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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高手

老树坪因一株参天大树长在崖边,覆盖了几丈的一块平地而得名,地势平坦,又少沟壑浅坡,不容易埋伏。

方千邈已经候在哪里。他果然孤身前来,没带帮手。哪怕对顾念织有一丝威胁的可能,他都不会冒险,即便那对自己是致命的陷阱。

阿古拉在前,沈枫居中,水丝竹随后,吉雅赛音最尾,可见黑水教还是堤防着沈枫。方千邈曾经想他带人行刺自己,他当自己面两次救走阿古拉,也许是为了取得黑水教的信任,找到顾念织的影踪。

吉雅赛音是一行人里最焦虑的,一看到方千邈,他立刻蹿上去说,“少夫人不在阿古拉手里,别上了他当,你快走。”方千邈倒是有些奇了,吉雅赛音是医仙的故人,怎么的好像一直不想和自己起冲突。

阿古拉冷哼一声,仿佛说方千邈来了就走不掉。

“少夫人在黑水教手里,刚嘎哈拉也在黑水教手里,一个时辰后,大家就可以见到他们了。”沈枫笑冲吉雅赛音和方千邈说。

“你找死。!”水丝竹出手,居然没有考虑过沈枫的根基,情急之中没有防守,反一下被沈枫制住。

阿古拉怒喝着要来解救,方千邈迎了上去。

沈枫面色平和回答水丝竹,“谁都怕死,谁都不想找死。但是有些事情死都不能做,有些事情死也要做!水堂主不记得自己的手迹了吗?”

水丝竹惊疑不定看着沈枫举在自己面前的信封。里面会是什么?沈枫让吉雅赛音念出来,然后再让阿古拉自己看看是不是水丝竹的手书。

书信是写给水丝竹的护法,要他们按阿古拉要求约方千邈单独来老树坪迎战,然后带刚嘎哈拉到观音桥和绵儿先会合。无论今日迎战结果如何,水丝竹都会带大家去和黑火堂堂住胡豹会合。

吉雅赛音皱眉说,“难怪今天一早你就找借口打发绵儿离开。看来这书信有些根据。”

阿古拉舍弃方千邈,抢过书信,双手乱颤,胡乱读起来。

水丝竹不可置信地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难道绵儿和你串通?”

沈枫道:“这可冤枉小绵儿了。我只是撬动了水潭边的一方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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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儿提着甜酒和牛肉回来,沈枫忙迎上去接过东西,递水给绵儿喝。牛肉还是温热的,绵儿那几招聊胜于无的三角猫功夫,哪里具备奔袭山下买回热牛肉的功力。必然是有人半途传递于她。

绵儿喝过两口水,接回东西,匆忙进洞去,老七很快避嫌出来,看来传递的并非只是东西,更重要的是消息。

吉雅赛音回来说四大掌门死了,四海神捕来了。

赵红霜带着老七很快又下山去了。

这些都说明黑水教在传递重要的信息。黑水教的堂主出行,自然是护法伴护,和绵儿传递消息的自然也是黑水堂的护法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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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知道刚嘎哈拉在黑水教手里,却为何不早告诉我们?”吉雅赛音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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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枫刚刚醒转,水丝竹入洞,吩咐绵儿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入。

沈枫忙先说:“刚嘎哈拉真不在我们手里。”

水丝竹轻蔑地冷哼说,“但是你一定要让阿古拉相信刚嘎哈拉在方千邈的手中。”沈枫无言。水丝竹继续说,“当然你也可以告诉他是我让你这么说的。”

沈枫立刻讨好地说:“我不会说的。说了他也不会信。我知道天命丸的利害,我不会自己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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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丝竹不甘心地问:“你一开始就知道顾念织和刚嘎哈拉在我手里。为什么还献计去刺杀方千邈,差点就成功了;你既然不怕死,不在乎天命丸的威力,完全可以在凤凰山庄占据上风的情形下,擒住我要挟用顾念织调换,事情不是早就结束了,难道刺杀方千邈没有风险?你并没有机会通知他们你的计谋?”当初刺杀方千邈,阿古拉陷入绝境,水丝竹曾意识到自己中了沈枫的算计。但绝境之下,沈枫居然救了阿古拉。让她不得不相信沈枫屈服于天命丸的威慑。

