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是登高远望之地,人不是很多。今日看客跟随我到达四楼反倒显得格外怪异。
四楼地方宽敞却并不显得空旷,举目望去,满是名人字画,偶尔有几张长桌上面摆满了笔墨纸砚。看向四楼窗外,半个京城尽收眼底,有天下唯我独尊之感,也有高处不胜寒之情怀。
四楼,登高远望,属于文人墨客的地方。
四楼中央有一红衣男子,样貌绝美,眼角尽是邪肆之气,当真可以用勾魂夺魄来形容。若非身材高大,定是个绝代佳人。
我与众人一时之间看那男子出神,竟然忘了闯关之事。
“听说前两关都有人闯过了,”那男子浅笑,顾盼之间风情万种,道:“不知道是哪位高人?”
“正是在下,”我向前一步,抱拳行礼,道:“姑苏王夕。”
“王……公子?”男子走到我身边,脸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道:“公子……头发好香……”
我内心一惊,却看他眼里充满戏谑,道:“在下便是这大观阁的东家欧阳凌熙,听说前两关有人闯过,这第三关,我来把关。”
众人皆是诧异,想不到这大名鼎鼎的大观阁的东家,竟然是这样一个,美貌……呃……男子。
欧阳凌熙看向我,道:“王公子,请随我来,”
我跟他而去,不知为何,我从心底竟生出一股恐惧,尽管……月儿与众人都跟在身后,他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对我怎样,但我却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公子?”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看似在安慰我,道:“这第三关不难,乃是作诗。”
我想挣脱,奈何男子装束,只得讪讪答道:“不知道是怎样作诗?”
欧阳凌熙将手拿下,戏谑的看着我,走到一幅字画面前,道:“登高远望,品酒诵诗。随性所做,应景便可。”
“原来如此,”想必这一关才是真正考验人才学,第一关与第二关是凭聪明智慧,第三关,才是才学……
“这副画乃是在下一位挚友所画,请王公子为他题诗。”
我走近画前,却看到一幅夜景图画,有一鸟儿站在桂花树枝头,正是春天,桂花飘下,所有的景物在一轮圆月之下宁静深邃。这副画,看起来是花、是鸟、其实、不过是这幅画的作者借他们表现的向往、一种宁静而祥和的生活。
这幅画放佛将我带入了那样一个世界之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静祥和,内心平淡。
“这幅画,是作画之人所向往的生活,”我情不自禁,道:“作画之人想要最为平凡的生活,看看鸟,赏赏月光,宁静祥和,无俗世打扰。”
在这个波涛汹涌的江湖之中,倘若真能有画中的生活,当真是一大幸事。可是,这富贵荣华、恩怨情仇谁又能放得开?
我暗暗敬佩作画之人的风骨心境,提笔在画上写下: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出自王维《鸟鸣涧》)
回头却见众人连连点头称赞,我望向欧阳凌熙,却见他脸上惊喜一闪而过。
他的惊喜,不是看诗,而是看我。他看向我的目光深邃而探究,放佛要将我看穿一样。
我内心一惊,这幅画恐怕不是出自他的朋友,而是……他自己的手笔。
就在众人抬头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一扫而光,露出以前那张似笑非笑,邪魅的脸。
我心里一阵后怕,不知自己的闯关又会带给自己怎样的麻烦。。
“王公子之才,在下佩服。”他笑的戏谑,道:“不知王公子可否愿意陪在下品酒诵诗?”
“欧阳公子过奖,在下无才无德,已然才尽。这第三关怕是闯不过了,请恕在下告辞。”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便是,走。
“哎?”看客中有一人道:“王公子此言差矣,公子第三关已是囊中之物,岂有闯不过之理?更何况,欧阳公子盛情相邀……”
“就是就是……”看客中有人附和。
“岂有此理!”月儿看出了我的不愿,道:“我们想走便走,哪容得到你们多嘴。”
看客没想到这清秀公子竟脾气竟如此暴躁,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公子初来京城,想必对这京城还不熟悉,”欧阳凌熙独自坐在一张桌子旁边,道:“不知王公子可否愿意与在下交一个朋友,在下愿尽地主之谊,陪王公子逛逛这京城,将来若去哪里、办什么事不至于生疏。”
我内心一惊,这欧阳凌熙好像意有所指。看来今天,是不能走了。
“在下求之不得。”我恭敬道。
“今日有人连闯三关成功,在下又多一位如此有才华的朋友,实乃在下与大观阁荣幸之事、大观阁今日酒菜分文不取,诸位尽情享用。”欧阳凌熙笑道。
“好!好!好!”众人齐声高呼,皆下楼尽享酒菜。
众人退去,只剩我、月儿、欧阳凌熙。
“两位公子请坐,”欧阳凌熙招呼道:“不知二位想喝什么酒?”
