“有件事我必须得向幽幽坦白,”柳蒵笙突然面露难色,说道:“只是幽幽你要答应我,听了莫要太激动。”
什么事情还这么神秘兮兮的,我跟他相识也不过两日,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激动的吧?
“兄长放心,但说无妨。”
柳蒵笙却没有急着接话,而是到房间衣箱找来几件干净衣裳递到我跟前,“幽幽这湿衣服是得赶紧换了。”
“可……”
“幽幽放心,我这就到门外等着,你换好再叫我进来。”柳蒵笙料到我有此顾虑,说完便出了房间并拴好了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印在纸窗上,他修长而挺拔的背影。
我宽下心来,缓缓除下已然湿透的外衫,“幽幽,”柳蒵笙那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的语速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很清晰的传送到我耳朵里,“我要娶你。”
“娶我?!”
“正是。”得到柳蒵笙肯定的回答,我正套着袖子的手愣是惊得停在半空。
我发现从我遇见柳蒵笙开始,他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明明我们昨天才结拜,今天他居然说要娶我?荒唐也该有个限度。
“兄长,你就别逗我了,我知道,你是生气我之前瞒你,所以故意想吓唬我,我可不会上当。”
对了,一定是这样,柳蒵笙一直以捉弄我为趣,定是觉得被我骗了,心有不甘想要报复。
正思量间,柳蒵笙的声音再度传来打破了平静,“哎,幽幽,不论你是怎样想的,你只能嫁我了。”
“凭什么我非要嫁你?”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内心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我隐约听见柳蒵笙好像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幽幽同我已有肌肤之亲,不嫁我嫁谁?”
这下我可不能再故作从容了,胡乱把衣衫往身上一套,不顾头脑还有些眩晕,便从床上一跃而下趿着鞋子直奔门口,刚打开门,我就忙不迭的把头探出门外,朝着柳蒵笙吼道:“谁谁谁与你有肌肤之亲了!”我低头琢磨了一下,又继续没好气的向他反驳道:“不就被抓了次手,那个不算!”
不过是上次大意不小心被他摸了下手,就非得嫁给他了?我可从没这么想过!
“我说的可不是那个,你且听我说完,”大概是脸上沾到我喷溅的唾沫星子的缘故,柳蒵笙这次没有表现如往常般淡定,他微微皱了皱眉,将袖摆往脸上拭了拭,见我没有打岔,他又继续说道,“之前你摔倒在河里呛了水,我把你捞上来时,你已经人事不省,我见你出气多进气少,一时情急,就直接用嘴给你度气,我又不知你是女子,这仓促间唇齿相碰,倒也是有过几回……”
“唇齿相碰?!”柳蒵笙的话让原本理直气壮的我瞬间泄了气,三魂七魄直接去了六魄,手脚也无法自控的哆嗦了起来。
要知道男女之事本就不在我平日琢磨的范畴,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世想找到什么好人家出嫁亦是难事,所以我原本打算在改变自己的命运之前,不去浪费精力花费在这些事情上面,我只想先找回自己的父母,找回属于自己的地方。然而,此时这个名叫柳蒵笙的男子却完全打乱了我的步调,一时间我竟失去了对策,不由方寸大乱。
“可是……我从没想过嫁人……而且,师父他……还有我父母亲……我,我该怎么办呀!呜……”我心乱如麻,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柳蒵笙见我跌坐在地上也不扶我,而是蹲坐在我旁边,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我额前的发,“也许是我太心急了,只是幽幽可知道,听到你是女子之时,我心中有多庆幸?”许是因我哭的伤心,柳蒵笙心下不忍,说话的语气也变的异常柔和。
我停止了哭泣,疑惑的抬着泪眼目视他,只见他遥遥望向远山,似乎沉浸在什么思绪之中,“昨日我一时兴起,独自在这山中转悠,想领略一下这幽静清丽的山色,偶然间却发现山中有座道观。等我行到道观前,只见一位白衣童子正在大石上打坐,他背对着我,面朝远山仰天笑得豪放轻狂,可我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寥落和悲伤。我突然对这位童子的样貌产生了好奇,便出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果然他转身看向我,双瞳剪水,梨花带雨,即使是我见过的最标致的女子,大概也会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仅此一眼,便让我失了心智,弱水三千,我只愿取他一人。”
