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一年一度的毕业大幕终于慢慢揭开。冷寒衣已完成了在叶氏的实习,而直到工作交接完,她都没有再见到叶辰的人。因为预期中叶辰或叶家本该对外召开的‘分手说明’没有举行,考虑到叶氏的公关问题,冷寒衣没对外人透露一丝,平静地办理好手续便去星云报了道,只等一毕业便入职。
说来也巧,星云的新任老总竟就是当初在永安谷与叶辰一起谈业务的李总。他还是当年的样子,没有大BOSS的严肃,平和亲切。知道冷寒衣即将到星云工作后,拍着腿感叹缘分的奇妙。
“世界可真小,过了这几年,竟然还能遇到。”李总笑起来,眼睛因为肥胖几乎成了一条线。“我要把这事讲给我老婆听,她肯定也觉得奇迹。”
冷寒衣笑着寒暄,事隔多年,李总竟还是如此爱老婆。
“我有看到你俩的新闻,恭喜啊。”李总满意地笑起来,“当年在永安谷我就觉得你俩应该在一起,如今终于成了。我老婆前几天看新闻还说我有当媒人的潜质呢。”
冷寒衣心中一痛,却仍不露痕迹地轻声回道:“谢李总挂心,以后有劳您教导了。”
“好说,好说,叶老弟的人我一定好好照顾。”
李总再次笑起来,声音爽朗,犹如当年,似乎在某个瞬间,永安谷的山色也随之而来。那个地方真是被忘记太久了,冷寒衣鼻子一酸,立即借口离开。
然而,不等人回到清云,走在半路上便眼前一黑,整个人摔倒在地。还好路人遇见,及时送去了医院。
薛冷脸色阴沉,看着病床上的她,像是要准备审判一样。
“高烧39℃,”薛冷低头看着病历,“你倒是很耐受。”
冷寒衣这才知道自己为何从早上就浑身疼痛,还以为是昨晚和颖彤聊天太晚所致——毕业将至,很多人选择去校内的烧烤摊上聚餐,颖彤心血来潮,拉着她加入其中。
“血液里酒精含量偏高,看样子还是宿醉刚醒。”
薛冷放下病历,不冷不热地看向冷寒衣,等着她回应。冷寒衣却不说话,只是盯着输液瓶看,已经输了一大半,差不多快结束了。
昨晚,颖彤确实点了不少啤酒,一开始寒衣还想劝,但看着身边一对即将离别的情侣在轻声哭泣,她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反而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比起这对即将分别的恋人,她的离愁别绪连释放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这么坦然。
颖彤有心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留不住他了。”
冷寒衣捧杯的手一滞,她也知道,许君彦要走了,离开这个城市去往西部山区去——他像是要彻底远离这红尘一样。
“我该怎么办,我再也看不到他了。”颖彤慢慢哭起来,眼中满是泪。“真的再也看不到了。这么久以来,就算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我也没有放下过他。我可以感觉到我和他之间隔着些事情,但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什么。”
冷寒衣看着颖彤痛苦的模样,几乎就要将蓉姐君彦的事说出来,但还好她当时忍住了,因为事实似乎已超出了每个人的接受范围。
**
输完液烧便退了,冷寒衣又睡了一觉——少爷命令禁止,要等他来接寒衣才可以离开医院。醒来后,少爷还没有到医院,冷寒衣便打算到医院的草坪上转转,然而,刚出了病房到楼下,就在过道里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冷寒衣急忙道歉,弯腰去捡被她撞散的一叠检查单据。
“别动!别动我的东西!”对方厉声喝止。
冷寒衣手一滞,这个声音是?她慢慢站起身来,定睛一看,果然是她,成熟而妩媚。
虽已离开叶氏,但冷寒衣还是毕恭毕敬地叫了声陈总。
陈蓉显然也没料到会遇到冷寒衣,“是你啊。”她的神色僵硬,干干应了声,把检查单据往包里一塞就借口有事仓促离开。
冷寒衣看着她,看着她脚上的黑面红底高跟鞋,只觉得莫名难解,突然想起许君彦,不明白他和她是如何走到了一起。
地上落了张单子,冷寒衣想叫住陈蓉,却发现她早已走远。
冷寒衣捡起单子,却在看到单据上的那一串文字时心中陡然生寒,她虽然不懂医学,但‘HIV病毒携带者’这几个字已然触目惊心!再看患者的名字,冷寒衣竟是脚步不稳向后跌了一步。
不,应该只是重名,不会是他,不可能是他。可,只一秒,这个想法就被打破了,一个熟识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他说,“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吧。”
冷寒衣僵在那,她无法把病历上那句冰冷又残酷的诊断和面前这个瘦弱、苍白总是一脸严肃的人联系到一起。
“我不相信。”冷寒衣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凭本能说话。“许君彦,我不相信。”
可他的脸上是一种绝望般的死寂,“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冷寒衣难以置信,艾滋病,怎么可能!他是她敬重的同学,是颖彤苦苦仰望的人,他怎么会……
“陈总她……你们……”冷寒衣有些语无伦次,她不敢说自己已经知道他们关系非凡。
许君彦却苦笑了一声,领着冷寒衣往外走去。
站在医院的湖边,许君彦幽幽开口。
“我是个孤儿,16岁前住在孤儿院里,后来因为年龄大了,孤儿院就不再收留我。而蓉姐就是我在深夜浪迹街头时遇到的,她是个有钱的寡妇……”
他没有遮掩,直接将所有疑团讲出。
冷寒衣惊讶万分,想起叶氏内关于陈蓉的传闻,再看看面前年轻瘦弱的许君彦,她只觉得一阵反胃。
可是,再看向许君彦那张已无任何生机的脸时,心底一酸,眼眶便红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需要有个住所,她需要安慰,我和她各取所需,过得也很好,我们孤儿,生存是最先考虑的,谁在乎什么尊严。”
许君彦在一片玫瑰花丛边站住,他呆呆地看着那片娇艳玫瑰,像是在酝酿,决心要把过往都讲述给人听。
“原本是打算就那么过活了,可我遇到了颖彤。她美丽又骄傲,她的出现让我苍白的人生有了色彩,也让我第一次想为自己的人生努力一下。后来,我和她考同一个学校,选同一个专业,都只是为了和她靠得更近一些。”
寒衣嗓子发紧,难过道:“可你知不知道,颖彤也是为了你,才义无反顾填了对她而言并不轻松的专业?”
许君彦浑身一震,眼中有些湿润。“这个……我并不知道……”
“颖彤她说你喜欢我们这个专业,所以才在填志愿时先你一步透露了这点。你知道她是个爱耍小聪明的人。”
“她真傻。”许君彦说着,单薄的嘴边溢出一抹宠溺的笑。“只要她喜欢,我是无所谓,都可以陪她的。”
“你们曾经挺好,后来为什么分手了呢?”这件事,冷寒衣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我知道你很喜欢她,不然也不会画那么多颖彤的画。”
提及这个,许君彦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