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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夜城(11)

列车飞速的行驶,她坐在窗边,心里默默地说再见,大学,再见了……古城,再见了,还有……再见了,阿枫!

她默默的说了好多好多再见,是不舍吗?是轻松吗?是……彻底忘却吗?

窗外的风景随着列车的飞速逝去变得渐渐模糊,如果,人生也如列车一样快速奔跑,是不是也会模糊了记忆,甚至淡忘?

……

“开往深圳的列车已经到快要到站了,请要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行李准备下车……”

“呜呜呜……”火车进站,晚上20:00,金灵,豆豆,橙子抵达深圳!

“深圳到了!”豆豆兴奋的摇晃着金灵的胳膊,金灵却望着窗外出神,豆豆用手在她面前挥一挥,见她还是灵魂出窍的发呆,不由着急的喊起来,“你愣着干嘛,快收拾行李啊!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还在想……”

橙子瞪了豆豆一眼。

豆豆赶忙捂住嘴巴,把那个名字硬生生的咽到了肚子里。天啊,差点忘了,金灵不让任何人在她面前再提起那个人!

“忘记古城的一切吧,在这个城市我们会有新的生活,新的开始!”橙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拿起行李,淡淡的声音飘荡在车厢里。

“新的开始?”金灵怔了怔。是呀,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如果因为感情受挫就轻易地退出“战场”,那么怎么去追求心中的梦想?不能让自己再这样狼狈下去,把那些挫折和伤害统统忘记吧!

金灵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和豆豆橙子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出去,一下火车,迎面扑来阵阵热浪,三个人出了一头细细的热汗,没有一点风,和北方夜风微凉的夜晚明显不同。南圳地属亚热气候,一年四季阳光充沛,湿热湿热的,而7月又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

“好热啊!”

“空气都是黏黏的,好像洗桑拿啊!”

三个女生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深圳火车站是整个亚太地区的货运中心,是国内最先进,最繁华,也是最乱的火车站,每天人来人往,输送的客流量累计几十万以上。

十分钟后,三个女生到达出口处,一群人接站的人等在门外,从车站走出的人们纷纷迎上去,相互拥抱跳跃,有亲人相聚,有恋人相见,一片温馨的场面。

橙子伸长了脖子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大桔子!”一道惊人的嗓音从远处传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向她们招着手,一路小跑过来,金灵和豆豆还没弄清什么状况,就见这两人把橙子一把抱在怀里,“我们的心肝宝贝桔子,你总算到了!”

“姐姐,姐夫!”橙子开心的又蹦又跳,然后瞪了姐夫一眼,气哄哄的说,“什么大桔子,难听死了,是橙子好不好!”

橙子姐夫缕了一下额前的发丝,耸耸肩膀,顿了顿说,“好好,是橙子,不是桔子,不过有什么不同?反正都是一样的水果!”

橙子娇嗔的撅起了小嘴,吹胡子瞪眼,“姐夫,你要是再叫我桔子,我就叫我姐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大小姐,我怕了,不逗你了!”姐夫举起手,在一旁连声道歉。

橙子悄悄跟姐姐比一个胜利的手势,突然想起豆豆和金灵还在一旁,赶快回头介绍,“这是我最好的两个朋友,金灵和豆豆。”

“姐姐,姐夫好!”金灵和豆豆笑了笑,她们打心底喜欢这么亲切可爱的姐姐和姐夫。金灵打量着,橙子姐姐长相清秀,瓜子脸,笑起来很温婉,秀外慧中这个词最适合她。姐夫呢,一身休闲装扮,健康的小麦肤色,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及肩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肩头,一看就是做设计的主。

“知道你今天要来,我和你姐夫一星期前就开始准备了”,姐姐宠溺的看了看橙子,然后对豆豆和金灵温柔的说,“你们三个小丫头刚到深圳,人生地不熟的,先和我们一起住。我已经给你们整理出一间卧室了,大家住在一起有些挤,但是我们人多热闹,相互相也有个照应,房租每个人分担起来也不会有压力,等以后你们在南圳慢慢站稳脚跟,再选择更舒适的环境。”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夜晚,居然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金灵和豆豆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好,“姐姐,你考虑的太周到了,谢谢你们!”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是橙子的姐姐姐夫,以后也是你们的姐姐姐夫!”

