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珊影远远地端望着咖啡店里面的人,眼底的情绪泛成微微的红染在眼眶,只是上天有意模糊掉她的伤怀,把本应晶莹的泪水隐藏在了雨水之中,但即便如此,当混合着眼泪的雨滴掉落到地上的时候,还是跌落成一枚一枚的珍珠,其中的情绪粒粒可数。
顾珊影只是看着,哭着,无声无息也不往前靠近,下身的长裙内一条翩然如翅的鱼尾轻轻摆动着将她的身体拖在雨中悬浮,鱼尾沾湿着雨滴,晶莹的鳞片忽明忽暗。
顾珊影这样只可远观的站在遥遥之外凝视店内的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回了,但她明白自己只能可望不可即,并非客观条件上的不允许,而是她知道一旦上前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他只能把这份挣扎的痛苦留给自己,继续欣慰和心疼的远远看着。
而此时,已经是十二点四十五分了,咖啡店内的红烛燃烧过半,蜡泪涓涓替店内的人倾诉焦急的心态,因为直到现在徐先生也没有过来。
燕羽和白素贞静静地看着徐婆婆,不发一言,而子衿则时不时看着钟表,手里原本用来热敷的鸡蛋已经被他一点点的剥去了外壳,连那层蛋膜都被子衿抠了下来,碎屑落了一桌子,子衿用手把碎屑收集成一堆,眼神再次看向了钟表,一分钟又已经过去。
而作为当事人的徐婆婆却比几个人显示出更加沉着的安静,面前的两杯鬓如霜丝毫未动,像是两个同样有耐心的人在陪伴着徐婆婆,而落地窗上雨水描摹出的丝万缕的痕迹,则像是一群已经等待不及的看客在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不到最后一分钟,我不会走的,不去强求,但也别放弃”
子衿最终还是成了几个人中最沉不住气的,他开口说道:快两个小时了,怎么还不来呀“但是他的声音又不敢太大,怕因为自己的这一句多嘴让徐婆婆听到后也因为受到感染跟着着急“对了对了,徐先生要是到这里来,他是会慢悠悠的飘进来还是biu的一下子从地底下冒出来,到时候会不会吓着徐婆婆?”
原本还有些焦急的燕羽和白素贞因为子衿这一句不合时宜的猜想一下子有些破功,全都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但旋即又重新开始思虑,燕羽比白素贞先开了口:“马上到一点了,他要是再不出现,就又得等上一年了”
子衿原本只是因为苦等无人而焦急,这会儿听到燕羽这么说,声调立刻转了一个“什么?”这次成功引起了徐婆婆的注意,子衿尴尬的一笑,缩回脑袋“你当这是灰姑娘的魔法呀还有时间限制”
燕羽冷冷的眼神在子衿身上胡乱地拍:“幽王的规定,你要不要下去和他理论一下”
子衿原本就收回来的脑袋此时更加低了下去,如果有一个壳儿,子衿恨不得直接缩进去不出来了,白素贞看着眼前的状况,也不再沉默,而是挪步走到了徐婆婆身边,子衿见状,本就不愿意留在这里继续呗燕羽鄙视,便也跟了上去
徐婆婆原本是双手捧着鬓如霜的,眼神也放在那由红到白的颜色上,等到白素贞和子衿在身边坐定,徐婆婆才从出神之中抽身,重新露出了那个熟悉的笑容。
“您是不是等着急了?”白素贞询问道,徐婆婆却摇了摇头:“我不急,我们当家的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又下雨,难免走得慢些”
子衿听到徐婆婆如此的体贴不禁感慨:“婆婆,您和爷爷的感情真好,都这么久了,您还可以这样一如既往的等他”
徐婆婆则只是平淡的说道:“当家的陪我走了五十多年,我只不过等他这一小会儿,算得上什么呀”
子衿听到这几句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再想想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婚恋公司,到哪里所谓寻找真爱的年轻人,动辄便渴望轰轰烈烈海誓山盟,却总会在遇到鸡毛蒜皮的时候用死生不复相见作为收场,然后恬不知耻的把时间和距离宣判为罪魁祸首,然后在看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故事时,感慨自己没有遇到这样的人间童话,而其实,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机会,只是他们和童话中的主人公相比缺少了践行“矢志不渝”这四个字的决心。
正在子衿这样想着,徐婆婆问向他和白素贞:“姑娘,你看我今天不难看吧?我头发乱没乱啊,还有我这衣服,是不是挺老土的”
子衿笑道:“才没有呢,您今天特别漂亮,像新娘子”
徐婆婆听到最后三个字,虽说知道那是溢美之词,但还是会心一笑:“你这孩子真会拿我取笑,我都老的分不清楚眉眼了,哪还能像新娘子啊”虽是这么说着,徐婆婆还是下意识的颔首低眉,重新整理了一下胸口处的胸针
子白素贞此时接话说道:“我相信在徐先生眼里,您永远都是年轻时最漂亮的样子”这句话白素贞没有恭维,既是发自真心的祝福,也是笃定的坚信,徐婆婆看着白素贞,幸福的笑起来:“谢谢你,白姑娘”她本来还想继续说什么,正在这时候,一直在柜台处的燕羽却开口说话:“人来了”
燕羽刚一说完,店门的铃铛像是徐婆婆来的时候一样轻轻吟诵几声,店门打开,进来的却是月老,只见她身上的改良过的现代化旗袍已经有些沾湿,明显是淋了雨,精心打理过的发丝也氤氲着湿气,所幸脸上的妆容并没有晕开的太厉害,只是眼圈的眼线有些花,但却无巧不巧的呈现出了烟熏妆的姿态,让月老原本的风情妩媚更加张扬。
“掌柜的”子衿有些惊讶的站起身,白素贞和徐婆婆也起身看过去,月老似乎是没时间去一一客套,直接切入主题:“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抱歉”她这句话是对着徐婆婆说的,徐婆婆摇摇头说道:“给您添麻烦了,还要冒雨过来”徐婆婆这边说话期间,月老已经伸开手掌,手上一阵微光逐渐呈现,然后一个云白灯笼从无到有的现身,和之前楚风采集聆音草之时的那个灯笼形态上几乎并无二致,但是似乎比那一个多出了几分老态龙钟之感,内里的光芒摇曳着风烛残年的微弱,灯笼的纸身也似乎历经沧桑一样泛出微微的黄,还没等子衿惊讶到底是怎么回事,月老的手往外一撤,灯笼从底部的流苏开始逐渐向上开始蜕变,由原来的形态变成了一个老人,这人穿着一身中山装,尘面鬓霜,眼睛缓缓睁开并不十分灵活的左右审视,似乎是在适应周围的环境,然后他有些散化的目光铺到了徐婆婆这边,没说一句话便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