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千邈不可能杀老七,也不可能妥协回凤凰别院。老七缓缓地屈下一条腿,然后屈下另一条腿,跪在了方千邈面前,垂头说:“庄主不喜欢杀人,少夫人又是菩萨心肠,既然不杀我,还是请回凤凰别院吧。”如果说老七是挺剑杀过来或者冷哼一声就走,方千邈都不奇怪,但是老七居然跪下来求他,这实在是他没有想到的招数。凌风完全放松了警惕,这个比自己还冷的人,居然跪下来求人。
方千邈说:“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回去。”
“请庄主回凤凰别院。”老七冰冷地坚持道,“就当是可怜老七”,方千邈心中一震,老七以前和自己总共只说过一句话,但是他冰冷的面孔至少让人觉得坚强不屈,从他嘴里说出可怜二字,方千邈悚然动容。老七诱骗顾念织离开息心庵,在周嫂露出真面目后,他已彻底明白,纵然沈枫还有其他目的瞒着自己,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要说那场事故是老二指使老七,他从来没有信过,但是老二却为此用性命来化解,老七也差点被虐死。这可怜两个字又把他最不想回忆的事情重提。顾念织为此事一直自责悔恨,此时不知心里是多么难过。
老七稍顿之后,继续说:“庄主就当是可怜一条狗吧。”凌风,方千邈,顾念织惊呆了,从这样一个冰冷的人嘴里用没有一点生气的冰冷口气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凌风都有种揪心的酸楚。
老七的声音依然冰冷没有活气,“劝服庄主回凤凰别院是老大交代的任务。如果办不好,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我这样的人在老大的面前没有任何辩驳的机会,老大要惩罚我办事不力,我没有任何求情的权利,痛死我也没有叫痛的资格。上次老大怀疑少夫人身边有奸细,命我诱夫人离开息心庵,被原离姑娘发现事败,若非老二出面化解,死的就是我。”
提起老二,方千邈心生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和沈枫赌气也许事情不会闹到那个地步,后来的事情也许都不会发生,老二也就不会死。但是沈枫能眼睁睁让老二去死?顾念织更是泪水涟涟,老二虽不是她杀,却总和她有关,况且老二是多好的一个人哪,每每想起老二就觉得自己是罪人。
凌风在老七身后冷哼道:“你演的哪出苦肉计,你是你老大的师弟,又不是方千邈的师弟,他用得着管你死活,你这些求死求活的话,应该去给你老大讲。”顾念织拉拉方千邈,方千邈明白她的意思,但是…
老七好象没听到凌风的呵斥,只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飘忽中似的继续说:“杀条狗,只是一刀,狗呜咽两声就会断气,庄主何必吝啬这一刀。”
顾念织心痛得就差跪下来帮老七求方千邈。老七的手戴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方千邈不知道这手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用途。老七用右手取下左手的黑色皮手套,凌风就听到顾念织惊恐的叫声,方千邈眼里也有一丝惊惧。老七的左手五根指头都不齐全,有的有一个指节,有的有两个指节,小指更是整个不见了,只在手掌边留下个狰狞的肉疙瘩。方千邈想象不出这些指节是怎么不见的,指头并不是齐刷刷砍掉的,有长有短,每个断面都不齐展,由整个的肉疙瘩包裹着骨头,看起来很恶心。手套原来是为了遮盖自己的这个残疾。顾念织恐惧地问:“怎么会这样?”
老七说:“上次虽然老二揽了责,逃过死罪,逃不过活罪。作为惩罚,老四用铁钳把这些指头一点一点连骨带肉硬拧下来的,命我自己生吞下肚,牢记此教训。如果这次完不成任务,老四一定会把我活剥了皮…”
老七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身体颤动了几次。他只说到一半的时候,顾念织就已经摇摇欲坠,方千邈心疼的一把扶住,轻斥老七:“别说了!”
