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可以说是当晚最后一个出得起价钱来看她一眼的公子,徐妈妈将这位公子带过来时,笑得跟朵花似的,连忙让自己过来让共公子看看。青芝正欲起身行礼,却听见这位公子说:“你不必起身,我过去就行,还有,叫我共工就好。”然后便给了徐妈妈一大袋金子,让她退下了。
共工......这样的名字,青芝却是从未听见过,但想想觉得,可能不过是自己才疏学浅罢。但青芝甚觉惊奇的是,这位共工公子自进入房门见着她,便是一副探究的神色,观察着她,让她不禁觉得脊背发凉。但青芝还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轻声道:“不知共工公子是希望小女子表演什么才艺呢?”
共工望着她,却是眉头紧皱,仿佛有万千的疑惑无法解开:“你,不认识我?”
青芝微微一愣,却是好笑道:“共工公子何出此言?青芝自小便在这怜香楼长大,今天才以花魁的身份现于人前,若说认得谁,大约不过这楼内的各位姐姐和徐妈妈罢了,又怎会认识公子呢?”
“难道是记忆被封了?”共工小声道,眸光微暗,却是继续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地?”
青芝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端起眼前的茶杯,轻轻抿了口,微微笑道:“那么久远的事情,青芝早已记不清了,可能......一开始我就在这楼里吧......”那盈盈的笑容中,似含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微微却是有些苦意,但又似乎只是错觉,莫名的,倒是分外惹人心疼。
共工见她如此模样,倒是没再继续追问她身世的事情,反而却是问道:“那姑娘你,可曾做过什么奇怪的梦?比如身处在异地,和此处完全不同的梦?”
青芝微微笑了笑不答反问:“公子好生奇怪,青芝倒也想问公子一句,公子这番询问,可是将青芝当作了他人?”
共工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虑着什么,眉头依旧紧皱不放,仿佛在和自己过不去一般。
桌上的茶水渐渐变凉,青芝微微抬手,站在一旁如无物一般的阿微便会意,将桌上的茶水端下去换上了热的。
青芝也不开口,只是端着新换的热茶,慢悠悠地饮着,顺带着打量了一番那位共工公子。
身上穿的并非绫罗绸缎,相貌也甚是一般,仿佛仍在大街上,就会再也找不到了似的。
青芝虽则不认识什么人,但跟着若兰,却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这怜香楼来来往往那么多男人,她虽从未露面,却也是见过不少的,却是从未见过这般的。而且青芝总觉得有某种违和感,却说不上来是哪个地方。
这样的人,能随手便拿出一大袋金子,她着实是想得不太透彻。或许,真不过是自己,才疏学浅罢。
眼前碧绿的茶水,散发出阵阵清香,却是让青芝出了神。共工问她做过什么奇怪的梦没,她未曾回答。实际上,她总会做同一个梦,确确实实有些奇怪,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白雾,还有的,便是一点墨香。
那墨香,虽然十分清淡,却不知为何,让她甚是怀念,在梦中,不断地寻找这墨香的源头,每次总在白雾似乎要散开的时候,她却醒了,醒来眼角总是莫名地有泪,让她甚觉惊奇。
但是梦境之事,如此多变,又怎能当真,大抵不过是自己,渴望有可以寄托的东西罢了吧!
微微闭眼,挥去脑中杂乱的思绪,青芝淡淡开口道:“这红尘之大,相似之人之多,难免认错,也是有的,共工公子不必如此介怀。青芝当不是公子所寻之人,此番,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徐妈妈的声音:“共公子,时辰到了。”
共工却是突然抬头问道:“姑娘身上,可曾有一朵血红色样貌奇异的花纹胎记?”