我与月儿坐到欧阳凌熙对面,我道:“在下不会喝酒,还请欧阳公子包涵。”
“没关系,”他道:“我自己喝,来人,上一壶女儿红。”
他轻声笑道:“女儿红,醇酒如美人,你说对不对,王……公子?”
我内心一惊,他恐怕早已猜出我的女子身份。
“恩……,对。”我回答。
他爽朗的笑,看着我,眼角有万种柔情,道:“醇酒如美人,委实醉人。不知王公子知不知道怎样的酒最让人迷醉?”
“在下不知。”
“若有若无的香气、似淡似浓的味道。”
我内心又是一惊。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位丫鬟端着一个酒壶与一个酒杯放在桌子上,为欧阳凌熙斟了一杯酒。
欧阳凌熙挥手示意丫鬟下去。笑道:“王公子真的不喝这女儿红?”
“在下真的不会饮酒。”
他似是看穿了我的推辞,却并不点破,道:“那真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我笑道:“酒能让人沉醉,也能让人迷乱。”
“迷乱?”他哈哈便笑,道:“怎么个迷乱法?”
“喝酒误事。”
“不不不,”他笑道:“能误事的喝酒人如果不喝酒也一样误事。这酒,本来就是给懂得品尝的人酿的、虽然酒人人能喝,可是大多数人都糟蹋了这酒、不知它的意义何在。”
“世上少有公子这样的高雅之人,”我笑道。
这欧阳凌熙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留我在此处,难道仅仅是为说这酒?
“高雅?”他似是苦笑:“我从未高雅,倒是王公子心境之高,值得人敬佩。”
“我?”我内心诧异:“高在何处?”
“不沉迷于任何一种生活,而是享受当下。”
我内心一震,相处片刻,他竟一语中的。看我比我自己都清明。
“王公子定然知道,那幅画是出自在下,”他的语气微微有些苦涩:“向往的生活只能活在画中,而自己的命运却是被注定了的。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
我早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却没有料想过他会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见他平静的脸上没有些许波澜,我却依旧忍不住心生同情。这样一个可怕的人,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王公子来这里,是为了第五层么?”他语气一转,刚刚的情形若不是真实存在,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我想知道第五层的秘密。我要对付蒋家拿到寒冰玉石,不能对大观阁的第五层一无所知,留下这个隐患。可是这个难以捉摸的欧阳凌熙,不知是敌是友,我又不能贸然行动。我的内心告诉我,这个欧阳凌熙,是比叶静姝还厉害的人物。
“这第五层,只能闯关的人进去,所以,你身边的这位小兄弟,恐怕……”
他话未说完,我已对月儿低声说道:“你先下去等我。”
我必须去这大观阁的第五层看看,无论……有多么危险。
月儿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欧阳凌熙一眼。
“这是规矩,”欧阳凌熙将手摊开,表示爱莫能助:“在下也是无法改变。”
“不会有事的,放心。”我看了看欧阳凌熙,笑道:“大观阁是正经的生意之地,我是很安全的。”
我的话告诉他,今日我大庭广众闯关成功,他若想对我做什么,此时此地怕是不可能了,否则,便是引火烧身、
月儿担忧的看了我一眼,道:“我在一楼等你。”
我微微点头。
“你想对我说什么?”月儿走后,我问道。
“王姑娘果然聪明,”他脸上满是戏谑,笑道:“但是我真的是想带你去这大观阁的第五层啊~”
对他的姑娘二字我没有否认,道:“什么时候?”
“现在,”他笑道:“不知姑娘是否敢同在下一起去?”
既然都已经走到这步了,我内心虽有不安,又怎有不去之理?
我笑道:“当然。”
他笑声爽朗,道:“随我来。”
他走到四楼楼梯,却没有从楼梯上五楼,而是绕过楼梯走到墙前,揭开了一幅画,露出一个暗门,他转动开关打开暗门,里面一片漆黑。
“还要进吗?”他回头看我,眼中布满笑意。
我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脚步却跟随他走了过去。
里面漆黑一片,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布满烛光,白色的蜡烛紧连着,不知何人将其点着。一条白色的蜡烛带竟然将漆黑的地方照的明朗异常。烛火闪烁,路越来越细,最后仅容得下两人并肩行走。
终于,看到了楼梯口,他缓步行走,道:“上了这个楼梯,便是五楼。”
我与他一步一步,在烛光的映衬下我看到他绝美的侧脸,不觉迷人、竟绝阴森可怕,内心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突然间我听到咣当一声,怕是暗门已关,回头看来时的路,已经一片漆黑,所有的烛光已经全部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