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枫已许久没有伺候方千邈更衣起床了。方千邈笑着任由他整理自己的衣衫,说:“身体如何?”
沈枫依然是恭顺的面孔,“谢庄主记挂。修养了这么久,该好了。庄主回京吧!我派人送庄主回去。”
“不要我帮忙?”方千邈顿了顿问。
沈枫停下手,说:“做事是属下的本份。劳动庄主,就是我们没有尽到本份。少夫人已经回史家。原离也回别院了。我以为黑无常会带原离离开中原,没想到他却带她回了京城,连白无常都猜错了。”顾念织回去了。方千邈紧皱起眉头,胸口疼得越来越厉害。为什么一念起她,就会心痛。他越加地想快些回京,难道顾念织有什么不妥吗?只要不想她,就不会痛,为什么?方千邈强迫自己转开话题。
“黑水教连续两次入中原,都对四大世家下手,虽然和史其安有关,但他们也认为四大世家可以利用,才一再如此。他当是暂时无性命之虞,你不用太急。”方千邈说。
沈枫沉重地点了点头,停下收拾的动作,叹口气说,“我知道,我只是怕..我真的是怕了..以前以为自己能做好一切..现在,真的是怕了..”
“老七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很清楚。”方千邈喝了粥。
沈枫替他又盛了一碗。“那就请庄主对他好一点。”沈枫从容平静,让人看不透的眸子里颤动着笑意。
京城永远都是那么繁华,那么热闹。沈枫等人要忙活大事,陪护方千邈回京的任务交给了老七。沈枫摸透了他的性子。
今天是十五,护国寺最是香火热闹的日子。陈紫俊和庸书护着顶大轿子从那寺里出来。
庸书在救林夫人的时候听说一条腿被齐齐斩断,走动的时候可以看到他一条腿生硬地在地上挪动,那是假腿。庸书那张活死人的脸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方千邈故意清了清嗓子,引起了陈紫俊的注意。陈紫俊立刻将马缰递给旁人,笑着冲自己走来。方千邈知道他此时无空,也笑拉了他说:“此时你不空,晚上四喜楼见。”
上一次来四喜楼还是林玉敛请自己来,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陈紫俊的情绪很好,方千邈问起林玉敛的消息,陈紫俊说有些消息了,他一向不喜欢在外说起自家主人的事情,方千邈没有追问。既然陈紫俊能笑对这个问题,就说明有了好消息。
雅间外有琴声传来,大堂里有人卖唱。方千邈一时有了兴致,叫过掌柜也取一把琴来,自己就着那粗枝褴叶的技法弹了两曲。陈紫俊一边饮,一边听,一边笑,一边摇头。待他一曲终了,陈紫俊忙插嘴说:“方大哥兴致好,不若我们去你的别院弹吧。小弟一定认真洗耳恭听,可这四喜楼还有那么多客人,我怕外面大堂的客人冲进来,找我们赔银子,说是被咱们的噪音骚扰。”
方千邈哭笑不得,佯装不满,将琴推了过去,道:“你每每说嘴自己多通音律,你且也认真弹两曲与我开开耳界。”
陈紫俊笑接过琴来,一副让你见识见识的表情。指拨弦动,琴声响起。。
方千邈脸一红,果然比自己高明不是一点半点。一曲终了,陈紫俊眼看方千邈,满脸得意,意思是向他炫耀自己就是比方千邈高明。
方千邈厚着脸皮说:“是高明一丁点,不过人说曲由心声,你这曲缺少心的灵动,也不过就是比我好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陈紫俊一愣,想不到方千邈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来,让他刮目相看。他想了想,叹口气说:“不错,方大哥说得极对,缺少的是心的灵动。”陈紫俊看看外面辉煌的灯火和原处黑蒙蒙的远山轮廓,好象突然思绪飞到了远方。情不自禁间,自那琴弦又升起熟悉的琴声。方千邈仿佛鼻下寒香浮动,只听得他呆呆不语……
方千邈想起沈枫,莫明的矛盾,自己该怎么划定和他的关系呢?敌人吗?仿佛不是!朋友吗?仿佛也不是!陌生人?更不是!
京城,这原本不属于他的地方,他是为了她才来的京城。
史家的大门就在前面,方千邈捂着胸,他想进去,又怕进去。心口痛得厉害,心里也忐忑得厉害,怎么面对史其乐呢?
凌风乍见方千邈,那冰冷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来,把凌风身边的慕容清月吓得倒退三步,慕容清月惊得好象立刻就要去找大夫。
沈枫熟知四大世家的关系,多次闻听他说慕容家和凌风府上是世交。凌风和慕容清月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此时看二人同时出现在凌府,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到底是谁更嚣张。
“去花厅聊聊你的近况!传闻很多!我都不知道信谁的了?”凌风拉住方千邈说。
“大哥能骗你不成?”慕容清月神情不善,语气很冷硬。
凌风鼻腔里哼一声:“若不是他趁我不备下手,我用听传闻吗?”凌风说的是慕容清风若不从铁家堡带走自己,自己一定和方千邈一起闯江湖。
看着凌风拉着方千邈快步走开,慕容清月道:“你真带他去花厅!”那口气仿佛他慕容清月才是凌府的主人。
一向傲得没边的凌风停住脚,仿佛想起了什么,说:“是了,我们去书房!”拉了方千邈换个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