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成熟,谁又能说得清何时何地才算时机成熟,也许太上老君清楚,可是萦雪真的不清楚。她带着拿到金丹的快乐与没能拿到记忆的失落回到第一次和司马建仁分开的地方。虽然依旧是在深夜,可是阴云早已散去,天空月朗星稀,比起地府和天宫,人间已经度过了数月。那口吊死司马建仁水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地。“咦?奇怪了,明明就是这里呀!”萦雪左右确认了一番,被司马建仁撞穿的墙,旁边高大的榆树,一切还是那晚的样子,唯独水井不见了。难道井被埋了?她走到墙后看了看,地面没有一丝整理掩埋过的痕迹。这就奇怪了,好端端的水井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还能被风吹跑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移身回到阎王殿。
此时黑无常已通过焱魔得知萦雪顺利取上了金丹,又得知水井无故消失,便在第一时间便将这些消息转告给阎王。阎王特别高兴,赞赏萦雪机智果敢时,萦雪回来了。她迫不及待地先去摇了摇毫无反应的司马建仁,而后焦急地对阎王说:“阎王,金丹我拿回来了,可是…”
“别担心,据我所知,那水井处在阴阳两界交汇之处,交汇处为保持两界平衡,时而阳盛,时而阴盛,极不稳定,一时找不到水井,也很正常,其实它并未彻底消失,只是随着阴阳浮动而时隐时现。我让黑白无常随你去看看,他的天合灯可照清阴阳两界,相信找到水井不是问题。”
萦雪将焱魔还给黑白无常。经过了太上老君炼丹炉的一番锤炼后,焱魔不仅伤口痊愈,而且自身也变得更加强大,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黑白无常抱着焱魔左看右看,上下来回打量,喜爱得不得了。
“行了,你们回来再看吧,它跑不了。”萦雪急着找到司马建仁的尸体,一刻也不肯逗留,拉住黑白无常的衣服,瞬间又来到消失的水井旁。
白无常摘下一只眼珠变作天合灯,照亮残破不堪的墙角下。出现了,一口水井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二鬼眼前,里面吊着司马建仁的尸体,与他刚被吊死时没有半点差别。萦雪取出金丹,纵身跃下,万万没料到刚跃至井口,就被一层看不见的障碍物挡了回来。她吃了一惊,又试了两三次,井口就好像被覆盖了一层完全透明的超级钢化玻璃,将水井与地面彻底隔离掉。
白无常也觉得很是奇怪,同样试了几次,可就是被挡着下不去。萦雪不甘心,施展小移身法,无奈依旧没有效果。“黑白无常你们快想想办法!”萦雪自从做鬼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急如焚过,“再进不去贱贱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呜噜呜噜,哇啦哇啦(别着急,咱们还有两天半的地府时间。)”
“你就不能说点鬼能听得懂的话嘛!算了,跟你急也没用,我去地府找阎王爷搬救兵去,你就在这儿等我,帮我看好贱贱,我去去就来。”没等黑无常翻译,萦雪已经从白无常的表情看出他能力有限,心想与其这样费口舌,不如再另想办法,转眼移走不见了。
黑无常气呼呼往井边一坐,对着方才萦雪站着的方向嘟囔道:“贱贱?他是我的十弟,你经过我同意了么就这样叫他。”
“呜噜呜噜,哇呜哇呜(你懂什么,没看出来她将来很可能会变成咱们的弟妹吗)?”
萦雪第三次回到阎王殿。
“金丹给他含上了?”阎王率先问到。
“哪有那么容易!井口是找到了,可是进不去。”萦雪带着埋冤的口气说:“难道诺大的阴曹地府就再也找不出来一个有本事的鬼了吗?借我用用就还给你。”
“这个…”阎王很尴尬,极其严肃地问道:“马面,你可知这是什么原因?为何井口找到了,鬼却进不去?”
马面赶紧接话:“老爷,依我看来,这里面原因复杂多变且诡异难测,多半还要仔细研究研究。”
“再研究下去他就彻底没救了。”牛头反驳马面一句,转身面向阎王说:“那是因为司马建仁的无意闯入,使得阴阳混沌之处发生了内部聚合的变化。打个简单的比喻,就好像水冻成了冰,人可以钻进水里,但是钻不进冰里,同样的道理,鬼也进不去内部聚合的阴阳混沌之处,虽然实际情况更复杂一些。”
“原来如此,你可有应对之法?”阎王问牛头。
马面急于表现自己:“我的意思,咱们还是找…”
“找谛听对吧。”阎王打断马面的话,绷着脸替他说。
马面用力点点头,用十分欣赏和崇拜的眼光看着阎王,好像找到了知己一般。
“牛头,先说说你有何法。”阎王跳过马面的眼光,问牛头。
牛头底气十足地说:“我的办法么,最好也先找谛听问问。”
“这是个冷笑话吗?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萦雪催促道,她的眼泪都快急出来了,若不是事态紧急,她真能笑出声来。
阎王有些恼火,“啪”一声拍响惊堂木,喝道:“还不快去传!”
