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敬跟随自己的兄长们与父亲一起前往前厅,此时门外的贵客们也被小厮引进来。
此次前来赴宴的是族长悉陵的同父兄长悉冽,来时带有十个黑衣侍从和四个锦衣侍女。悉颦跟在她父亲身后,一身粉白华服,挽月髻上点缀着细碎的玉和银,面容娇艳。
悉颦侧目找到对面许成敬的位置,随即对他笑了,只做了个口型喊道:“成敬哥哥。”
许成敬只是冷着脸漠视。
悉颦撅了撅嘴,对他的那种态度也是见怪不怪了。
许云峰将来的宾客安置到位,当家的男人们都在正厅坐下论事,女儿家的则在后院集坐在一起玩耍闲谈。许成敬作为此次宴会的主角,自然留在了正厅,悉颦也见不到他,只好随许家的大小姐被引入后院。
许家有九个女儿,大小姐许蔓岚已经成亲生子,二小姐许蔓菁和三小姐许蔓菱,四小姐许蔓婕都是二夫人所生,如今也都定了亲。三夫人所出的五小姐许蔓洛,六小姐许蔓淑,七小姐许蔓灵,八小姐许蔓晴也都是刚及笄,与悉颦年纪相当。小女儿家的在一起很是热闹,一时间莺莺燕燕笑声四起,后院新置的花草与她们相映,俨然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丽画卷。
“对了,我怎么没看到那个小姑娘?”悉颦刚听她们讲完一段笑谈,安静下来后突然好奇地问道。
“颦儿小姐说的是哪个小姑娘呢?”几个人乱乱的反问。
“就是,经常和成敬哥哥一起的女孩子,好像也是你们的妹妹呢。”悉颦得体的笑着,眼底却潜藏暗流。
二姐儿许蔓菁鄙夷的抿了抿嘴,接过话说:“颦儿小姐说的该是那个废物吧,我们可不敢认这样的妹妹,也只有十哥儿才心软认她是妹妹。”
悉颦面上诧异,心里隐隐有些薄怒。“此话怎讲?”她继续问道。
“一个人类生的半妖而已,命好被四娘收养了,虽然也是父亲的骨肉,但父亲在外这样的事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多少子嗣都是自生自灭的。而且她法力太弱,和外边的人类没区别。偏生十哥儿护着她,父亲念她乖巧,准了她在家中的地位。”见悉颦来了兴趣,二姐儿更是热心的给她解说。
“那成敬哥哥会经常与那个……”悉颦顿了一顿。
二姐儿接过话说:“许蔓筝,那个废物叫许蔓筝。”
“那成敬哥哥会经常与蔓筝妹妹在一起吗?”悉颦向二姐儿投以感激的眼神。
“这倒不会,虽然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但他们还是有男女之别的。”二姐儿说道。
“是同出同入吗?”悉颦问。
“就只是十哥儿与她平时待一起的时间稍多些,毕竟十哥儿要去学堂进学嘛。”
悉颦听到这里便不再问下去了。
原来如此。
到了膳时,丫头们到各处通传,一会儿后,前厅四个桌子便坐满了人。
许成敬站在父亲身后,眼睛四处张望着,却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反而看到悉颦朝他走过来。
“成敬哥哥,你在看什么?”悉颦仰面看他。
许成敬没有回答,依旧是冷着脸色。看着通传的丫头们都陆续回到前厅,但还是没有看到许蔓筝,他心里更是着急了。她到底在干什么?
许蔓筝坐在床沿,手心里还捏着那块玉片,房中安静得可怕。通传的丫头早就来过,她并不想吃这顿饭了。
怎么办?
我到底,要不要?
有了法力,可以帮助十哥哥做任何事情。
变成完整的人形,可以再也不用面对那些伤人的白眼。
再也不用,受他保护,而是与他并肩一起。
到底要不要答应?
前厅的宴会已经步入正题,许云峰和悉冽两人站起身面对所有人,手中皆是端着穿银酒杯。
“承蒙族长的厚爱,也诚挚感谢悉冽兄的割爱,将其幼女悉氏颦小姐下嫁于我犬子许氏成敬,今由各位见证,悉氏王族降恩与我许氏,定亲既成,我许氏必尽薄力忠从悉氏王族。”许云峰笑着朝悉冽一敬,两人扶杯饮了酒。
坐在许云峰身旁的许成敬面色沉沉,遮掩在桌布下的手也紧紧攥起。在他身侧的九哥儿许成茂也是一言不发,但两人的异样被众人的热闹所掩盖下了。
酒饭穿行,觥筹交错,杯盏将尽。
宴客已经散尽,被各自的云车送走,府里的下人们都在一一收拾残局整理桌椅。少爷小姐们也被侍从侍女送回房间。
悉颦与许成敬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各氏族都心知肚明这是族长要接纳许氏入王族的意思,也代表着对许成敬在大祭司选举上的表现以肯定的态度。
但是,这一举动带动了所有人的心,包括许多人的隐怒。
许成敬被侍从送回房中,原本醉意朦胧的眼睛转念就恢复了冷清。许蔓筝不出席他其实早就料到,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次定亲他也始料未及,原本以为王族会更青睐于年轻气盛的八哥或者大病初愈已露锋芒的九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是年纪尚轻的自己。
这其中的缘由,定然有悉颦的意思。
许成敬心里沉默,思索着该如何摆脱悉颦乃至悉氏王族的纠缠。
天已经擦黑,好些房里的灯火都熄了,只有几盏微弱的暖光还亮着。
许蔓筝手里捏紧玉片几近焦躁,在房间里不停的转来转去。心里的想法犹豫不决,就连以前肩上的旧伤都开始隐隐作痛。
好了,答应吧。
只要能够帮助他,有什么不可以呢?
氏族于我而言,并没有更多的感情啊。
她心里千言万语翻涌不止,干脆咬牙手下用力一捏,玉片应声而断,紧接着一股冷蓝色的清烟从她指缝中溢出,随后便消散不见。
“赐予我真正妖的身份吧……”
她盘尾屈下身子,仰着头低声呢喃。
外面的风逐渐变大,呼啸不停,雷声轰隆隆的伴着电球闪过。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发热,蚀骨的疼痛包裹住她的全身。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因无法挣扎而失力倒在地上狼狈的趴着。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