橙子的姐姐和姐夫来南圳6年了,大学学的是装修设计,一毕业两人就应聘到深圳的一家装饰公司。一开始工作那会,姐姐在公司做文员,姐夫在工地上打下手,深圳一年有10个月都是烈日炎炎,大家都不愿意往外跑,姐夫却很乐意,按他的话来说,这样可以讨好领导,另外呢可以快速学习工作流程。就这样姐夫从工地上的打杂小弟到包工头到项目经理再到公司的管理层,经历了5年时间。今年年初,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姐夫和姐姐带着一帮兄弟开创了自己的装修公司,终于结束了打工生涯,开始了人生的另一个起点。

“姐姐,买朵花吧!”一个细细的声音,金灵转身望去,一个卖花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她一手拿着一束玫瑰,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角。

在深圳火车站这样吵闹的环境里,她望着那个小女孩,忽然间,有点恍惚。

这个小女孩仿佛是从书中走下来的的,她眼睛睁的大大的,雪白的肌肤上还有点脏兮兮的泪痕,这是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么?她怎么会在这里?也是个可怜的人家吧,不然这么小,就要出来为生活奔波,在她的印象里,这样的小孩子只会缠着妈妈撒娇要洋娃娃和冰淇淋。

小女孩突然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腿,“姐姐,买一朵花吧,你买一朵花我就有钱可以回家了。”无辜的眼睛望着她,眼睛里噙着泪珠。

金灵点点头,无限的同情心泛滥出来,慌忙的找钱包。

“不能给!”姐夫大喊一声,按住金灵的钱包。

“可是……”金灵不解,为什么不能帮帮这个可怜的小妹妹?

“你看看后面——”姐夫手指了指身后,金灵转身,不远处竟然还有十几个卖花的小女孩,正在眼巴巴的盯着,“若是你给了她,那些小女孩都会过来抱着你,让你买花,而且每束花至少要100元!”

豆豆和橙子望去,惊得张大嘴,脸也吓得苍白,手足无措地喊起来,“那怎么办?她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快跑!!”电光火石的瞬间,姐夫把这个小女孩抱起来丢在一边,飞快的拉起姐姐,橙子,豆豆,金灵,一起往车站外面跑去……

出租车上,三个丫头还在惊愕于刚才那一幕,呆呆地坐着,半晌一动不动,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在深圳,乞丐,骗子,小偷,强盗,也是一种职业,这个城市里每时每刻都会上演着各种逼真的骗术,千万不要滥用你的同情心,你所施舍的可怜人,也许会比你有钱100倍,不要让自己的善良被利用,也不要轻易相信每一个人,特别是陌生人!”姐夫一路上都在给三个丫头打预防针,对于初入社会的她们,要尽快了解这个城市,剖开光鲜的外表,那些不耻于人的阴暗,这才是最真实的深圳!

“不过呢,深圳也有很多可爱的地方,你们看,夜幕中的南圳是不是很有魅力!”姐夫突然转移话题,手指向车窗外——

三个女生转头望去,外面简直是光的海洋,这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夜景,虽然是晚上,仍然掩盖不住这所城市的美丽与时尚,那高楼,那树木,那一尘不染的地,那繁星点点飘着云彩的夜空,一切都美得让人震撼,这么美好的地方,谁能不向往呢?

一幢幢高楼大厦,流光溢彩,霓虹灯下高楼的玻璃上倒映着整个城市的影子,五光十色,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一座座立交桥犹如道道彩虹,一辆辆飞驰的汽车在街道上川流不息,三个女生陶醉了,刚刚卖花小女孩的阴霾一扫而过……

“这就是南圳!太漂亮了!”豆豆赞叹不已。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灯火辉煌的夜晚!”

“天啊!我们是不是进入了童话世界?”

“南圳,我来了!”三个女生的眼睛都不够用,兴奋地高呼起来。

“咳咳……”,姐夫清了清嗓子,尽地主之谊为大家讲解,开讲之前,他撩动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三个丫头见状,相互眨眨眼睛,强忍着笑。这个动作对于在古城长大的三个女生来说,当时很富有喜剧效果,后来慢慢才知道这是姐夫的招牌动作。

“你们知道么?许多人喜欢南圳,就是从喜欢南圳的夜晚开始的,它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南圳有数以千计的餐馆,包罗世界各地的美食,可谓应有尽有。每家餐馆都营业到晚上12点,尤其是到了周末,餐馆通宵营业很平常。各大商场经常打折促销,购物可以到深夜甚至通宵,这里有全球最著名的品牌和最昂贵的价格,也有最便宜的外贸货,可以满足各种人群不同的需求。除此之外,酒吧,会所,健身房,歌剧院,电影院,这些更是夜夜笙歌,通宵达旦!”

“哇——”三个女生瞪大眼睛,太不可思议了!在古城晚上8点几乎街道上就没什么人了,晚上10点前大家都进入了梦乡,和这里的生活,简直是两个概念啊!