“你不必在庄主的面前挑拨,相信庄主的功力,还不至于被你收了命!”沈枫笑看着方千邈。方千邈不语。

“那么绝境之中,你两次救了阿古拉,又是玩的什么花招?难不成当日被阿古拉俘获,都是你算计好的?”水丝竹真的想不明白。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做算计。我当日被俘,倒真是个意外。两次救走阿古拉,是想取得你的信任,找到你欺骗他的证据,让阿古拉不受你蒙蔽。”沈枫看着方千邈,好像都是说给他听的。

吉雅赛音听到这里,感叹凤凰山庄的仁义,竟然为了让阿古拉看清水丝竹的真相涉险。

阿古拉把那封信狠命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众人只当他此时对水丝竹已生怨恨,却听他说:“水儿,是我不好。我明白了,是我错了。如果不是我说方千邈对刚嘎哈拉宽厚友善,不像是恶人,不想和他挑战。你一定不会这么做的。以后谁阻碍你的大业,我就杀谁。我不管他是恶人还是好人,凡是水儿不喜欢的,我都帮你杀掉。”

刚嘎哈拉去顾念织院中偷吃干果,阿古拉当时并不知道面对的就是凤凰庄主,看方千邈对刚嘎哈拉好,便对他心存好感,后来知道他就是自己挑战的对手,心下不愿。水丝竹看刚嘎哈拉喜欢顾念织,顾念织也喜欢刚嘎哈拉,便心生一计,让刚嘎哈拉带顾念织到那卖干果人家屋前,由白章二长老绑走了顾念织和阿古拉。自己撺掇阿古拉去找方千邈算帐,拖住时间,让白章二人有足够时间出城。

刚嘎哈拉和阿古拉亲密无间,常常妨碍了水丝竹和阿古拉的甜蜜,水丝竹心中有种说不清的嫉妒。让刚嘎哈拉离开一阵也好。

水丝竹本真心爱阿古拉,只是年少轻狂,以为自己计谋高妙,既能让阿古拉心无旁骛的对付方千邈,又能抓走顾念织牵制方千邈,从来不曾想过现在今天的结果自己无法承受。她心中又痛又悔,不想阿古拉居然痴情如此,不在乎她的欺骗,不介意他的利用。

方千邈呆呆地看着,如果自己的爱人知道自己欺骗她,也会原谅自己吗?

沈枫一脸错愕,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吉雅赛音一面紧紧抱住阿古拉,一面气得大骂。水丝竹一直是在利用阿古拉,因为怕阿古拉不肯和方千邈为敌,所以指示白章二位长老抓走刚噶哈拉,嫁祸方千邈,刺激阿古拉对付方千邈。而如今阿古拉仍然执迷不悟。

远处,果然有马车行来。时间也差不多在沈枫说的一个时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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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枫一向远着阿古拉,讨好不了的人,就远离他。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给阿古拉献计:用顾念织的安危胁迫方千邈单身而来。不是单纯的阿古拉突然会用心机了,而是单纯的阿古拉被沈枫看穿了心思,急于为水丝竹建功。水丝竹巴不得阿古拉这一战,手里握着顾念织,无论胜败,都能安全退走。沈枫揣测约战一事若定,会由绵儿传书给黑水堂的护法长老,由护法长老伺机传达于方千邈。他想办法弄清具体细节后,模仿水丝竹笔迹将内容稍作更改,趁绵儿摔倒偷走真迹。绵儿从地上拾起的那封书信是沈枫换过的赝品。可怜的绵儿现在还在观音桥焦灼的四处张望护法长老的马车。

