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还是去年十二月十八的‘赏花大会’;那一天,咱这武夷山里里外外热热闹闹,大异常时。尤其是,那一天,咱这武夷山大街小巷家家户户,百合争艳······嘿嘿!不怕你们笑话,最最让人赏心悦目的,当然是那些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俊俏媳妇、漂亮姑娘······
说实话,像咱好这一腿的,虽然美女见了无数,却还是百看不厌;总想着尝尝鲜儿!
何况那一天,这大街上的俊俏媳妇、漂亮姑娘委实特别的多,都让我看得眼花缭乱,甚至乎有些晕头转向的了!
唉!你们都是正人君子,自不知‘色欲迷人眼’——放眼看去,那可是‘每个女人都美丽,每个姑娘都可爱’呀!
不过,这么一来,我实在是有些‘找不到北’了!——看了半天,个个都好,一个都确定不了!
回头想想:我平生阅‘花’无数,这一回,实在是有些失态了!
然而,过不多久,我又一次失态,而且是更加严重百倍地失态了!
你们大概觉得奇怪吧:怎么会这样?
哈哈,你们说:一位绝色女子——那种让其他美女顿失颜色的——陡然出现在眼前时,你们的反应如何?
唔!那的确是一位‘仙女’:‘只除天上有,人间见几位’?!
——单瞧她那高挑的身段:四肢修长,腰肢纤细,前凸后翘,‘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一袭乌黑亮丽的长发光可鉴人;要说多么顺眼儿,就真是那么顺眼儿!
——再瞧她那脸蛋儿:按照常态,好身材多半配不了好脸蛋儿;可她却配得有,而且是标准的鹅蛋脸儿,一抹圆润的。不但眉目如画,而且还恰到好处地点了两个豆大的酒窝儿在俩腮上······啧啧,看着就想冲上前去亲她一顿!
——可再仔细一瞧,又不忍亲她了:瞧她肤若凝脂,吹弹可破,真怕一不小心弄伤了她!
其实呢,美眉我是见得多了,可像她那样,魔鬼身材、天使脸蛋、水嫩肌肤,乃至色色具足的,我还真是平生仅见哪!
这一来,我立刻中了邪似的,‘如醉如痴了’;于是不由自主地尾随在她身后,再也心无旁骛的了。
然而,许是那女子实在美得太过撩人了吧,不仅回头率几乎百分之百,而且又有几位小伙子开始尾随着她了。真可恶!
可是,秀色共餐,兼且在这大街之上,我又能拿这些小伙子如何?只得远远地尾随着,到时候见机行事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远,我忽然惊觉:咦!怎么不经意间,竟然来到了一片山林之中?
唉!我这时方才醒悟:那女子原就身穿一袭青色道袍的,这也并不奇怪啊!要说奇怪,乃是自己怎么就懵懵懂懂地跟了来呢?
而且,这时我又发觉:那女子虽然长得美艳迷人,却也并非人间尤物啊!
我终于本能地感到不妥:难道中了‘摄心迷魂术’?!可是,听说中了‘摄心迷魂术’的人,一时半刻之间,是不可能自行清醒的呀。不过,无论如何,必须掩藏身形了!
我想到做到,当即施展轻身术,窜上就近的一株大树,身子紧紧的贴在树干后。
不消片时,但听那女子奇道:‘咦!怎么少了一个?难道能够对抗我的‘摄心迷魂术’?!’
我正暗自庆幸呢,忽听‘嗷嗷’的几声惨叫,在这寂静的山林之中,实在不忍卒听;可是,惨叫过后,犹只听那女子自语道:‘我让你们见色起心······’
我在树上听得毛骨悚然,冷汗涔涔;却也本能地操起了家伙,防备她寻来······
天幸就在此时,忽听山上有人口宣道号‘无上太乙度厄天尊’,接着道:‘定玄,你又犯戒啦;罪过啊罪过!’
