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广稷州,朝阳府,距离“萧静风”下葬的五云山足有三十里路程。
这三十里路对普通人来说兴许得走上一个晌午,但对于安南王府所派出去的密探胯下的枣红色骏马来说,却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便可到达。
此刻,刚从金銮殿面圣回来的安南王正大马金刀的坐在王府大堂上方那把雕刻精美的紫檀木椅上发着雷霆之怒,“这皇帝老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仅听信谗言说本王要谋反,还好端端的要削减本王半数兵马。哈哈,真是可笑!
凭什么呀,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帝?他也不想想,姜国这半壁江山是谁替他打下的。若本王真想谋反,他的帝位能够稳坐到现在?”
安南王喝了一口茶,继续嗤笑道,“更何况,本王麾下六十万兵马向来只听命于本王,而且个个都是我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岂是他说削减就能削减的?亏他还做了二十年皇帝,这也太天真了!”
过了一会儿,待安南王的怒火稍稍平息之后,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年约三旬脸上留着一道刀疤的红袍小将,急匆匆道,“王爷,小的有要事禀告!”
“讲!”安南王虽然口上仅吐出一个字,但配合他沉沉的语气和不动如山的坐姿,却自有一番威仪。
随后,红袍小将进屋对着安南王耳语了一番,只见安南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瞬间变得异常阴冷,“什么,我儿的坟竟然被人给掘了,此事当真?是否查到何人所为?”
“禀王爷,此事千真万确。今日一早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属下就火速赶往墓地去查看。结果……世子的坟确实已经被人刨开,而且……而且尸体也不见了!”红袍小将低头抱拳,战战兢兢道。
“岂有此理!有些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平日暗中搞些小动作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掘人坟墓这样的下作之事也干得出来。这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也忒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尽管安南王明知那里葬的是李岩这个替死鬼,并非自己的亲儿子,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一番。
毕竟,外人只当这坟里埋的是真正的萧静风,根本不会想到那是安南王为他那宝贝儿子找的替身,再加上墓碑也确实刻着“安南王世子萧静风之墓”这几个字。所以,这件事背后折损的还是萧家的颜面,难怪安南王会如此大动肝火。
“哼,他们当真以为我萧家的坟是这么好挖的?若是被本王知道是谁干的,本王不仅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还要将他祖祖辈辈的坟都给挖出来,看谁还敢偷偷跟本王作对!”安南王鼻中喷出一道怒气,重重拍了拍椅子扶手,随意发泄了几句,最后沉声道,“那你可有查到别的线索?”
“后来属下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消息是一个叫胡三的客商放出来的。据说他昨天傍晚是要去山上悼念一位逝去的故友,结果途径世子墓地的时候,发现世子的棺材已经被人给挖出来了,尸体也不见踪影!”
红袍小将说到这里,忽然偏过头,开始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后来,附近的村民说,有人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曾见过……见过……世子的遗体自己从山上走下来……动作僵硬,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还有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像……就像诈尸一样啊。”
“混账!胡扯!人死如灯灭,怎会无缘无故诈尸?而且,就算诈尸也不会随随便便,起码要择好时辰,选在阴气最重的时候吧?你看昨儿傍晚是什么天气?申时乌云密布,酉时雷电交加,戌时刚到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安南王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红袍小将,恨铁不成钢道,“你觉得这样的天气,还有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敢来兴风作浪?最主要的是,这种天气,真的适合去山上祭奠亡友吗?
还有,那个胡三现在何处?赶紧给我找来,本王有事要当面问他。另外,派人重新修好世子坟墓,并即刻封锁有关世子被掘坟及诈尸一事相关谣言,如有再传,提你人头来见!”
