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鱼烤熟了快来吃。”
河坝上,邓先正翻烤着肥鱼,轻轻撒上一点点胡椒粉加盐,香味能飘散到很远。河坝下一身强体壮、虎头虎脑的少年正守着一老人。
这名叫邓虎的少年说起来还应当算邓先的亲戚。因为那陷入昏睡的老人正是邓先的二爷爷,虎头一出生便被邓先二爷爷收养,邓先应当叫他一声堂哥。而且两家院子只隔着一条街,两人更是有着从小一起摸鱼爬房的交情。
“二爷爷还没醒吗?”,邓先问道。
“没有。”虎头失落地摇摇头,说:“不过看着也没受伤,希望爷爷能早点醒吧。不然俺就再也吃不着爷爷做的红烧肉了。”
邓先叹了口气。二爷爷邓一仲一生无儿无女,最疼爱的就是虎头跟邓先,每次闯祸这两个人就跑到他那里,他总会没有理由地护着两人。想到方才虎头背着二爷爷从废墟中爬出来的场景,邓先一阵后怕。自己决不能再失去一位亲人了,她暗自握拳。
“先把这鱼吃了吧,下午我去县城里看看救灾的部队来了没有。”邓先拍了拍虎头的肩膀,安慰道。
邓虎听了这话摇摇头,说道:“不会有救灾部队的,小先。爷爷昏迷前告诉我,这就是家谱里记载的天变,你还记得吗?”
邓先心口一震,急忙反驳道:“你怎么确定是天变,说不定只是一次普通的地震啊!”
邓虎没有辩解,只是默默打开上衣,只见结实的胸膛上隐隐约约显露出一只狰狞的兽头。
“这是……,家谱上所说的印记?”邓先脸上掩饰不住惊讶之色。
“没错,俺现在已经隐约得到了一些印记上的力量。嘿嘿!”虎头拉上衣服,秀了秀自己的胸大肌傻笑道。
邓先很快冷静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如果这真是天变,那东行省现在已经脱离了大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虎头!”,邓先突然抓住邓虎说:“下午你带着二爷爷去后山上果树林木屋里去,我去县城跑一趟。不然等别人都反应过来,资源就没了。”
邓虎略有疑惑,问道:“咱们为什么不住县城里?人多了也安全。”
邓先白了虎头一眼,说道:“县城里死了这么多人,处理不好就有瘟疫,到那时候真是跑都跑不掉了。”
经过邓先的劝说,两个人算是达成了共识。吃过午饭后,虎头背着爷爷带着小白向后山上的小木屋走去,那里是两人小时候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自然是轻车熟路。而邓先则背着包向县城中心走去。
夏天的太阳仍是巨大而耀眼,烈日下远处破碎的公路仿佛被热浪扭曲。街道两旁不再是繁忙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头的废墟。邓先一路小心行走,尽量躲避危险地带,街道旁不时出现低声哭泣的人,有时她还会不小心踩到人类的残肢。
走了大约十多分钟,邓先靠近了县城中心的迎宾广场,这片广场周围的建筑已经全部倒塌,以致地上被蒙了厚厚的一层白灰。不过这里算是现在县城里最有生机的地方,因为几百个幸存者正聚集在广场上,等待着救援的到来。
邓先举目望去,满广场的人大都灰头土脸、目光涣散,时不时还有刚刚失去了亲属的人大声哭号。几个青壮抬着简易的担架正运送伤者,也有人站到高处努力地挥动手机想要搜到信号。
环顾四周,突然邓先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人,她忙跑了过去。
“脆瓜!你怎么在这!?”,邓先激动地拍着一女生的肩膀说道。
赵脆是一名医科大学的大二女生,暑假回老家参加社会实践,却没想到赶上大地震,不过也幸亏她昨晚跟着县医院里的医生出急救,才九死一生躲过一劫。现在她正和院里其他幸存的同事一起给伤员包扎伤口,突然她感觉自己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吓得手中的纱布差点掉了。
“邓先?!太好了,你没死!”
赵脆一回头见是自己的高中时代的好基友邓先,不禁激动地哭了出来。
邓先扶额无奈地说:“是啊,太好了,你也没死。咱俩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两人打趣了一番,邓先便将赵脆拉到僻静处说起正事。她将天变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脆,赵脆虽然震惊却也很快接受了现实。
“你这么说我确实想起来,今天给伤员包扎伤口时发现很多人身上都有黑色的图案,不过大都模模糊糊。”,赵脆思索了一会,说道。
邓先吸了口气,问:“大部分人身上都有吗?”
