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许久,善男的生命里少了一个人的存在。
这天,善男说好替以恒做好吃的,于是独自上了街。在街市上,善男无意中走进一家花店,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的红蔷薇。善男不自觉地笑了,这蔷薇还是阿芷家的绿蔷薇最好。善男放眼望去,在那角落里的一盆盆花朵,善男的心突然变得呼吸困难。
那是如此可爱的一盆盆蓝色的风信子。自己以前那么喜欢的花,因为一个人,变得陌生的花朵的脸孔,让她不得不又重新将以往的记忆唤起,连同那个让她爱之深恨之切的人。温昊倾。
第一次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心情弯下身子代他擦去那皮鞋上的咖啡渍。第二次,自己是怎样将他说服,正式成为他的助理。第三次,自己无处藏身被他从公园捡回家。第四次,自己是如何将心事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第五次,自己是怎样在门后听到那一连串的爱语,自己是如何山盟海誓。第六次,第七次,太多太多的次数,善男的眼眶又一次模糊了……
善男回到家,以恒正穿着围裙熬汤,样子稚气缠身。
“你回来了,我正……”以恒看见善男进来,温柔的眼眸将她整个人围住。
“阿芷……”刹那间,善男一下子双眼模糊扑进以恒怀里。以恒霎时间怔住,两只手悬在半空中。
“怎么了?”以恒有点手足无措。
善男一边流泪一边摇头。不再言语。
以恒捧着她的双肩,将她按在座位上,自己蹲下来温柔地说道:“今天很累吧,换阿芷给你做好吃的,你就在这里等着。”
“芷……我们结婚好不好?”善男突然说道。以恒的脸上已经没了该形容的表情。
“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以恒有些吃惊。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在一起吧……”善男看着以恒,眼睛相对的这双眼睛,以前从没发现,竟然如此漂亮,漂亮得让人欲罢不能。善男就在毫无预兆的时刻,踮起脚尖,闭上双眼,吻住了以恒。她的双唇如此炙热,像是一瞬间点燃的烟火,仿佛会突然在升到最高空时骤然陨落。以恒开始只感到心跳不止和全身麻痹,后来便完全**,哪怕它会消失也好。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直到永远。
善男的心,此刻好疼。她吻得认真,却感到不住的心痛。以恒感觉到自己锁骨上冰凉的泪滴,可自己并没有哭。他猛地挣开善男,善男开始放声大哭。跌在地上,俯下头,任凭眼泪穿越每根神经掉落,汇成一滩滩可悲的湖泊。
以恒很心痛,只有很心痛,不知善男的所谓,不知自己的所谓。
晚上,以恒替善男盖好被子,正要关上门,只听见一声细小的,却无比清晰的呼唤:
昊倾。
善男做梦了,就连梦里,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以恒静静地关上门,顺着门滑落到地板底,冰凉,就像是善男的眼泪,那般令人痛彻心扉。
在这无尽的三个月里,在这没有温昊倾的三个月里,在这看似一切风平浪静的三个月里,以恒以为自己一直很幸福,善男也一样。可惜,一切错到不可原谅。以恒流着泪,脸上却挂着笑容,那淡淡的带着心痛的笑容。
在善男的梦里,昊倾一个人站在七年前那个楼顶边缘。昊倾在那危坠的地点孤单而立,冷冷的风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了,善男好想把他拽回来。
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善男的呓语在这样劝阻。
昊倾回过头,朝她微微一笑。没有一句话。
在那一个时间里,无数的蓝色风信子随风而逝,在半空中,像陨落的烟火。连同昊倾的背影,一起消失了。
善男惊醒了。她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全身是冷汗。她真的好恨,她不能忘掉这个夺走她真爱的男人。
天,又下起雨了。
善男告诉以恒她想一个人去散步。
不知怎的,硬是到了这里。
今天,喷泉没有开。明明下雨了啊。
善男再也忍不住,看到喷泉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无法把昊倾从自己的脑海里赶出去。
善男不想再欺骗自己,更不想再欺骗以恒。以恒的爱越深,她的内疚就多一分。她凭什么得到以恒那么真挚得爱,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要重新变成她自己。因为温昊倾,因为方以恒,因为施岸泽,她已经变得不像她。她真的好累,她想是时候离开了,从有他们的地方走出去。永远地离开。
她知道,方以恒一定会发了疯一样地找她。于是,她走得很利落。
她不能在正常的公司里找她的对口专业职位,方以恒就算翻天覆地也会找到她。她只能打细碎的零工。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炸鸡店发传单的工作,一天只有四十五元,她不怕辛苦。她到地下酒馆端盘子,到酒吧做服务生,到小商品市场卸货。她日渐消瘦下去。短短的一个月,她却像是过了半辈子。善男一边找工作,一边还要给小赖寄生活费。每寄一次就得换一次地方,这种日子仿佛没有尽头。她告诉自己,她本来也是要过这种生活的,她一定可以挺过去。
天要下雨了。雷声已经轰隆隆地朝这边移过来。
方以恒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他的眉紧锁着,他的心像被刀一寸一寸地剜着。
她走了。她还是走了。善男终究离开了自己。向七年前一样。为什么不早些抓住她呢。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他知道,善男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她一定是去找温昊倾了。他忍不住想。
可是,他真的想见她一面。尤其是到了下雨天。
温昊倾坐在客厅里,面朝窗外,细细的雨丝抽打着玻璃窗,也抽打着他的心。他双眼无神,胡子也没有刮,整个人瘫软在沙发里。自从善男和方以恒结婚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仿佛已经死了。
这时,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到底是谁。
温昊倾打开门的一瞬间,眼皮稍稍动了一下,嘴角斜上一丝苦笑:“你来干什么?”