方千邈怜惜地望望终于安静睡下的顾念织,心里更觉刺痛。顾念织一直对当日在凤凰别院中自己因为和沈枫拧劲,害老七受苦,害老二送命非常自责和痛苦,她是善良的女子,又笃信佛门,不愿意看到流血死人。沈枫太了解这一切了,他精明地派了老七来,利用老七的特殊经历和顾念织的善良自责,导演这么一场苦肉计,如果自己不答应回去,无疑为让顾念织担心愧疚更多,虽然明知道老七在做戏,自己也舍不得心爱的人儿难过。平日里象石雕一样的老七,居然能摆出如此一幅让你不由不心酸的表情,配上他冷然的语调,再用那诡异的残肢让人忍不住落泪,就是他这样的大男人都悚然动容,更不要说顾念织这样的柔弱女子。
沈枫没在自己身边,也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善用人心是沈枫最拿手的功夫。自己不能就这么轻易败给沈枫。
“你的管家真的很了解你和你身边的人。”凌风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方千邈不是笨到要相信老七,只是他太在意顾念织。以前凌风总觉得很多人都很笨,今天才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未必比那些人聪明,只是那些人的牵挂比自己多。以前自己不去想那些人为什么会那么笨,凡是蠢笨的人他都不屑于来往,他把方千邈当朋友,所以他反复地想,然后也不由得感叹自己以前的狂傲其实只是任性和对他人的莫不关心。
方千邈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秋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带顾念织求医已经半年多了。
老七仿佛一直守在门外似的,一听到屋里的声音,立刻推门进来,手里捧着水盆毛巾。他并不向方千邈行礼,也没有任何的招呼,自顾自的放好东西冷着脸伺立在侧。这才象是平日里的老七,如同雕像一样的哑巴。
老七垂着眼冷漠地说:“铁家堡的小姐已经入京,凌家大小姐请慕容家找到了铁家小姐,一切安好,如今已经被凌家大小姐接入凌府照顾。慕容清风计划不日就派人送铁姑娘回铁家堡。有慕容家的保护,铁姑娘必然能平安回来。”
方千邈楞住,本以为可以用这个理由拖延几天稳住老七,哪知道不过一天的功夫,老七就已经给了他答案。老七在凤凰别院里本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存在,居然也是这么手眼通天,他身后如果没有庞大的人力物力支持,根本不可能有如此迅捷广泛的信息沟通。
“今日需要去采买些什物,少夫人路上要用,所以她得亲自去买!”方千邈尽他的最大努力拖延决定的期限,不让老七再装苦逼迫顾念织。老七咬牙。
带着顾念织在城里跑了一圈,能想得到的,都买了。老七默默地跟在身后付钱,那脸冷得能结出冰来。凌风看老七去和酒家说添些酒水,这边对凌风和顾念织道“要是没听过他说话,还真以为他是哑巴。”
顾念织忍不住说:“我虽是妇道人家,可也听人家说起过冰凌寒剑傲天下好象总把自己当哑巴。”凌风登时红了脸,想起自己以前的样子一定很让人讨厌。可笑歪了旁边的方千邈。
凌风的酒才喝了一半,就听门外有不少人惊慌跑动的声音和打斗声。凌风立刻飘身出去。方千邈照顾顾念织,这种身先士卒的事情自然该他凌风做了,凌风自己都奇怪怎么变得如此体贴。
门外老七正和一中年妇人过招。那妇人正是前些日子自称是黑水教死去的黑土堂堂主赵五娘的母亲赵红霜。老七一边出招,一边对奔过来的凌风说:“快看看这妇人在车里做了什么手脚。”凌风跃到顾念织乘坐的马车旁,掀开车门细看,车内一切如故,坐凳上放了一块男子的发冠。凌风拿出来细看,奇怪地嚷道:“这老妖婆放这玩意在车里做什么?”
顾念织在方千邈的陪护下也出来看究竟,乍一看到凌风手中的发冠,惊呼出来,竟不顾仪态,急步跑来,一把夺在自己手里,仔细查看。方千邈紧跟在她身边,脸色有些发白。顾念织焦急地问凌风哪里来的。凌风一指妇人说:“那妖妇放到车里的。”顾念织满腹狐疑地又翻来覆去把发冠看了几遍,对妇人大声问道:“这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那妇人嘲讽地笑道:“自然是他的主人给我的,傻女人,天下的男人是信不得的。”
顾念织追问道:“你几时得来,哪里得来的?”
妇人还没有回答,老七顿住了他冰冷的剑,用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你是谁?”
妇人冷笑道:“小崽子,看你身手还不赖。告诉你老娘我是谁,黑水教黑土堂的赵红霜来找你们赔我女儿的命,今天你们人多,改日要你们一个一个排着队去陪我女儿。”
赵红霜渐说渐远。顾念织追了几步,想继续追问,但是她哪里能追得上来去如风的赵红霜,只能手捧着发冠,不住拭泪。凌风追了几步,回头看老七和方千邈都呆在原地不动。方千邈眼睛虽然望着赵红霜远去的方向,目光却是茫然的。
老七问顾念织:“这东西是谁的?”顾念织哽咽着断续说:“是我相公的。相公过世这么久,为什么会有东西在她的手上?”
老七沉默。
方千邈突然目视四周围观众人,朗声说:“我是凤凰山庄的庄主方千邈。”围观人丛里发出惊讶之声,不少人都赞叹凤凰山庄的侠义。“刚才那妇人是黑水教的妖人。黑水教百年来多次图谋我中原武林,如今又蠢蠢欲动,一年前的小清比武,黑水教偷袭四大世家和众豪杰,被我们退去,如今他们又悄然在中原出现。我刚收到消息,应约来裁决下月初八对质的四大掌门人都已经被黑水教伏击身亡。”人群中翁翁的人声。黑水教杀了四大掌门?这消息太震撼了!