只听那女子道:‘定玄知错了!’说罢,只听脚步声响,渐行渐远。
我终于静下心来,悄然溜到树下,抬头看看山上,已是杳无人迹;这才大胆地来到那几位小伙子身边查看:只见他们一个个瘫倒在地,脸上无一例外地印上了一只小朱蛛,在朦胧的月色之下,可怖之极!我探手摸了摸他们的**,里面已经没有那两个球状物了;我探他们鼻息,虽然微弱,但不致死。于是,我给他们每人服了些‘救命丹’;然后壮着胆子,悄悄地山上。就着月色,只见那里有一座道观隐于危崖之下,重檐飞阁、红椽碧瓦、雕梁画栋、花团锦簇、雄伟庄严;一座偌大的门楼之上,大书着‘静虚观’三字。放眼环视,隐约可见周遭群山环抱、两旁危崖高耸、入眼林木蓊郁、耳中流水潺潺、脚下石径斑驳,端的好座洞天!只可惜那女子太也面善心恶,令人闻之丧胆······”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蛛仙教’还就在咱这武夷山中啊!”郑毅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那位夜行人的话语。
可是,郑虎臣一点也笑不起来,他隐约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甚么重大隐情!想到这里,他向那位夜行人厉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那位夜行人见他还不相信,只得庄重地对天发誓道:“若有半句谎言,愿受天谴!”
郑虎臣见他全然不像说谎的样子,终于放他走了。
郑虎臣心中合计:“此事绝不简单,非得如此如此,才能真相大白!”于是带着郑毅和曹猛回到大寨,向大当家的黄华禀明此事,同时向在座的高日新和高从周等两位当家的商议道:“原来‘蛛仙教’还就在咱这武夷山中的‘静虚观’里······我合计着,最好请三当家的亲自将吴良和胡图两人带上,必能把此事弄个水落石出!”
这一回,几位当家的全都听得愣在了当场:“原来查来查去,绕了偌大个圈子,竟然又回到了自己身后呀!”
几位当家的对此事感到奇怪,倒也罢了;可当高从周亲自押着吴良和胡图,领着郑虎臣等人来到后山的“静虚观”时,郑毅和曹猛更是大吃一惊,嚷嚷道:“怎么,这不是去年下雪时咱们曾经狩猎的林子后头嘛?怎么没听见阿力提起呢?”
高从周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人家道门清修之地,与世无争之所;再说又都是女流之辈,岂是咱们凡夫俗子随便乱闯的?四当家的没来之前,我们哥三个也是从来不敢轻易闯入此间的;你想,阿力轻易敢说么?”
郑毅和曹猛听得直点头,随在高从周、郑虎臣身后,径往“静虚观”行去。
“静虚观”前一片清静,高从周、郑虎臣等一行虽然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子,却也不由自主地受到眼前这种庄严肃穆气氛的感染,全都缄口不语,步履维轻。
一路拾级而上,终于来到了座落于山崖之下,门前平野辽阔,山林蓊郁、田畴交错的“静虚观”。
只见“静虚观”观门洞开,香烟缭绕;一眼看去,观内规模不大,主体宫观仅有正心阁、思过殿和养身庵而已。
高从周、郑虎臣等一行恭敬地踱入观门,早有一位道姑在此相候,引领着一行路经思过殿,进入正心阁,只见阁内供奉的是“慈航真人”:她本是道教十二金仙之一,原是一位男仙,后因见世界苦难重重,女子却无出家修行之路,于是便转世为女身,修奉佛法,是为“观音大士”;从此为女子开了不二法门,开辟了女子出家修行佛、道之路。一行见那彩塑真人端坐莲台,容貌秀丽慈祥,遍洒甘露普渡众生,不免心生敬畏,立刻鱼贯地上前顶礼膜拜。
出了正心阁,一行跟在道姑身后,穿过几拐屋檐,来到侧首的养身庵,只见一位青衣老道姑正自盘坐于云床之上打坐悟道。道姑进门低声通报,老道姑浑如未觉。一行正没主张处,只见那老道姑倏地睁开眼来,两道精光湛湛逼人。只见她朝这一行众人上下左右打量了几眼,口宣道号、稽首道:“‘福生无上天尊’!高施主、郑施主,你们几位终于来了!”