负责传唤的小鬼匆匆忙忙跑出阎王殿,过不多时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启禀老爷,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阎王问。
“谛听…谛听它死了!”小鬼战战兢兢地说。
“什么?”阎王大惊,拍案而起。
“小的去传它时,它已经死得只剩下一张兽皮了。”说罢起身跑出殿门,从殿门外拖进来一张硕大的兽皮,众鬼一看,是谛听的皮没错。
“谛听因何而死?”阎王问。
“它在门前留下'兽道有尽,自去修仙'八个字。”小鬼说。
阎王仔细回想,谛听离开前的确说过对今后之事无能为力的话,看来一切早有预兆,并非偶然。“牛头马面,你们还有它法么?”
马面摇摇马脸,牛头则沉默不语。
“其余大小鬼差,你们可有它法?”阎王问。
众鬼差互相议论了一番,然后各自摇摇头,都想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这时牛头突然站了出来,说:“也不是一个办法都没有,只不过谛听若没有死,也许会有更好的法子。”
“有什么法子你快说!”萦雪逼问道。
“这个…”牛头吞吞吐吐说:“人间再过半个时辰,将迎来一个极阳时间点,届时太阳的能量将异常强烈,势必会将阴阳混沌之处撕开一个缺口,我们便可趁机选入其中。只不过…”牛头此时略显为难。
“只不过什么?你快说啊!”萦雪追问道。
“只不过那个时间点将很短暂,恐怕只有进去的时间,没有出来的时间,想从里面出来,只有等到下次缺口打开时,可是不知道又要过多少年。”牛头说完退回原位,不敢直视萦雪。
“我明白了。”萦雪摸了摸司马建仁的脸,说:“有办法就好,我去。当年贱贱为了救我,甘愿挨打,如今只要能让他醒过来,我认命了。”
阎王肯定地点点头,自古至今,能让他钦佩和看重的人或鬼并不多,萦雪无疑便是其中一位。
“不过你们答应我,等贱贱醒来之后不要告诉他实情,也不要告诉他我去了哪里,反正那阴阳混沌之处他也进不去,我不想让他白白替我担心几十几百年。”萦雪说着,眼神始终没离开司马建仁。
“好,我答应你。”阎王说。
地府一日,人间一年,人间半个时辰,在地府不过浇个花的时间。萦雪害怕错过唯一的时机,不敢再多耽搁,立刻回到水井旁,此时正是午时。黑白无常已守了井口七日,忽见萦雪归来,正要笑脸上前相迎,突然从太阳上射下来一股强流,井口处泛起阵阵涟漪。
萦雪来不及和黑白无常说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二鬼中间穿过,钻入井口中,强流随之消失,井口也恢复之前聚合之态。她飘浮在司马建仁尸体前,欣慰地将金丹送入他口中,轻轻抚摸他的脸,看着他半睁半闭的眼睛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吊着肯定很孤单吧,以后有我陪你了,我会讲故事给你听,还会唱歌给你听,你就不会再孤单了。不过以后就只剩你和我了,没关系,我先给你讲讲我以前的故事吧。”萦雪就这样一直陪着司马建仁的尸身,在这时间混沌的阴阳夹缝中,度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日夜。
司马建仁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大堆奇形怪状的鬼脸正围成一圈盯着自己看。“我的妈呀!”他被吓了一大跳,腾一下从地上激了起来,抬腿就跑,被黑白无常一个搂住腰,一个抱住腿拦了下来。“别跑,你不认识我们了?”
司马建仁挣扎中瞟了一眼黑白无常,这才恍恍惚惚地从惊吓中清醒过来,他用力拍拍自己依旧有些昏沉的头,站稳了看着黑白无常叫道:“七…”
白无常使劲挤挤眼,他哆嗦了一哆嗦,生怕司马建仁喊出“七哥八哥”来不好收场。
“七爷八爷?”
“是我们是我们,你可算醒啦。”黑无常激动地说。
“咱们这是在哪?我好像睡着做了个梦,梦见包青天当了阎王了。”
“你没做梦,咱们到了阴曹地府阎王殿了,包青天就在上面坐着呢,你往那看。”黑无常乐呵呵地说,手往殿上一指。
司马建仁抬头向上一看,牛头马面分立两旁,坐在正当中书案后的那位阎王爷的额头中间有一月牙,可不就是包青天嘛,只见他顶着黑灿灿的一张脸,眼神睿智,威严中透露着仁慈。“天哪!真的是包青天!”司马建仁瞳孔放大,瞬间看见了希望,就就好像看见了黎明前的曙光,又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他两把拨开黑白无常,几步迈到书案前,诚心诚意地请求道:“包大人,您救救我妈妈吧!有一个叫林佳忻的女妖怪要害她性命!”
牛头马面拦住司马建仁,斥喝着让他退避开书案。阎王道:“无妨,让他有话过来说吧。”牛头马面退回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