说到这里,柳蒵笙转过头来,双眼凝视着我,那一贯澄澈无波的眸子里涌出一股炽热,带着某种咄咄逼人的强势,让我不敢再继续与他对视,只得垂下头,任自己双手的手指交缠在一起纠成了麻花,“……我不明白你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我便欢喜你,这一生,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要—娶—你。”柳蒵笙说到最后几个字,故意加重了语气,仿佛想以此来表达他的意愿是强烈的。
我的手指越发纠结了,“欢喜是怎样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想嫁人。”
“没关系,等我下次回去秉了父母亲,让他们托人来向你师父提亲,先把婚事定下,待你及笠,我便来迎娶你。”
“我的意思不是……”
“幽幽,你放心,我一定会待你极好的。”柳蒵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真诚,眼里仿佛坠入了明亮的星子,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一时间,我竟怔住了,恍惚中觉得似乎就这样也很好。
“少爷,咱们得回书院了!”柳树不知何时已站在道观大门外,正探头探脑的朝里面观望。
听见柳树的叫唤,柳蒵笙看起来有些着恼,他眉间微皱,轻叹一声,朝我说道:“幽幽,我得走了,你先回屋里歇着,一会我叫柳树去请个郎中来给你瞧瞧。”
“我没事,一点皮外伤,不用请郎中了,”我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向他晃悠着自己的胳膊腿,“你看,我好得很呢。”
但是柳蒵笙并不买账,“不行,你现在是我的人了,这可不能你说了算。”
“你,你说什么呢!我还没答应……”
“幽幽,我不介意再抱你进去。”
“……”好吧,算你狠!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只得乖乖的回去房间,走的时候隐约感觉有一道深沉目光一直黏在我身后,让我小心翼翼头也不敢回。等我回到榻上再看向外看时,纸窗上果然已没了那道身影。
柳蒵笙走后没多久,郎中就上门来了,随着郎中一起的还有两个丫头,看打扮约莫是柳蒵笙府上的婢女,想来这山里荒无人烟,也亏得他们能找得到这道观。大概是柳蒵笙的吩咐,他们对我的态度毕恭毕敬,让我一点都不自在。
在郎中给我诊过脉开了方子后,叫坠儿的丫头随了郎中去抓药,叫灵儿的丫头则留下来给我做饭打扫,俨然把我当成了她们的主子。即使我再三推辞,她们却丝毫不予理会,只是自顾自的做事。
果然是他府上的人么,气性都是一个样,罢了罢了,既然无法抗拒,我就安安份份的好好享受吧。把自己说服以后,我便心安理得的歪倒在床上,眯着眼睛休息起来,大概是折腾得累了,不一会儿,我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我梦见了那个女子,又梦见了师父,最后居然还梦见了……柳蒵笙!就像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一样,他背着手似笑非笑的站在我跟前,只是他那看着我的清澈眸子突然燃烧起了熊熊火焰,他对我说,他要娶我!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团火焰已经从他眼中迸发出来烧向我,顿时四周火光冲天,仿佛要将我吞噬一般……
我惊得大叫着从梦中醒来,眼前站着的却是那个叫灵儿的丫头,她已经将熬好的药端到了我床前。我喝过药又用了饭,再躺回床榻上却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又觉得有些口渴,只好起身下床想找点水喝,一抬眼,但见窗外已是夜色朦胧,月朗星稀。明日又会是个好天气吧,只是不知道,如果明日师父他老人家化缘回来,看到这道观里多了两个丫头,又会作何感想?脑中浮现出柳蒵笙那张写满诚挚和坚定的脸,我不由得苦笑起来。
到了第二天,师父却仍是没有回来,我有些奇怪,往常师父下山化缘也就一两天功夫,按惯例早就应该回来了,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外面是不是遇上了麻烦,我很想下山去找他。可是师父从来就不许我单独下山,没得到他的允许我又有些不敢,左右为难间,一个更让我头疼的人出现了,是的,他就是柳蒵笙。
他说他是装病从书院偷溜出来的,此时他那个可怜的书童柳树正当他的替身躲在被子里瞒天过海。他说这些的时候一贯的云淡风轻,只是看向我的时候却多了一分温柔的笑意,“幽幽,我们去逛集市吧?”
“逛集市?”以前跟着师父在外化缘的时候偶然听人提到过,据说是各地的小贩商人会把货品集中在一段时间到集市上进行销售,品种多样,有时甚至还能见到西域的稀罕玩意,场面非常热闹。当我听柳蒵笙说要带我去逛集市时,我的心早就蠢蠢欲动,只是我还有顾忌,“师父不许我私自下山。”我语带失落的说道。
柳蒵笙却好像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一般,并不感到讶异,他似乎早有准备,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裹往我怀里一塞,口里津津有味的说道:“你乔装打扮一下,让别人认不出来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