方千邈继续激昂地说:“现在我们不能再一盘散沙,坐视武林同道的枉死,早晚黑水教要对付我们中原武林中的每一份子。”围观人群中武林侠客不少,有过路的,有本地的,也有听说了下月初八和唐门对质一事,专门赶来看热闹的。武林中人本来就好打杀,听方千邈如此一说,热血沸腾,齐声喊起来消灭魔教妖人。方千邈继续道:“现在我们就要把渗入中原的魔教爪子连根拔除,不让他破坏我们中原武林的百年根基,有愿意跟随凤凰山庄的豪侠朋友,请到凌风那里留个字号,下月初八拾欢楼共商大事,并请广邀朋友,届时同议对策。”
凌风打发走最后一个人,猛喝了几口水,几乎冒烟的嗓子感觉到一丝甘甜。自己怎么莫名的就成了方千邈的跟班。方千邈这玩笑实在开得太大了,居然编造四大掌们被杀的消息,大家问了又问,凌风只能说八月初八,自有交代,因为他实在什么都不知道。方千邈这么信口胡说可如何收场。凌风既为他担心,又感到莫名的兴奋。八月初八,会是怎样的情形?
老七擦了擦额头的汗,握住剑柄的手不停的颤抖,是紧张?是气愤?方千邈道:“沈枫的承诺是什么,是空话?你都看见了,叫沈枫立刻来见我。否则休想让我回去。”老七无奈地退开,消失在凌风的视线里。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冷的家伙着急紧张又无计可施,凌风有些幸灾乐祸。可是方千邈为什么突然如此急切,不计后果地要找到沈枫呢?
凌风在家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家中事务和往来生意全部由姐姐一手操办完,自己乐得只做两件半事情,一件是习武,一件是玩乐,还有半件就是应酬豪门。之所以叫半件是因为凌风特别反感这种应酬,姐姐不逼他去,他都能躲就躲,而且即使去应酬,他也是冷着脸,只管露个面完事,绝对不会趁此机会去熟落人脉,好在大多数时候慕容清风能帮他应承一半。
现在凌风却很忙,每天都要接待几批江湖豪侠,自己不明不白的就成了方千邈的免费佣工。方千邈却躲在一边偷闲。今天他要陪顾念织出去看红叶,凌风可不愿意在家帮方千邈被那些豪侠罗嗦,他偏要去做一次不合时宜的跟班。方千邈让他受累,他偏不让他两人清净。
在方千邈的那个小山村里,每到秋天都可以看到满山的红叶。方千邈会讨好地去找那最红的一片采来给顾念织,可笨拙的方千邈总是找不到哪片最红,发现一片红的,转身又看见更红的,急得团团转,逗得顾念织笑不停。
现在这枫树林里的红叶还不多。
顾念织停下了脚步,在她面前几步远躺着一只鞋子,一只男人的鞋子,一只男人的旧鞋子。
顾念织定定地看着鞋子,走上去拾起来,神情和前几次比起来平静了许多。方千邈深呼吸了一口气。老七手把着剑,紧跟在他身边。
凌风猜想这鞋子一定又是顾念织那死去的相公的,不明白怎么会老有人拿死人的东西来挡路。
“傻女人,还认得吧?是你的手艺吧?”树后掠出赵红霜的身影。
顾念织问:“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你故意放到我面前,究竟有什么目的?”