可黑水堂的护法这时候已赶着马车来到老树坪了。白长老、章长老看水丝竹被沈枫钳制,以为是比武败了,哪里想到自己接过那封信的时候,就已经一败涂地。

走上老树坪,车里动静大起来。“刚噶哈拉”,阿古拉仍被吉雅赛音双臂禁锢,不禁喊了起来,想必是畜生鼻子灵,闻到阿古拉的味道,在车里不安分起来。

“放了刚嘎哈拉!”水丝竹此时万念俱灰,心怀歉疚,倒也不讨价还价。

章长老从车里费力拉下来一团黑黑的重物,是刚噶哈拉,被捆成个黑粽子,嘴巴里还塞着团东西,想来是他太过野性,无法驯服,白章二人怕行踪暴露,才把他捆起来。虽然嘴巴堵住,但仍然发出低低的怒音。白长老摸出一把短刀,扯下塞住的口布,割断捆绑的绳索。阿古拉又叫了声刚嘎哈拉。

许是被捆绑得太久,刚噶哈拉一时四肢还不利索,他缓慢爬了两步,突然一声吼转身向白长老扑过去,白长老想不到这畜生有如此强的报复心,慌乱中大力击了一掌跃开,刚噶哈拉被击向马车,扑住了马头,爪子意外抓破了马眼,马疼痛受惊,嘶鸣着向前冲,刚噶哈拉被马猛力一撞,又被马车车轮从中腹部压过,马带着车直冲下了山崖去,马死车毁。方千邈惊叫着,顾念织还在车里。冲到崖边往下看,马车已经摔下谷底。没有半分犹豫,方千邈向下滑去。

吉雅赛音放开阿古拉,第一个扑去抱起刚嘎哈拉。刚噶哈拉嘴里嘶叫两声,抬头望了望阿古拉的方向,无力地又垂下了头。

刚噶哈拉已没了呼吸。沈枫、吉雅赛音、水丝竹都看向阿古拉,刚噶哈拉是阿古拉的亲人,刚噶哈拉死了,阿古拉会多伤心啊!但是阿古拉没有哭没有叫,他站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马车冲下山崖的位置,圆瞪着,一眨不眨,没有言语。

吉雅赛音抱起死去的刚噶哈拉,叫一声阿古拉,阿古拉好象突然从梦里醒来一样,猛退开三步,把在场的每一个人一一打量了许久,那眼神仿佛打量陌生人。吉雅赛音惶恐担忧地又叫了声阿古拉,阿古拉突然眼里泪如泉涌,仰天一声吼,这不是以前阿古拉从刚噶哈拉那里学来的猩猩的吼叫,是人的大吼。他双手抱住头,拼命摇晃,好像脑袋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阿古拉又仰天一声吼,带着强大经久的内力,撞击着周围每个人的神经,吼声愤怒,哀痛,迷茫又失望。

每个人都呆看着阿古拉,这不是阿古拉,可是这又是阿古拉。

阿古拉双眼血红,又把几人一一打量,扭头就跑。吉雅赛音抱着刚噶哈拉追。沈枫从他身边一蹿而过,追得更快。水丝竹也哭喊着追,但是身子一歪,被两位护法抱住。如今已落下风,趁着中原武林的混乱,赶紧脱身才是上策。

方千邈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马车里没有人,就是说白长老、章长老带来的只有刚嘎哈拉。他颓然呆坐一会儿,慢慢站起来,抬头望着老树坪的参天大树,对自己说,“她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方千邈打起精神,爬出崖谷,老树坪上空无一人,山风鼓鼓,吹不散死沉的寂寞。

什么都不想,只希望能醉一场。

酒肆的小二无精打采地趴在柜台上。店里就一个酒鬼,生意清淡,掌柜的也出去凑热闹了。今天拾欢楼热闹非凡,四方豪杰齐聚。

方千邈敲敲头,对了,今天是拾欢楼群雄汇集的日子,虽为顾念织不在那马车里庆幸,但又为她的下落着急,昨晚从老树坪回来,自己还没有回去过。已经把初八对质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方千邈站起来,拎着酒壶走出店去。当初为了逼沈枫出来见自己,说唐门勾结黑水教,说四大掌门死。现在沈枫是来了,可四大掌门死了。方千邈觉得头疼,也许是一宿没睡,也许是酒喝得太多,也许是拾欢楼的烂摊子让他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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