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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曲终

平松听着常胜一句句讲出尘封的往事。他后悔,后悔这一生唯一一次背叛兄弟,但是后悔也没有办法,他受到了报应,他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儿子,他对不起辛茹,他恨自己,如果自己忍住内心的煎熬,他也恨沈思远,如果沈思远多关心妻子一些,也一样什么都不会发生,他悔恨过无数次,他恨自己…

平松几十年压在心头的秘密吐露出来。儿子可能不会认自己,自己也实在不配做父亲,这是他老早就想过的,只要儿子活着,活得好,自己就算不辜负辛茹临终前的嘱托。

方千邈看见沈枫一直跪在地上,身体有些发抖,再看林玉敛,整个人都傻了,两个人侧影看起来真的很象。沈枫,常胜是林玉敛同母异父的哥哥,在这以前,沈枫都不知道林玉敛和自己竟然不是同一个父亲,更不会想到林玉敛会是母亲红杏出墙的结果,而沈家一门的生死也全是因为这场孽缘。那时候的他还小,他能记得一些东西,但是也记不完全,他牢牢记得父亲和母亲的样子,他还记得哥哥带着自己逃出来的情形,他记得自己怀里曾经抱过的那个小小婴孩,他不知道沈家为什么会遭遇灭门之灾,开始的时候是害怕和恐惧,后来师傅收留了他,他跟着师傅,学武习文,专研异术,很快明白自己的人生不属于自己,效忠主人是自己生来的职责。偶尔还会想起自己曾经在怀里抱过的那个小婴孩。哥哥离开了他,他也渐渐的不去想了,曾经在逃亡的那几天,哥哥是他的依靠。一切都淡忘了。沈枫一天天的长大,师傅很严厉,大家习惯了也觉得师傅理所当然就应该那么严厉。十五岁那年,他正式出师,他见到了常胜,一眼就认出了他,父亲模糊的影子又重新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多少年前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里,可沈枫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要为沈家做什么,那些仿佛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了,他只为效忠主人而生。沈枫和常胜从来没有提起过沈家,师兄弟们只知道沈枫总是照顾着大家,而唯有常胜想着照顾沈枫。

林玉敛十五受成人礼,沈枫和常胜已是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上山行拜谒之礼,当年那个婴孩已经长成,母亲的模样已深刻进儿子的脑海,这和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就是当年那个婴孩。常胜和弟弟们离别时已十岁,他听到二叔和凶徒对话,他听到母亲对平松的临终叮嘱,他听到平松的忏悔自语,他带着两个弟弟逃,他记下了这个仇,记下了这笔恨。当时的沈枫不过六岁,他记得父亲,记得母亲,也记得那场灭门之灾,记得那个婴孩,但申公斩的教导让他只知主人,自己为主人生,为主人死。林玉敛一句自己不是逍遥侯的儿子,让沈枫早已淡忘的往事涌上心头。他怕林玉敛忤逆主人,也怕主人知道少主的忤逆容不下少主。

沈枫瞒着老二等,私下和常胜见面,两个人虽然都知彼此就是当年的手足,之前却从未相认,此时才第一次道出往事。沈枫要常胜盯住林玉敛的行动,弄清林玉敛的企图。是故常胜才多次私自逃脱老二等的监管,悄悄尾随林玉敛。十岁前的记忆刻骨铭心,母亲要他照顾弟弟的遗命尤言在耳,他和沈枫不同,他永远都是沈家的孩子,所以他叫常胜。他的追求和沈枫不同,申公斩控制得了他的人,到底控制不了他的心,谁都不知道,他一心记挂着手足,一心记挂着沈家血脉,一心要把身世告诉两个弟弟。他和师兄弟们更不同,十岁的他早有了礼法道义的认知,又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生死逃亡,申公斩已经无法彻底洗掉他的思想,他的记忆,他犯下为师傅不容的大错,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却咬牙活着,为的就是要让两个弟弟知道自己是沈家的孩子。