赵红霜面上露出不屑和嘲讽,道:“傻女人,我只是想告诉你,男人都不可靠。不管是和你拜堂成亲,允诺你一生的相公,还是和你青梅竹马的男人,他们个个都只会骗你。”
顾念织追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红霜哈哈一阵笑,然后正色说:“我只是觉得一个人有些无聊,想来和你拉拉家常,给你讲讲我和我女儿的故事。”然后也不管顾念织愿意不愿意听,就自故自地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心爱的男人,我和他拜堂成亲,也希望能从此相守相伴一身,可是我在忍着剧痛为他生孩子的时候,他却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我原谅了他第一次,因为我们有了女儿,但是他继续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被我发现,还和别的女人生下了儿子,他还告诉那个女人,他从来没有喜欢我过,只是想利用我和我的家世让他成为黑土堂的堂主罢了。我用砒霜毒死了他和他的姘头,还有他们生下的孽障,然后我一个人抚养女儿长大。男人绝对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东西,绝对不会真心对你,他的爱或是不爱都是为他自己的需要,我再也没有相信过男人。后来我女儿长大了,我从小就告诉他男人绝对不能相信,可以玩弄他,但是永远不要相信他,任何时候他都可能会欺骗你。没想到我这女儿居然还是对一个男人动了真心,还不听我的劝告,我杀了那男人,她居然就和我赌气三年不肯搭理我,我们刚刚要和解,她却受命来中原,没想到这一去就不再回来。”
顾念织听她娓娓诉说自己的经历,一面厌恶这妇人的狠毒滥杀,一面又同情他的伤痛,只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赵红霜自己冷哼了一声,仿佛对过去的痛恨,又仿佛是对男人地痛恨,继续说:“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你可能还觉得只是我遇人不舒,我马上就会让你知道你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欺骗你,你回过头看看你身后这个男人…”赵红霜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方千邈排山倒海的掌势已经袭了过来。
方千邈流云般的掌势立刻逼退了赵红霜,赵红霜连分心继续说话都办不到。凌风怕周围还有其他埋伏,忙护在顾念织身边。老七冷漠地看着方千邈的招式,脸上一丝阴郁。
赵红霜仗一根菊花杖,在方千邈的强大掌势下喘息不得,暗自后悔低估了凤凰刀的传人,恐怕今日不但报不了女儿的仇,连自己的命也要搭上。本以为那些东西会扰乱方千藐的心思,没想到即便让他惊怒交加,自己依然不是对手。眼见着比钢刀还要犀利的掌风挟着深厚的力道袭向自己要害,赵红霜心一横,眼一闭,奋力一仗砸了过去,她的木杖头上是一朵异铁打制的龙爪菊,锋利无比,只希望自己死了也能伤对手三分。
赵红霜感觉到木杖重重砸到了对方,心中一喜,自己死前还能伤了方千邈,然后感觉有什么重重扑来压得自己仰面倒下。那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撞得她浑身散架一般疼痛,几乎要窒息过去。她强忍剧痛,定神看过去,方千邈就站在她面前,一脸的错愕,凌风和顾念织好象还在念叨着什么,这时候赵红霜才感觉到自己身上压了个人,自己的木杖就钉在这个人肩膀上。
这个人正是老七!
赵红霜不明白老七为什么会突然压在自己身上,方千邈也不明白为什么老七会突然扑过来用身体为赵红霜挡这一掌。方千邈知道自己这一招杀招的威力,凤凰刀虽然不再用刀却不表示他不会让方千邈学刀,方千邈不使刀,却并不表示他不懂刀,他花了很多功夫来修习掌刀,但是世人却很少见过他的掌刀,而刚才的那记杀招,更是多少年来他头一次用来应敌,虽然自己在发现老七扑来挡掌的时候硬收回了四成力道,但是六成的力道也足够把老七打成重伤。
赵红霜动了动身子,想爬起来,但是老七沉沉地压着自己。老七的头慢慢抬了起来,他还没死,他用没受伤的手拔出了钉入肩头肉里的龙爪菊木杖,血立时冒了出来,把赵红霜的衣服也染红了一片。这冷漠的年轻人想爬起身来,但是强烈的剧痛让他使不上力,他只能侧过身子,从赵红霜身上滚下来,艰难说了句:“快走!”赵红霜才明白自己没有死是因为老七救了自己。
“为什么救她?”
“为什么救我?”
老七的脸色慢慢恢复他原本的冷漠,疼痛的感觉好象也不复存在。他居然自己慢慢地站了起来,这令方千邈吃惊,即使自己只用了六层功力,但是能站起来的人也不多,老七虽然武功也不错,但他的修为还远没有好到这个程度,不知道他身体里强忍着怎样的剧烈疼痛。方千邈想起老七曾展示给自己看的那只手,也许那都是真的。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这个年轻人对他自己都冷得象冰。
“放她走吧!他不是你的对手,他已经失去了女儿,不应该再让她失去生命!”老七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是连自己的生命都漠视吗?方千邈错愕,这不可能,老七怎么可能用身体去救一个敌人,老七怎么可能求自己放走敌人,这个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啊?
几声掌声传来,有人说:“真让人感动啊!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当善男信女的念头。”方千邈回过头,走来的是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正是凤凰别院里的老四,那个浑身散发着暴虐气息的人。顾念织对他有一种不由自主地恐惧,浑身竟然有些微的颤抖。凌风头一次见他,也不由皱起眉头。老七神色仓皇,慌乱地推一把赵红霜急道:“快走!”
赵红霜独自闯荡江湖多年,阅历自然深厚,深知远不是方千邈的对手,这个突然出现的魁梧男子一身煞气绝非朋友。她原本也没有受什么内伤,只是被老七猛然撞得浑身散架生疼,毕竟都是习武之人,如此紧要关头,哪里护得了痛,脚下生风掠进了树林深处。
方千邈和凌风都没有追。
老四追出去,可不过几步就被老七挡住去路。老四看赵红霜已没了影子,突然恨意生向老七。一把抓住老七的头发,就没头没脑的往老七身上乱踢,又抡起拳头乱揍,完全就象是在踢一堆稻草,老七用手护着眼部,蜷缩着身体,不做任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