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首沐府,主殿,又名浮生殿。
通常情况下只有一些重要的事宜,主殿才会被启用。
宽至百米的殿厅,各色浮木雕塑交相辉映,未见夹杂有任何金箔玉器,却更为富丽堂皇,而其间那四根用作支撑殿身的参天古木,更是彰显着威严宏大。
此时偌大的主殿里只有两人,很是空旷。一个居于首位,一个落于零星的座椅之上。
能居于首位,自然只有这的主人,沐府,沐天。
望着来人,沐天并不急于发问,思绪仍在书信之上。
而来人似乎也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并未主动向主人搭话,于是乎两者间保持着怪异的沉默。
“怎么有心思来我这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我这的环境么。”沐天还是先开了口,作为主人,怠慢了客人终是不好的。虽说是这家伙。
……
偌大的殿内,沐天的话在远处回响,可迟迟未有答音。沐府大人问话,敢闭而不答的,真不知是胆识过人,还是来人真就是个哑巴。
依旧把玩着手中的乌杯,细细品尝着杯中香醇。
半响后,来人放下杯酒,看了看四周。
“南海乌梨,紫檀楦木,冷樵,上杉雀。你这窝搭得不错啊。”
“你还好意思说。”听这语气这家伙定是忘了。
几年前的沐府主殿可不是现在这般摸样,之所以会如此,正是眼下这人的建议。
先前他所提及‘南海、紫檀、冷樵、上杉’就是这宇殿内的四方擎柱,每样都是极为稀贵之物,虽说沐府不缺,但改建这主殿耗费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
“唔,这酒甚好!”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话锋一转。
沐天也不计较,“走的时候让人给你带上一坛子就是,先说说正事。”
“什么正事?”来人好奇地望着沐天。、
“少装蒜,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沐天坐在高位看着来人。
“这个嘛,还真有!嗯,那个.......”来人少见的有些窘迫,可在沐天看来,这只是他演的不够熟练而已。“我需要借宿几日!”
“什么?”沐天大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骗子需要向他借宿么?未免太过于天方夜谭了点。
来人窘迫的把袋口翻开,以示自己的“清白”。
“我这可不是善堂。”对于这个与自己同期的老友,沐天少见的打趣道。
“天老头,都说君子坦荡荡,我都君子得不能再君子了,你还这样,我只能说你也太小人了!”
“你这家伙,这话你怎么不去和千琴说说,是她的话,恐怕星星月亮都借给你。”沐天笑骂道。
似是被沐天的话戳到了痛处,“婆婆妈妈的,借是不借!”此前的窘迫,现在早已荡然无存。
“借你就是,不过你打算一直就这么避着她?”说罢沐天将一块玉帛掷向来人,便起身向书房处走去。
殿宇重归宁静,来人并未理会手中的玉帛,而是醉心于杯中之物,“好酒,真是好久.......”不知醉否。
……
“大人府上有客,恕不能接待,还望见谅。”
“我带也不行么!”
“小姐,家主吩咐过.......”
沐府门前,站着两男一女,正是从沐林玩耍回来的沐铃一行人。
“丫头你也别为难景伯了,过两天来找我们就是。”貘焱劝说道。
听了貘焱的话,沐铃也就没有再坚持,“好吧,但是貘哥哥,冷哥哥你们答应我的可不许忘了哦!”
“放心。”,“知道。”
“那三天后我再去找你们。”
时间,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快消逝的东西了,如来时般悄无声息。
转眼间,两天过去了。期间貘焱和冷冽两个小家伙都没有再外出玩耍,而是静静的呆在家里,一个专心温习父亲所教授的东西,而另一个则是在自己的卧室里捣弄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那个被冷冽带回来的弑蚁倒是发生了些许变化,原本暗红色的身体变成了晶体般的莹白色,但开阖的两颗巨齿颜色却并未改变,反而有着加深的迹象。
好奇,是所有孩子的通性,冷冽自然也不例外。
为了弄清弑蚁身体所发生的变化,特意又弄了些其他类别的木材。可哪知道,这小东西还有挑食的坏毛病。对于冷冽‘孝敬’的东西,弑蚁貌似看不上眼,就连尝都没肯尝一口。
对此,冷冽多少有些犯难。铁木这东西倒不是没有,可对于冷冽来说,要说用这来喂弑蚁未免有些肉疼。自己这是没有了,那就只能从别处去要了。
记得没错的话,娘亲的妆台上有着许多……
鸾璃钗,流云梳,合欢簪。虽说都是木质的,但太过贵重,又都是母亲的心爱之物,怎么想都不可行。
权衡之下,貌似也只能从老爹那着手了。
冷冽的决定无疑都很正确,生活中所缺少的东西,向自己最亲的人讨要这很正常,但凡事都有前提,就他而言,只要动用的东西别过于贵重,他老爹自然不会怪罪他。可.......
“臭小子!说,这怎么回事。”
冷府之中,大都喜静,府邸始终保持着宁静的气氛。可现在这大声喧哗的不是别人,正是冷家家主,冷焱。
别看冷家主在外貌似很冷漠的样子。可在家中,却是没有半点架子,其能力又是有目共睹,因此在冷氏一族中深受族人爱戴。
可是现在怎么看,冷家主都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就在今早,冷冽向自己讨要一些坚硬的木具,越小巧越好。冷焱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摆弄一些奇怪的小玩意,也没在意,顺手就将手中的乌离杯给了他。
此杯名为乌离,杯身如墨,材取怀离。如果说之前的铁木有钢铁之称。那么这乌离杯,则有着金刚之坚。
所以冷家主很放心,任凭冷冽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弄坏这东西。
这乌离杯,本是冷家主钟爱的酒具之一。酒香混浊怀离木气,使得酒质更为香醇。只是现在手里拿着的,除了大小有些差异外,跟街边乞讨用的饭碗没什么两样,杯口处尽是些凹凸不平的缺口。
此时,冷冽就站在哑伯的身后,个子比哑伯要高出不少。“爹,我错了。“
说是这么说,可从冷冽那没有表情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悔意。虽说冷冽天生就那表情......
“手拿来。“
听到这话,冷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起伏,暗地里悄悄地扯了扯哑伯的衣服,接着将手伸了出去。
或许是这样的场景出现的次数太多,
“哑伯,这孩子不能总这么惯着。“冷家主抢先道。
皱纹扯动着,摆了摆手。先是指指冷家主,再是指向冷冽,随后仍是指着冷冽摆摆手。
或许旁人不清楚这哑伯的意思,但冷家主心里明白得很。这事确实不能全怪冷冽。而且既然哑伯都说冷冽他手上的东西不会伤害他,那应该就没事。
看样子多说也无益,就这样吧。“这次是看在哑伯的面子上,记住了不许在有下次!“
“嗯。“
“对了。还有明天也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知道没有?“
“嗯。“
什么叫做对牛弹琴......冷家主算是深深体会到了。也就冷冽敢跟他这样,要是旁人.......他'冷阎王'的名讳也不是白叫的。
叮嘱过后,冷家主也就转背走开了,心想“真不知道这性子随的谁。”
抬头看了看天,“真希望明天别处什么乱子才好。”这低语的声音只有自己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