“对,清醒着的人身上大多都有,昏迷的人也有一部分有这种印记。”
邓先听到这话,心里一动,问道:“也有很多无缘无故昏迷的人吗?”
“对,而且大多是中老年人,青年和小孩就没有这种情况,我们领导怀疑可能是新型的传染病。”
邓先摇摇头,说:“这不是病,而是这些人在吸收能量形成印记,估计印记形成后就会醒过来。”
“对了!”,赵脆突然说道:“我身上好像也有那种黑色的图案。”
说罢,她撸起袖子,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来。只见一条圆滚滚的胳膊上隐约盘着一只青鸟。
邓先羡慕的说:“你的印记快要成型了,这是好事,能早一日有自保之力。”
赵脆听了也满心欢喜,一转念想起什么,问道:“你就一个人吗,要不跟我一起住县医院里?我听领导说今晚就有万佛军区的部队驻扎过来了,你还是在县城里比较安全。”
邓先摇摇头,拒绝说:“我跟虎头还有二爷爷暂时住在后山上,咱们县城紧挨黄河,地势又低,如果发洪水很容易被淹,再说城里人多眼杂,难免出什么意外。”
赵脆听了忙说:“那我也跟你们住在一起,人多也有个照应。”
邓先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接着赵脆收拾上自己的医疗箱,跟领导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像她这种临时工并不会引起医院的多大关注,走了也就走了。
离开广场,这两人一路专找倒塌的小卖部,倒是找到了不少好东西。桶装水、饼干、零食、奶粉还有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这些东西也就够吃个两三天,咱们明天还得抓紧时间在弄点物资。”邓先背起满满一包食物,吃力地说道。
“恩,没错……”,赵脆拎着两桶水回道。
一脚踢开半截血糊糊的腿,邓先在前面边走边说:“你还行哈,见了这些尸体也不吐。”
“这算啥!”,赵脆突然升起一股英雄气概,说道:“老子在医学院里那也是解剖了不少丧失生理反应的人形物体。”
就这样一路边走边聊,两人终于赶在天黑前到达了果树林里的木屋。屋子藏在林子深处,倒是隐蔽。虽然常年无人居住,但虎头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将木屋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现在虽然空间很小,但因为有两个吊床,住下四个人倒也绰绰有余。
当晚几人就用果木生了火,晚饭便是虎头下午打到的一只野兔,说起这打猎的过程倒是好笑,那兔子见虎头靠近竟跑也不跑,活活吓晕了。想必是他身上兽头的威力起了作用。
漫天星光下,三个青年人和一只白猫正围坐在篝火旁,吃着烤野兔、啃着面包,探讨着人生哲学以及老干妈和蒜蓉辣酱哪个好吃的深刻问题。
咽下一口兔肉,邓先叹声道:“在咱们都变异完成之前,这里就是咱们的秘密根据地了。”
邓虎接茬说:“俺身上的兽头看着像是只虎,正中有个王字。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形成,但俺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我的体内。还有,今天下午俺给爷爷擦身子,发现他胸口有一银黑色大蟒,估计大蟒印记形成的时候爷爷就能醒了吧。”
赵脆也说:“我的青鸟也快形成了。对了,邓先你的是什么啊?快给我看看!”
邓先听罢有些失落的说:“爹爹身上白净的很。”
赵脆见状忙安慰道:“打游戏都是boss在最后出场,所以你的一定特别特别厉害,要吸收好多好多能量才能显露出来。”
赵脆没有料到,她这本是安慰的话语竟一语成谶。
夜渐渐深了,人们的眼泪被风干,孩子在母亲怀里渐渐进入了梦乡。大地上不再有灯火通明的景象,后山上的果树林也隐没在夜色之中,只有蟋蟀的鸣叫伴入睡。
在距离县城不远的东行省城万佛,原本繁华的城市成了一片水乡泽国,月光下的街道变成了交错纵横的河流,不计其数肿胀的尸体漂浮其上。偶有几座尚未倒塌的高楼上射出巨大光束,照亮下方几艘涂有荧光涂料的救生船。
万佛市的幸存者被部队官兵带到了万佛山上避难,经过地震和海啸的人们心有余悸,虽是夜深了也有痛失亲友的人们在低声哭泣。他们看着家乡被天灾摧毁,望着远方本是一片富饶平原的土地被大海吞噬,不明真相的人们只以为是世界末日,恐慌渐渐在人群中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