姐姐温柔的笑了笑,接着姐夫的话往下说“深圳作为中国最现代化的城市,每天都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来这里“淘金”。在这个节奏飞快的城市里工作,机遇与压力其实是并存的。所以当大家傍晚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办公室时,难免会有“放松一下”的冲动,激情与梦想并存,“愈夜愈美丽”说的就是这个。据说啊,深圳夜生活的丰富程度和愉悦指标可以媲美香港呢!

你们在古都长大,小城市生活缓慢,稳定安逸,可能会一下子适应不了这里的节奏。不着急,很快的你们就会爱上这个充满活力的不夜城!”

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姐姐姐夫的小“家”----荣超花园。它位于布吉海关第一站,是一个两居室,面积不大,房间布置得却很温馨。这个小区在深圳,就居住环境来说,属于中下等水平,邻居大部分都是外来的打工者,地理位置离上班也偏了一点,每个月房租需要2000元,没办法,深圳的房价就是这样,2000元也只是能在关外租个房子,听说市里位置好的房子租金更是高的吓人。好在房租现在可以5个人一起分担,每个人每个月只需要400元,这么一算,三个小丫头顿时感觉压力减小很多。

姐姐和姐夫的小公司每个月利润万元起跳,按全国平均薪资水平应该属于高收入,但是深圳这里,物价飞涨,寸土寸金,房价逆天,这点收入也只算个白领而已。两个人在深圳飘了六年,却没有一点归属感,姐姐说是因为在深圳没有自己的房子,如果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那才叫真正的在深圳站稳了脚跟,为了这个目标,两个人开始将节约进行到底,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争取早日做一个幸福的房奴!

盛夏的深圳,即使在晚上,气温也是很高,从车站坐出租车一路回来,几个人出了一身的汗,冲凉完毕已经快12点了,睡觉前,三个女生还是没有困意,叽叽喳喳的聊个没完。

“深圳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太漂亮了!”

“我跟你们说的没错吧,我姐姐以前经常打电话和我讲,现在终于亲眼看到了!”

“我好喜欢这里!”

“我也是……”

“橙子,你姐姐姐夫人真好!”

“是呀!等我们找到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就拿来请他们吃饭!”

“嗯!”

“不过,你姐夫——”豆豆忍不住笑了,“头发真长!”

“豆豆,”金灵对豆豆眨眨眼,“刚才他冲凉出来吹头发,我以为是你呢!”

“什么啊,他明显比我头发长,你们看是不是?”豆豆说完也学姐夫的经典动作,撩了一下头发。

“哈哈!你这鬼丫头!”

“哈哈!”

“哎!!笑得我肚子疼!”

“好了好了,我们讨论一下正事,明天你们打算干什么?我姐姐说明天带咱们去人才市场找找工作,深圳消费高,咱们要赶快找工作,不然生活费花完了怎么办?”橙子说的很现实也很有道理。

“对!对!我也要去人才市场!”豆豆连声附和,然后转头问金灵,“你呢?明天一起去吧!”

“我……”金灵的眼神渐渐抽离,仿佛又回到了梧桐花开的那个夜晚,她的嘴角有丝淡淡的的苦笑,良久之后,她深吸口气,眼睛却亮得象夜空的星星。

“明天我想去地王大厦!”

“地王大厦!!?”橙子和豆豆凝视金灵片刻,困惑地问,“去地王大厦干什么?难道比找工作还重要?”

“我想去许愿!”金灵脸上闪过坚定的神色,“地王大厦是全世界最高的楼,听说站在楼顶,对着太阳许愿,就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你真是看书看多了,这种传说也相信?”豆豆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好困啊,快睡觉吧!”

“晚安,姑娘们!”

“晚安,深圳!”

……

梧桐树上开满了淡紫色的花朵,丝丝凉风把花瓣吹的散落,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阿枫的背影消散在漆黑的夜色中,慢慢被黑暗吞没…

金灵独自站在树下,风轻轻的舞动着白色的裙摆,四周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

“哈哈!没有太阳,我看你怎么许愿!”琳达突然出现在身前,笑的很狰狞,脸越来越扭曲,“阿枫注定是我的!是我的!”

“不……不是这样的……”她抱着头蹲在地上。

“不……”子夜,金灵突然睁开眼睛,又在做噩梦了,她空洞地望着窗外,夜色如此寂静,泪水悄悄地滑落脸颊,往事的轮廓深深浅浅的浮现在眼前,她整个人紧紧地,紧紧地缩成一团,整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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