沈枫要常胜跟踪林玉敛是为了保护林玉敛,若有背叛及时制止,千万不要忤逆主人,送了性命。沈枫居然记得自己的身世,知道和自己的手足关系,让常胜喜出望外。他要保护林玉敛,更想要林玉敛认祖归宗,同做沈家的孩子。没有想到却发现平松和林玉敛暗中来往。他趁着平松落单突袭,平松中毒逃回知秋堂。林玉敛看到平松中毒,以为方千邈将自己和平松滴血认亲的事情告诉了沈枫,所以上门兴师问罪。

沈枫帮助方千邈金狼王劫狱、探视凌风,让林玉敛怀疑沈枫仗着凤凰山庄的声势有了二心,是故在凌风出狱时提醒他,而后又让老二回去别院监视他。沈枫因为知道林玉敛的身世,而把林玉敛在水丝竹面前的假戏言语认了真,不但没有向林之静上报,反而处心积虑想阻止林玉敛,甚至在慕容家自认是自己和黑水教勾结顶罪。他哪里想得到这原来是林玉敛父子借平松滴血认亲之事将计就计。自己反而落得叛出的结局。沈枫本不知平松之事,想当然认为林玉敛已知身世,意图报复林家。从小被申公斩教导,沈枫即不敢向逍遥侯揭发林玉敛,也不敢劝阻林玉敛,更相信黑水教最终是敌不过逍遥林,所以他选择了挟持林玉敛不出头,自己顶替林玉敛的罪名来保全林玉敛,却不想林玉敛从来没有相信过平松是自己的生父,一切不过是场计谋罢了。算来算去,算计了对手也算中了自己!

林玉敛催动换血大法让血融合,以为瞒天过海,却没有想到自己瞒下的却是真相。

林玉敛身体一软,坐倒在地上。首座忙关切上前。林玉敛一把死死抓住他的手,失神地问:“都是真的?是不是?你全知道,你是父亲的心腹,你全都知道,是不是?“

申公斩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抓得生疼,说:“当年夫人产下婴孩,生命垂危,而婴孩没几个时辰也断了气。主人悲痛欲绝。即为婴孩悲痛,更担心夫人得知噩耗,一命呜呼。属下路上意外碰上三个孩子,便奔下山将你带回献给主人,主人抱着你在佛像前不吃不喝祈祷三日三夜。你一声啼哭,昏迷三日的夫人奇迹般苏醒。属下就知道这些,平松和沈家的渊源,常胜隐瞒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林夫人的孩子夭折,只有逍遥侯和申公斩知道。林夫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看着长大的林玉敛是别人家的孩子。申公斩没有说的是他本欲杀掉两个大孩子,但念及是少主的手足,终究没有下手,随着岁月的流逝,少主一天天的长大,两个大孩子也一天比一天优秀,申公斩慢慢打消了念头,也许这三个孩子就是上天送来给主人的。此时此刻,因为常胜对身世的执着,对家仇的执着,让一切都大白天下,申公斩才后悔当初的一念之差。林玉敛的身世,逍遥侯从未令人查过,一是为了隐秘,二是他心中一直当他是当日夫人诞下的婴孩。

林玉敛仰天大笑,众人不敢劝阻,他掏出短笛和青玉,猛扔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自己不仅不是逍遥侯的儿子,自己还是生母与人私通产下的私生子。一向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他如何承受得了。他素来不喜世家间的阴谋肮脏,但自己是父亲唯一的儿子,逍遥林唯一的继承人,家人以后唯一的支柱,他一直承担着自己的责任,现在才知道其实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自己的生父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生父杀死了兄弟的父亲,自己的亲兄弟匍匐在自己脚下,被折磨得非人非鬼。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无法接受。林玉敛举起右掌,向自己胸膛猛拍下去,身体慢慢倒了下去..。。

所有的留恋,责任,痛苦随着这一掌化为乌有......

倒下去那一刻,他突然对着方千邈一笑,嘴角带着嘲讽,轻声说:“不要骗自己....顾念织的儿子快出生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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