郑虎臣大吃一惊道:“这位师太怎生称呼,您怎知在下姓郑,又怎知我们要来?”
老道姑道:“‘凡是有因必有果,世事因果定循环’!贫道‘一尘’,早知诸位必来!”
郑虎臣奇道:“‘一尘师太’这么一说,在下更觉糊涂了!”
一尘师太微微一笑,起身道:“贫道先给诸位施主引见一个人,想必施主就不会再觉得糊涂了!”
出了养身庵,经过正心阁,一尘师太亲自引领着一行众人来到思过殿外。
只见思过殿内供奉着北斗众星之母“斗姥元君”,亦称“斗姥”;是为道教信奉的一大女神。原为龙汉年间斗父周御国王之妃,名紫光夫人;生子“九皇”,即:玉皇大帝、紫微大帝,和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星。
看那斗姥额有三目,肩有四首,左右各出四臂,手中分别执有金印、弓、戟、日、月、宝铃等法器,中央两手结斗姥印,盘腿坐于莲花宝坛;神像慈容照人,乘七豕之车,现紫金巨光,大施法力,而扶危护驾。能消灾解厄,保命延生也。圣号曰:圣德巨光天后,圆明道姥天尊。《太上玄门日诵晚课仙经》中云:斗姥元君“显灵踪于尘世,卫圣驾于阎浮,众生有难若称名,大士寻声来救苦”。所以,说到底,斗姥其实也是一位掌人间生死罪福的天神。
此时,众人见那思过殿内,空旷如野,惟有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子正端跪在蒲团之上,面朝斗姥,合十诵经,旁若无人呢!
一尘师太倒也不去打扰她,只是轻声对郑虎臣等众人道:“大概诸位施主也听说过,她就是‘定玄’!”
郑虎臣自怀中掏出曾经系在小麂子的颈项上、绣着小朱蛛的那块红布,喃喃地道:“‘定玄’大师虽然人称‘蛛仙教’士,令闻者丧胆,却果然心存善念!”
一尘师太口宣道号“无上天尊”,道:“甚么‘蛛仙教’?那不过是有些为非作歹的江湖中人,因为怕了‘定玄’和那小朱蛛,以致以讹传讹如此地称呼她罢了!”
郑虎臣又将吴良和胡图揪上前来,道:“你二人现在听见了吧,你们受到‘定玄’大师的惩戒,一定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还不从实招来!”
吴良和胡图见状,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五一十地坦白了那日酒后犯罪及受惩的详细经过。
高从周在旁听得大怒,便要当场对这二人加以重惩;却得郑虎臣劝解道:“三当家的暂且息怒,道门清净之所不可玷污,此事回头到寨中处置未迟。”说罢,又回头对一尘师太称谢道:“‘定玄’大师对这两个头陀军败类未加重手惩戒,实是荷承慈悲眷顾!”
一尘师太道:“唉!此原为‘定玄’夙缘未了,积仇未消之故;虽经日夜诵经忏悔,依然不能泯灭。所以,贫道让她带发修行,却不意惹出种种事端······当日‘定玄’之所以未对他二人加以重手惩戒,实是听他二人道出了‘头陀军’的名号之故!”
郑虎臣道:“哦!听师太的口气,去年‘赏花大会’当夜,受到‘定玄’大师重惩的那几位,并非是被‘定玄’大师的‘摄心迷魂术’所迷咯!”
一尘师太闻言,又是一叹道:“唉!甚么‘摄心迷魂术’?那不过是‘信者有、不信者无’的江湖传闻罢了,岂能当真?再说了,郑施主等岂不闻‘色不迷人人自迷’么?郑施主如若忆起当年那位意欲跳崖轻生的小姑娘,知道她曾经也是个受害者,想必一切都不难揣度了吧!”
郑虎臣和郑毅听了,同时忍不住脱口惊呼道:“哦,原来竟是她,难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