“是,王爷,属下遵命!”红袍小将被安南王连番质问得哑口无言,连忙诚惶诚恐地单膝下跪,也顾不得擦拭额上的虚汗,匆匆转身便走。
“呵呵,找李岩做我儿静风的替身,先是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再是暗度陈仓,故布疑阵。李岩那小子想要金蝉脱壳,而本王为了掩人耳目,最后却给他来了个假戏真做。
虽然这样做断了李家的香火,有点对不起夫人,但为了静风,一切都值了。也不知那小子现在到天门山了没有?希望他能拜入哪位高人门下,学一身本事,总也好过在本王身边,时时刻刻都会有危险。
再说,依静风那副骄纵的脾气,本王能保得他一时,也保不了他一世啊!”安南王目视着门外,想起自己最近一番作为,以及远在他方的儿子,心里思绪不断,感慨万千。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却不知那胡三背后是受何人驱使。”安南王回过神来,仿佛自言自语道。
“王爷为何这般认定事情是那胡三所为?万一胡三背后无人指使,或者说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干的,一切都只是巧合呢?”就在安南王话音刚落不久,房间里突然响起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
这个声音带着磁性,很是轻柔,虽是出现得比较突然,但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是一个长发飘逸做着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从黑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走出来,不论你看或不看,他都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里。
“连城,快来尝尝本王从南蛮子那里抢过来的碧青茶!”安南王亲自为郝连城斟上一杯茶,这才接口道,“其实,本王布置这一切最初的目的确实只是为了静风的安全着想。同时,为了避免小题大做,本王还派人散布谣言,说我因痛失爱子而病入膏肓。
这样一来,本王既看清了朝堂之上有多少是本王真正的敌人,又可以示敌以弱,到金銮殿议事的时候,再以退为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那胡三是不是掘坟的真凶,亦或者说他受谁指使,照目前看来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本王既要敲山震虎,又得杀鸡儆猴,而且不仅要把胡三变成一只咬人的疯狗,还要把他变成一只可以让猴子们以儆效尤的鸡。这样还怕没有收获吗?”
“王爷英明!”郝连城喝了口茶,问道,“那李岩,王爷准备如何处置?夫人那里是否要支会一声?毕竟他是夫人的侄子。”
“现在,李岩有没有死还不确定。这件事,你先别告诉夫人,免得她担忧。”安南王老奸巨猾道,“他若死了,一了百了。他若没死,找到他之后,让他暂时先别现身。
还有,如果他对这件事不记仇的话,给他几万两银子,再送一幅从此地通往天门山的地图,让他去那儿和我儿静风及李雪会和,三人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如果,他还记仇,那便只有将他抹杀掉,以绝后患。这件事情,需得连城你亲自去办。一来,你是本王的心腹,本王对你的办事能力也放心。二来,以你蜕凡境的修为,相信处理此事的速度会快一些,而且办完之后还能顺道替本王除去一些眼中钉,可谓一举两得。”
“嗯,既然王爷交待得如此详细,那属下这就告辞。王爷您请等候佳音吧!”郝连城站起身来作揖道。
安南王同样站起身来,拍了拍郝连城双臂两侧,以示鼓励道,“如此甚好!那能者多劳,一切就辛苦连城了!本王知道你一向喜欢前朝文圣欧阳曦子的真迹,等你回来,本王就亲自为你备上这份大礼!”
“那就多谢王爷了,连城告辞!”郝连城说完,一步跨出,人已到了丈外,再一步跨出又是丈许,就像幻影一样,反复数次之后,安南王的视线里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
李岩在客栈里修炼了半天功法,将命泉开辟出来之后,直接出了客栈,又在一处人烟稀少的树林中练了会儿前世修炼过的武技。
由于天地灵气较为充沛,他渐渐的发现自己的体力和耐力都比以前增强了许多,就连《百步神拳》、《龙象合击》、《劈空掌》、《天罡指》等一些前世常用的武技威力也提升了一倍以上。
譬如,李岩前世最喜欢用的劈空掌,在当时一掌劈出去只能感受到掌力像风一样流动,虽然隔空伤人,但是无形无相。
而现在李岩只是一跃而起,在六七米高的空中随意对着地上劈出一掌,不但能看到这道掌力在天地灵气的加持下,化虚为实,形成了一个放大许多倍的真实手掌模样,而且就连上面的掌纹也是清晰可见。
然后,“轰”地一声直接让整片地面下降了三尺,而那些被掌印覆盖到的青青大树竟然在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木头,真是教人难以置信。
但是,当李岩准备去安南王府对今世恩怨做一番了结的时候,半路上却碰见了一群不速之客,凶神恶煞地拿着刀剑和木棍,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