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天还没有亮，浮华城的皇宫还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皇宫内的鸣钟楼上，丧钟整整响了九下。每下一次的敲响都会伴随着上一钟声的音落，所以听起来悲伤而漫长。
姬宪坐在卧龙斋的外室，整整一夜没睡。
钟声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他的耳边，敲痛了他的心。他从没有这么清醒的认识到，他的父皇真的已经仙逝了，那个一直都在庇佑着他的人。
“宪儿，父皇会为你蓄满羽翼，让你展翅高飞。不要怕，就算摔下来，父皇也会接住你。”
“你已经长大了，总是要学会自己面对一切。”
“生在皇家，是父皇给你的荣耀，也是处处荆棘。”
“照顾好你的皇阿娘，从此你便是这皇宫里唯一可以护她周全的人。”
……
姬宪伸手，在自己的面颊上抹了一把，那陌生的东西，湿润了他的掌心。
“殿下，暗卫营三千人听候殿下的差遣，誓死效忠殿下。”青黎跪在地上，低着头。钟声让他的声音显得更为坚定。
姬宪左手握着虎符，蹙紧了眉头，本来应该是胜券在握，可是他却没有把握。
……
佛寿宫内，宣德太后更是一夜没睡。她跪在佛前，手中的念珠不断的撵动着，口中不断的祈祷着。精心筹划了那么多年，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她却感到了莫名的愧疚。可惜她回不了头，也没有打算回头。
“先帝，宛慧终究是辜负了您赠的宣德二字。若有一日，地下相见，宛慧愿意承受这满身的罪孽。”
宣德太后自言自语了一番，又默默祈祷了片刻，起身，将手中的念珠坚定的放在了桌案上，手又开始在佛龛的几案下摸索着，按了下去。
看到佛龛后的墙体开始移动，便走了进去。
看着依然侧身躺在床上的女人，唇角开始抽动着冷笑了一声。
“我们同样是贵为一国之母，看看你，哪还有一点儿尊贵的样子？”
“……”
“钟声，听到了吗？九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九五之尊，从此陨落，他死了。就不知道你那个儿子，比起他的父皇，到底有用多少？”
床上的女人早已泪流满面。那细小的钟声至今还敲打她的心脏，疼痛鞭笞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你知道谁害死他的？你要是知道，本宫怕你就不只是会难过这么简单？”
宣德太后说着抿了抿唇，“你一定想不到，是自己害死了他，对不对？”
“你说什么？”
女人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宣德太后那张得意满满的脸。
“终于肯说话了？瞧瞧，这么眉目如画的一张脸，才不过几天，就这么憔悴了。”
“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没听明白？你日日恭恭敬敬的来我的佛寿斋请安。太子长的这么好，你很威风吧？请安还是示威呢？哀家好像每次都会让你多跪一会儿，哀家记得有几次让宫婢好心的给你备了垫子。可是那些个宫婢，做事太不小心了，特意缝制的垫子竟然不小心留了针在里面。皇后的膝盖，没感觉到疼？血蛭最喜欢血，可陛下偏偏又那么喜欢皇后。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又愿得了谁呢？”
“你……你太恶毒了，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亲生？他要不是亲生，哀家还能活到现在？哀家早就下去陪先帝了。要怪就怪这姬国的国律，怪身为宫中女子的不幸。”
“他对您从没有防备之心。”
“可是他处处提防甫王，处处找机会想要置甫王于死地。”
“那也是因为甫王野心勃勃。”
“野心勃勃？生在皇家，哪一个不是野心勃勃？你若不是野心勃勃，为什么要坐在皇后的位置上？皇室子孙不是野心勃勃，便是葬身黄泉，这就是命。”
“你们这是大逆不道，这是谋逆的死罪。”
“谋逆？死罪？哈哈哈……想不到皇后生活在这宫中多年，想法依然这么单纯。若是太子没有资格继承皇位，那么其他的皇室子孙便会顺理成章。又何来谋逆之说。”
“……”
“算了，事到如今，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救你的宪儿。”
宣德太后又冷笑了一声，道：“来人，把皇后娘娘的手脚都绑起来，嘴巴给本宫堵上，头上的钗全部拿下来。不许她有任何的损伤。”
……
皇宫外，禁宫侍卫总管黄章的府上。
“哎呀，老夫老妻了，你干什么？”
黑暗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娇羞的传来。黄章一边扯着黄夫人的内衣，一边正经的说道：“老夫老妻怎么了？我这在宫里坐了几日，难道你就不想我？”
“别扯了，你听，我好像听到宫里的丧钟响了。”
“太子殿下终于沉不住气喽。陛下早就殡天了，要不然怎么会让我们在卧龙斋坐那么久。”
“那你还有心情干这个？”黄夫人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我说你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快，一会儿就没时间了，一会儿肯定要去议政殿。”
黄章说着又起来把黄夫人按在了床上，胡乱的撕扯着，亲了上去。
“你等等。”
“还等什么？”
“陛下都殡天了，你就不想想我们的女儿？”
“清儿是自愿入宫的，谁让她喜欢姬泰。既然嫁进宫中，早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之事。”
“你这个没人性的，你到底是不是她的亲阿爹？我不管，我不要我的清儿陪葬。”
“算了，如今宫中形势紧急，他们还顾不上这事儿。天下不定，陛下的葬礼恐怕没法举行。也许清儿还有一线生机。”
“真的？这陛下殡天了，不是太子殿下继位？怎么会不定？”
“哎呀，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
“……”
咚咚咚。
“老爷，宫里来人传话了，说让老爷即刻进宫。”
“好了，好了，知道了。”黄章十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夫人，你也赶紧起床，我走后，立刻收拾东西。带其他人回乡下老家避避。倘若一切顺利，我会去接你的。要是没去接你，你就在乡下住些日子。记得把家里的银子都带着。”
黄章说完就要下床，被黄夫人一把拉住。
“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一个妇人，就别管了。”
“那清儿呢？”
“放心吧，只要我没事，清儿就不会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