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钟千麒坐在钟十方老支书家里面,面对着那几个人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崔慧梅,你找的医生是哪个?”
一个长得颇为英俊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之后,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崔慧梅,他倒是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怒火,没有太失风度。
另外一对中年男女可就一点面子都没有留,那女人怒视着崔慧梅问道:“慧梅,你是怎么搞的?如果不是今天我去医院看咱爸,我还不知道咱爸被你给带到这里来了?你那个好闺蜜黄大夫也真是厉害,病人都被带走了居然还能瞒着家属。我告诉你,咱爸现在只是植物人,可不是死了,就算是咱爸真的死了,这丧事也是轮到我们办,轮不着你们家操心。”
崔慧梅脸色也不好看,知道自己这事儿办岔了,只是当时一着急一上火,就寻摸着先斩后奏,后来又想着如果能瞒天过海等到有了好消息再给家里人说会更好,一来二去的,也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好了,老公和大哥大嫂都找上门了,这种事她怎么也得担着,本来就打算被骂一顿也就算了,只是大嫂这话说的,她心里可不舒服。
“大嫂,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吧?”崔慧梅看向那个中年女人,“你也说了,你今天才去看咱爸,你知道我把咱爸带过来多久了吗?九天!九天里,就我跟青青在这看着他,青青那孩子还得忙工作,这些天不都是我在这没日没夜地看着吗?你们倒好,来了之后先夹枪带棒地把我说一顿。”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赵在渊,我告诉你,医生是我找的,事儿是我办的,你要是有什么火就冲我发,你别难为人家医生。”
“我……”赵在渊欲言又止,愤愤道:“我不跟你扯这个。黄老,麻烦您先去帮我父亲检查一下,看看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他冲跟着自己来的一个老医生说道。他们这趟来的着急,没可能带西医设备来给老爷子做全面体检,就只请了黄老大夫做中医诊断,只要认为老爷子身体没太大问题,就马上请回去。在这方面,中医比西医的优势还是很大的,因为中医的诊断只需要有经验的大夫进行望诊和切诊,也能得到个七七八八的结果;而西医想要得到明确结果,就非得需要带上全套装备不行。这也是为什么中医经常就带着一个药箱就能走遍天下,而西医大多数都是在医院里工作。
姓黄的老大夫点点头,看了看崔慧梅,道:“小崔啊,我也是今天才听新梅说起来这件事,唉,你就算不相信我们医院,至少也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嘛。”这位黄老的女儿,就是崔慧梅的闺蜜,也是赵老的主治医生黄新梅,面对黄老,崔慧梅就没什么脾气,只好尴尬地道:“黄伯伯,您别生气,这事儿是我听说这里有个小医生有过成功就救治植物人的经验,所以就想把老爷子带过来试试。”
黄老闻言,看了看尴尬坐在一边的钟千麒,微微一笑,问道:“哦,看来还是英雄出少年啊,不知道小医生怎么称呼?是谁的弟子?”见自己终于不再是透明人了,钟千麒居然忍不住呼出一口气,还以为自己刚才隐形了呢,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人看过自己一眼。
“黄老,你好,我姓钟,是中州医科大学的学生,我老师是楚怀仁教授。”见这位黄老说话还算客气,虽然语气不太好听,不过他也懒得跟这老人家计较。
“楚怀仁?”黄老一愣,“老楚虽然医术不错,可是这种病,他可治不了,之前他也参与过会诊的。”
“呃……”钟千麒当然不好说自己的医术早就远远超过楚教授的水平了,只好打了个马虎眼:“您去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赵在渊见这年轻的医生居然还跟黄老有些渊源,倒是不好说他什么,只是把火气撒在了崔慧梅身上:“崔慧梅,我告诉你,我爸要是出点什么岔子,咱们这日子就别过了。”
“不过就不过,我受够你了。”崔慧梅也被点燃了炮仗脾气:“赵在渊,你就整天忙你的工作,工作,工作,你不就是一个破市长吗?哪来的这么大架子?打给你电话你就在开会,你有没有为这个家考虑过?有没有为你爸考虑过?有没有为你儿子考虑过?有没有为我考虑过?我告诉你,我早就不想跟你过了,等回去咱们就离婚!”
崔慧梅似乎是真的被压抑久了,听到赵在渊这一句话,也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场,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钟千麒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太合适,黄老倒是心如止水地进去给病人做检查了。崔慧梅的嫂子见状,连忙走过来试图劝解一下,崔慧梅却猛然甩开她的手:“大哥,嫂子,既然话都到这里了,我也就掀开了说吧。我知道你们不服气,知道你们觉得老爷子把人情关系都用来照顾赵在渊了,所以他能当官,你们只能经商。你们不能埋怨老爷子,又不敢说他,你们的生意还得靠着他呢不是吗?行,你们有事儿拿我说事儿,没关系,我受着,谁让你们是亲兄弟呢。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告诉你们,我不干了,谁爱当你们赵家的儿媳妇儿谁就去当,我不干了!”
钟千麒有些茫然:“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参与这件破事儿?”屋子里这时候除了那两对夫妻,就只有他一个外人了。他想起来阿杜那首歌,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啊……
他倒是想偷偷溜走了,毕竟知道了别人家的家务事儿,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想走,有人却不让他走。也许是觉得两个大老爷们找钟千麒一个小年轻的麻烦不合适,于是崔慧梅的大嫂又将矛头对准了他,试图转移矛盾:“我说你个小年轻是怎么搞的?你也二十多岁了不知道轻重?你有行医资格证没就敢乱接病人?万一有个好歹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呵呵,行医资格证,我还真没有。”钟千麒看向这个女人,有些无奈,“如果不是赵青青求我,这活我还真不干了。”
“青青求你?”女人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她给了你多少钱?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说,你还是等着吧。”钟千麒懒得跟这中年妇女废话,又看了一眼赵在渊和他哥哥,他本来就只是碍于面子过来的,实在没必要跟这些凡人解释什么,等着老黄从里面出来,自然是真相大白。
不过老黄在里面迟迟没出来,这就有点不像话了,钟千麒等的烦了,也懒得听赵家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碎碎念,干脆也站起来,走进了里屋,就见老黄正一边搭着脉,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随着钟千麒的脚步,其他几个人也都进来了,就连崔慧梅虽然还在置气,但是终究是牵挂老爷子的身体,也跟在了后面。
“老赵这身体,我记得上个月我给他诊过一次脉,脉象是阴盛阳虚,耗竭无力,脉象轻平,后继乏善,无非是用药吊着命罢了,而且虚不受补,根本就是没法下手。可是,现在他脉象旺盛有力,生机勃勃,如果不是没醒来,根本就是跟正常人一样啊,就像是在睡觉的人。这怎么可能?小伙子,你是不是给他用了什么补药?”
“得了,算是我怕了你们了。这日子本来就差不多了,既然你们人来了,就干脆把这老爷子接走算了。”
钟千麒实在懒得掺和这些烦心事,手一晃,取出七枚银针,沿百汇而下,一路过扶风,神亭,曲伟,中庭,檀中,到神藏穴止住。黄老到底是识货的人,见状一阵惊讶:“六阳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