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晚饭,一直吃了足足一个时辰,白秋心中似是苦闷萦绕,不停喝酒。
洛尘只道对方是担心自己安危,也陪着他频频举杯,以他的身体素质,在没有刻意运功驱逐之下,也是有着几分醉意。
夜色渐浓,白秋一家三口都回房歇息了,洛尘心头却是莫名烦躁起来,静不下心来运功修行。
“怎么回事?”洛尘从打坐中睁开眼,喃喃道。
他资质非凡,因为体质问题,和外界自然也是极其契合,所以修炼事半功倍,基本不会出现修炼之时静不下心的情况。
“难道是行踪泄露了?”一念及此,冥冥中的直觉就告诉他,一定是这样!
事不宜迟,他既然心生预感,那么危险很可能就近了。唯恐连累白秋一家,洛尘略一沉吟,找出纸笔,给白秋夫妇留下封信,就匆匆越过院墙,往城外赶去。
运起风动身法,洛尘如同一只暗夜中的精灵,隐没在夜色中,风驰电掣赶往城外。漆黑的街道,倏忽间被远远甩到身后。
城墙上面,几名卫兵懒散地站着,昏昏欲睡,估计就算贼人摸到身后,他们也发现不了。没有引起卫兵的一丝警觉,洛尘就轻松翻过城墙,出现在城外。
稍微辨别一下方向,洛尘也不敢走大道,一头冲进了城外一片小树林之中。南方水热条件好,加上地域辽阔,城外人迹较少,因此,林木特别多,城市之外,很多地方都是植被覆盖。
“嗯?有人?”凭借惊人的感应,洛尘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人潜伏着,而且,听其气息,似乎还是个高手。半夜三更,在这城外,忽然出现了个高手,要是还不知道有猫腻,那么洛尘也就可以撞墙了。
自信自己可以完爆对方,洛尘再次提起身形,悄无声息地向那人摸去。
那人武帅修为,一身紧身黑衣,此时正藏身在一株大树上,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那段城墙——正是方才洛尘翻过的那段。
明城是座小城,城墙也不长,再加上武者视觉远超常人,所以只要有几十位武将,就可以做到完全监视,武帅的话,就更是容易了。
但由于今晚夜色颇浓,而且洛尘身法太快了,是以这人之前竟然没有发现。
洛尘毫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黑衣人身后,拍拍黑衣人肩膀,在他耳边低喝了句“喂!”。
那黑衣人根本没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个外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洛尘这一嗓子,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人抖了抖,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什么人?!”黑衣人惊魂普定,警惕地望着洛尘。
“哈哈哈哈......”此时的少年,还在为自己的恶作剧而狂笑不已,并不理会对方,反正对方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黑衣人见洛尘不搭理他,心中恼怒,但却知道对方修为远胜于己,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着夜色,定定地端详了一下洛尘。这一细看,黑衣人心中大惊,失声道:“是你?!洛尘?!”
“你知道我是谁?!”洛尘也不禁有点意外,同时心中凛然。方才还只是预感,他也不敢完全确定,但如今眼前黑衣人却一口道出自己身份。
如今自己早已易容,而且眼前之人没有见过自己,肯定不可能记住自己的气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有人泄密!可是,是谁泄密了......
想到这里,洛尘强行打断了自己的念头。有些东西,他还不想知道得太清楚......
可是,话虽这样说,但人之所以为人,或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的内心,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这一刻,洛尘只感觉头脑中乱作一团,烦躁和愤怒,快要将他的胸膛都炸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洛尘双拳握紧,眼神闪烁,暴虐的气息,从少年略显瘦削的身体之中,冲天而起。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狂暴,肆虐。
黑衣人看着洛尘这个状态,更是心中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伸手入怀,想要摸出什么东西。不成想,这个小动作不禁没有瞒过洛尘,反而成了爆炸的一根导火索。
洛尘刷地伸手,紧紧地掐住了黑衣人的喉咙,怒火烧红的双眸,在这黑夜中,也显得分外夺目,凶厉地盯着黑衣人,如同愤怒的野兽,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
此时的洛尘,浑身气息凶暴,面目狰狞,双眸凶光大盛,单手如同铁箍,死死地掐住黑衣人的脖子。虽然一身白衣胜雪,但哪还有半分之前的阳光清秀模样,反而像是地狱之中走出的恶魔。
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或许,两个都是。
黑衣人本想发射信号,通知人来救自己,结果,被洛尘这么一掐,顿时感觉全身使不出一点劲,手一松,放开手中的东西,死命地挣扎起来,口中“咳......咳.......”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了。
手中猎物的徒劳挣扎,终究是惊动了洛尘。凶厉的眸中,怒火未退,但却是多上了一抹迷茫,洛尘手一松,黑衣人却是再也站不稳,“扑通”一声掉到地上。
洛尘跟着跳下,一双凶瞳,依然紧紧地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也不蠢,知道老老实实自己可能还有一线生机,是以也不敢大声呼喊,尽管他知道,只要他一高呼,他的同伴就能够听到。
此时的洛尘,满腔怒火,熊熊燃烧,无处宣泄,堵在心中,难受得令他恨不得撕开自己的胸膛。
“杀了他!杀了他!”心中似是有个魔鬼一般,不断诱惑着洛尘,暴怒的他,一股破坏欲潮水般涌上心头,使他凭空生出一股想要破坏眼前一切的冲动——自然包括人命。
他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黑衣人,眼神闪烁,脸色阴沉不定,双手拳头时而紧握时而松开,显示出他内心中,也是在天人交战。
他灵台中最后一丝清明,告诉他,虽然是迟早之事,但这一步一踏出,他就再也不能回头。
至于对方的性命,他不会将其纳入自己的考虑范围,想对自己不利的,都有取死之道。
半晌。
黑衣人只感觉度日如年,察觉到洛尘想要他性命之后,忙不迭地抛弃了他作为武帅强者的高傲,如同一只狗一般,摇头摆尾,低声跪地求饶,但洛尘却是视若无睹。
“啊——”忽然,洛尘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压低声音,低吼了一声,出手如电,再度擒住黑衣人脖子,死死掐住!
黑衣人刚开始还死命挣扎,渐渐地,挣扎力度越来越弱,直至身体一紧,软软地垂了下去,双目圆睁,带着对这花花世界的无限眷恋......
洛尘手一松,丢开黑衣人尸体,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似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此时此刻,洛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有惨遭背叛的悲凉,有怒火宣泄后的顺畅,有初次杀人的不适,也有杀人后隐隐的兴奋和激动。
向着城中的方向深深地凝望了一眼,洛尘用力摇摇头,将思绪抛开。胸中的怒火,借着杀戮,算是发泄了出来,至于其他的......先这样吧。
毕竟也见惯了死亡和鲜血,看着脚下的尸体,洛尘虽说有点反胃,但感觉其实并不强烈,稍微干呕了一下,不适顿消。
相反,一股杀戮的兴奋和躁动,反而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洛尘苦笑了一声:“看来,我还挺喜欢杀人。”
他清楚,这一步,他已然踏出,那么,接下来,或许就是千步,万步,直至他再也走不动。
强者的武道,就是这样,由无数尸骨铺就,由漫天鲜血浇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