青芝愣住,手下意识地想往胸口摸去,却是反应过来停住,转而伸向茶杯,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淡淡道:“不曾有过,公子请吧。”
共工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终是略带失望道:“看来姑娘真非我所寻之人,在下打扰了,告辞。”言罢,便随着徐妈妈离开了。
共工走了,青芝遣退了阿微后,便坐在梳妆台前,久久不能平静。青芝胸前,确实有一朵花纹胎记,但却不是生来就有的。
第一次发现那胎记时,是五岁那年,她刚来怜香楼时。但是那时候,这胎记十分浅淡,不去仔细注意留心,可以说是完全看不见,所以那时沫儿姐姐给她沐浴时,也不曾发觉。反而时她自己洗完穿衣时,注意到了。
那花纹胎记的事,她未曾告诉过任何人,即使这里的人都视她右手腕上的胎记为无物,她也未曾和任何人提及过胸口这胎记的事情,哪怕是教她带她的若兰。
随着青芝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那花纹也越发明显。虽也并非特别明显,只是近距离能看清的样子,却比之开始出现时颜色深了许多,仿佛就是在渐渐绽放一般,染上了血红的色彩。
青芝并不知道那花纹是一朵什么花,她见过许多花,却从未见过与自己身上这花纹哪怕是相像的花。那花纹,有两片花瓣向上向内卷,有两片花瓣向下向内卷,而上面两片花瓣中间,有个如同火一般的花心,也不知那到底是火,还是花。
那位共工公子到底是何人?为何会知她身上有这样奇异的胎记?难道他要寻的真的是自己?青芝努力的回想自己这十五年来所发生的事,所见过的人,却对这位共工公子一点印象都没有。
直到徐妈妈回来告诉她可以休息了,她才收回了思绪。而这许久之后,那位共工公子都没再来过。
共工离开了怜香楼后,却并未离开。自那日感受到魔性的浮动,共工就一直在寻找其源头。直至不久前,才在这一凡世的绵城外,感受到了残留的一点微弱气息。他抓了周围的小妖询问,才得知这里曾经有凡人贩卖过童女,其中还有一个,家乡被天灾所毁,好不容易活下来却被幸存的另外一个村民卖了的小姑娘。
共工猜想这浮动的魔性根源,可能就是那个小姑娘,一路询问,得知这小姑娘当年被卖到了洛安城,才化作凡人模样,来洛安城寻找她的下落。
最终,共工刚得知被贩卖的童女大多是被买进了怜香楼,好巧不巧就遇上花灯节怜香楼新花魁现世,宴请各位客官。青芝出现时,虽蒙面,但他却第一时间感受到,那个小姑娘就是她。
幻变出金银财宝给了那位徐妈妈,就为了确认青芝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与青芝的一番谈话,本让他快确认自己寻错人了,却没想到,最后自己记起的一个重要事情,让一切又产生了变化。
共工走后,变幻化回了自己的模样,在不远处的树梢上,远望青芝的房间,果然看见青芝查看自己胸口的胎记。
“君主,我总算找到小公主了......”共工内心激动,却也有些疑惑,当初小公主应是被带上了天界,他最后只听见了有人说要将小公主带入天界,便陷入了昏迷,落入了地缝之中。醒来之时,周围一片狼籍,阴云密布,那处地方仿佛已被人给遗忘。
可是现今,为何小公主在凡界?而且若非十五年前那微弱的魔性浮动,他还未能想到说,先来这凡世寻找试试。
看小公主的模样,别说魔性尽无,如今竟还是肉体凡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界那帮自以为是的神仙到底对他们的小公主做了什么?!
一个不留神,共工所扶着的大树,便在共工手中消失殆尽。共工立于空中,神色冰冷,最后转身离去,去往了北方。
揽月殿内,伏焱似乎闻到了缕缕莲香,伏焱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脚怎么有点够不着地,来不及多想,下了床,立马寻着莲香而去。
她回来了吗?是浮莲回来了吗?伏焱跌跌撞撞跑到灵荟院,激动的推开院门,看到的却是,莲生池内,那朵正在徐徐绽放的七彩莲。
伏焱愣在原地,浮莲?为什么变回了七彩莲?就在他呆愣的这一会,突然出现了一名女子,飞至七彩莲边,妄图将七彩莲采摘下来。
“不要!”伏焱心下一惊,伸手想要制止,却惊觉,自己正在床上,而周围,是自己的寝宫。
惊魂未定之间,微微却有些失落。伏焱伸手扶向额头,却发觉自己额上满是冷汗。微一挥手,拂去了额上的冷汗,心却沉了下去。
果然是有人要害浮莲么……可惜,却未能看见那个女子的容貌,伏焱微微懊恼。浮莲......也不知道她在凡界如何了......天界一天,凡界一年,自那日他入九龙鼎受罚到如今,已有十六日了,浮莲如今,十六岁了吧。
浮莲既是下界受轮回之苦,想必,定是不好过吧。心下一痛,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伏焱起身步至流云阁。
祥云笼罩的流云阁内,放置的是天界的佛理经书、道法文书以及各式各样的天界书籍,可谓仙气极甚。伏焱来到流云阁的顶层,自一个书架上拿下一个木盒。
当初自己好不容易将木人修复,却终归内伤太重,无法将木人修复完好,便只能在受罚之前,将木人放入这流云阁内,修养其灵性。
伏焱将木人拿出流云阁,正巧便碰上了来寻他的伏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