方以恒深呼吸了一口,问:“善男…在吗?”
“善男?善男是谁?…噢,方太太!…你干嘛问我?”温昊倾仿佛半醉半醒。
方以恒坐下来,为他倒了一杯水,又说:“你先醒醒酒,我来接善男回去。”
“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要接谁回去?”温昊倾有些生气了,整个人转过身看着方以恒,恨不得立刻将他打倒在地。
“善男不辞而别,我想她一定是来你这里了。”
“不辞而别?…她不辞而别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这里没有任何人,请你离开!”震惊担心之余,他的眸子即刻变得像发怒的豹子。
方以恒霎时觉得天昏地暗。善男没有来找温昊倾,那她这一个月去了哪里?他站在温昊倾别墅外焦急地喊道:“温昊倾!善男已经失踪一个月了!她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温昊倾站在窗帘后面听着外面的人说的话,一字一顿都像摧残自己的心。
等方以恒完全走了以后,温昊倾立刻出了门。无论如何,善男不能有事。
善男坐在柜台旁休息,阿兰走过来将她叫醒。
“什么事?现在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善男看了她一眼,准备继续睡。
阿兰一把将她拉起来,小声说:“我有个朋友,他老板有一个很难的案子,正在找一个能促成生意的聪明人。你不是学这个的嘛,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说着她把名片和合约地址递给善男。
“我…我不打算做……”善男不想再接触商界,只想老老实实地过她的生活。
阿兰见她不为所动,于是又说:“反正你只要就干这一次就好啦。只要你能促成这次合作,就能拿到一万酬金。”
善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的名片。只要一次,她下定决心。
这天晚上,雨下得很大。
善男一路跑到夜总会门口。尽管她有些纳闷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地方谈合约,但还是走了进去。毕竟,温昊倾和方以恒也在这种地方谈过。
112包厢。里面乌烟瘴气的传来一阵唱歌的声音。
善男看见是一个容貌还算周正的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您好,我是来签合约的。”善男的从容又回来了。
那男人示意所有人都出去,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善男看了一眼“咣——”一声关上的门,心下有些发凉。
“来,来这里坐。”那男人示意善男坐到他旁边,善男虽然有些警觉但还是应了他的要求。
“我们先签合约吧。事先声明,我只做这一次。”善男立刻表明态度。
“只做一次。一次就好,不然,你还想多做几次?”说着,那人居然冲她笑了起来,两条眯起的眼睛让善男觉得大事不妙。
善男站起来想要去开门,却被那人从后一把抱住,直接拖到沙发上。
“喂!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这是犯法!不想进监狱赶紧放开我!”善男的力气使不上来,几天下来体力消耗之大,让她连挣开她胳膊的力量都没有。
那人笑得越来越令人恶心,嘴里的酒气让善男反胃:“你没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吗’?来了这儿,就是给大爷我消遣的,现在后悔,你把老子当猴耍啊!”
说完,她用尽全身力气从他的腹部踢过去,使劲将他推到一边。善男使劲儿地拽门,可是已经锁上的门还没有被打开那男人就冲到善男身后,将她向后扔去。
善男一下子被扔到茶几旁,尖锐的桌角将她整个人砸晕了。
那男人将茶几推向一旁,便开始脱衣服。善男完全不醒人事。
那男人正在解善男扣子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他并没有理会,而是准备在善男身上发泄**,突然,一个影子将门整个撞开。
来人一个健步上去将那人拽起来,实实地给了他一拳。
一阵暴打之后,那人大声喊道:“我也是来消遣的,你喜欢这个妞你带走好了,我一下没碰!”那人连滚带爬地一溜烟跑掉了。
那人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善男心疼不已,眸子里早就满是泪光。他用颤抖的手将善男的上衣扣子扣好,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嘴里喃喃着:“傻瓜,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你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善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好容易看清了他的脸:“昊…昊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