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雪也是说下就下,周锦心在文甫的房间里不停的搓着手,文甫瞧她冷成这般模样,顺手又将火盆里的炭火拨大了些,同时思量着接下来又该如何给徒儿调理身子。
周锦心怕冷,那可以说是前世留下的习惯了,陈年的病根又岂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治好的,好在她也不急,按照目前的进度,她重回周府大概还要个两年左右,所以时间上来说,足够了。
“师父,今日的事,谢谢您了。”
文甫从医书里抬头,今日的事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个孩子虽然玲珑心细,但却心思太重,几次欲言又止,他们两人虽然以师徒相称,但她却真实的救了他一命,有这份恩情摆在那儿,有些话他到不知该如何说了,既然为人师者,那他能做的大概唯有倾囊相授了;文甫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翻出一本医术递给周锦心,“如今你刚接触药理,便先看一些简单的入门知识吧!”
接过医书,周锦心径直回房,外面太冷了,她也没有心思去四下转转,天色将黒时,沈立和沈全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跟着周锦心也快半个月了,因为不再是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两人的面色也不再那么蜡黄,个子也挺拔了些。
半大的少年,学习东西也是最快的,对周锦心这个‘大哥’也是忠心耿耿,周锦心将书放下,给两人到了杯热茶,“事情都弄好了?”
沈立回道:“给他们请了郎中,也留了些钱,足够够过这个冬天了。”
“嗯!”周锦心算是做了回应,不再说话。
气氛安静下来,沈全突然开口:“既然要救他们,大哥又为何要将他们的手打断呢?这不是……”
“沈全!”沈立厉声将他打断,周锦心却不在意,因为她也在沈立的眼底瞧到了疑惑。
窗外的飞雪早已停止,周锦心将烛火拨了拨,才用不大的声音说道:“收买人心靠的不只是仁慈与施舍,今日若我不惩戒他们,那以后这样的事必然还会发生,所以我废他们一只胳膊是为了杀鸡儆猴,虽然他们只是乞丐,却也不可妄谈生死,所以我给他们请郎中保全性命,今日的事也是告诉你们,永远不要去同情弱者,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软弱。但是你们要记住,即使不做善者,那也一定不要做一个恶人。”
或许是周锦心讲的东西太过深奥,或许是他们的世界还太过单纯,沈立沈全两人并不是特别理解话中的意思,但有一样可以肯定的是,这番话他们将会一辈子铭记于心。
“好了,你们也该饿了,今早罗先生特意买了猪脚回来,现在汤也该熬好了,再不去,怕是连骨头也啃不到了。”
周锦心带着两个小跟班朝厨房走去,却没有注意,屋子的另一边,初夏小小的身影早已站立多时,直到他们的走远了,才跟着上去!
风停了,雪停了,太阳自然就出来了,周锦心看着院子里几个孩子在雪地里打闹,并不上前参与,这两日前来换馒头的乞丐少了很多,想来是‘废胳膊事件’给他们提了个醒,这才刚到下午,院子里就没有乞丐了,索性让他们将大门关了,一群孩子就在雪地里嬉戏起来。
难得见到文甫像今日这般好心情,竟也跟着一起玩闹,他的脸上依然易着容,但却毫不在意的放声大笑,周锦心拜托他教沈立几个习书学字,文甫也不推迟,而几个孩子也是学的认真,现在他们都已经认识不少的字了。
冬天的太阳虽然明媚,但气温却依然冷冽,周锦心看着那被撒来撒去的雪花,下意识的将衣襟又拢了拢,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她的诱饵放出去也有几天了,算算时间,这鱼儿也该上钩了。
沉浸在各自世界的众人完全没有感到麻烦正在靠近。
“砰!”
院门粗暴的被踢开,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几个彪形大汉满脸戾气的走进来,天寒地冻的,这几个大汉却都打着赤膊,满脸横肉,十分的凶神恶煞。
为首的大汉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文甫身上,“你就是这儿管事的?”
周锦心抬脚就上前,但跨了一半又突然将退收了回来,院子里文甫上前问道:“在下罗战,不知各位兄台为何事而来?”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们做了不该做的事,得罪了我们的老大。”
“这……?”文甫一脸的疑惑,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眼前的人。
“这几****收集了不少的消息吧!”大汉身上杀气弥漫开来,一看就是手上沾过人命的。
周锦心拍拍因为害怕而躲在她身后的初夏,看到这里她已经猜到这几个大汉是谁的人了,有麻烦找上门她早就猜到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要想解决这件事不能硬碰硬,可这几个大汉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想了想,最后将目光放在初夏身上……
院子里,文甫仍然一脸的茫然,“请恕在下无礼,罗某乃一介书生,一时心善,遂收留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只是兄台所说的消息,想必误会了吧!”
“哼!误不误会不重要,反正今天你这院子是一定要拆了的,哥儿几个动手。”
大汉立马四散开了,周锦心根本来不及阻止,却又人早她一步开口制止!
“等等!”
声音凌空而至,却是从门外传来。
文甫的目光看向来人,破落的门扇后面慢慢走出一个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眉眼分明,但却给人一股和睦文雅的气息,一步一落之间却又潇洒利落,脸上淡淡的笑容给人倍感舒服。
文甫并不认识来人,但院子里其他的人却认识,至少周锦心在看见门外的人之后,脸上担忧立马消失的干干净净,她要等的鱼儿终于上钩了。
而那几个大汉显然也认识来人,纷纷停下来看着先前的大汉,那大汉也知道事情估计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解决了,但又想到老大的吩咐,耐下性子询问,“不知赵老板到这儿来有什么事?”
赵不为笑容加深:“这话好像应该是我问吧?不知几位到这小院里来是想干嘛?”
“当然是这几位得罪了我们老大。”
“哦?”赵不为挑眉,“罗先生不过是一介书生,又怎么会得罪韩老板呢?想必这其中必然有些误会吧,你且去与韩老板说,就说这罗先生是赵某的朋友,改日赵某必定当面道谢。”
大汉显然有些为难:“赵老板,在下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怎么?难道我赵某说的话你也不信嘛?”赵不为敛了脸上的笑容,声音带上了几分冷硬,“我与韩老板是多年的相交,我说的话难道还有假吗?你去告知韩老板,就说这事我赵某管了,看他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大汉虽然为难,但也只得无奈离去,等人走远了,再看赵不为,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仿佛刚才的冷硬都只是幻觉,他向着文甫行了个礼:“在下赵不为。”
“在下沈妙花,多些赵老板相救。”
赵不为抬头,却见文甫根本就没动过,而且刚才的好像也是从身后传来的,他回身,却见一稚气少年,正对着他行李,这少年生的面目清秀,唇红齿白,不知是不是错就,他总觉得这少年对他的笑中带着一丝怀念。
可他从未见过这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