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尽是参天巨木,翠玉环绕,薄雾飘渺。少年跪坐在地上,他昂着脑袋,看着林木间飞进的几缕阳光,阳光刺进他的眼里,让他微微眯起眼睛。
“小楼,小楼,醒来吧。”身后传来少年母亲温婉的声音。
少年站了起来,转过身去,飞快扑向母亲,母亲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和熟悉,少年抱着母亲,久久不语。
“妈,我好想你,还有爸爸,妈......”少年低声道,可是少年的母亲好像没听见一样,仍然是那慈爱的眼神,那美丽的容颜,只是眼中不住地疑惑着。
“醒来吧,这得靠你自己,醒来吧,唯一的希望……”,母亲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
“妈,你想说什么......”,少年微笑的看着母亲,随着他的话音,他的母亲竟然慢慢地“淡化”了,少年眼中忍不住散出微微的失落。
就在母亲即将淡化的时候,她原本毫无变化的眼中仿佛多出了什么,那东西就像——灵魂,少年隐约的听到她模模糊糊的说道:“以毒攻毒难以根治,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只能如此。”但是随着母亲的“淡化”,声音也小到了一种低度,少年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听清了。
黑屋之中,一位青年突然间从床上醒来,眼内淡淡的蓝色光芒一闪即逝。他静静地坐了起来,双手用力地撑在床沿,指节皆白,摇了摇昏沉的脑袋,缓缓吐了几口气,然后用手抚摸了下额头,放了下来,上面尽是汗水。
“又是这种梦,妈,你想暗示我什么……”
宫小楼轻轻摇了摇头,转而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向窗台,伸手打开窗子,只见外面晨曦微露,夜色未尽,一股夏日早晨的清凉从窗外传来。窗外是一片渺小的世界,显然宫小楼住的地方非常高,他看着外面微亮的天空,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宫小楼并没有重新回到床上,反而把床上的薄被整理了一下,然后就只穿着一条短裤走出了房间。“莎仕比亚说过‘人生苦短,若虚度年华,则短暂的人生就太长了’,劳碌者,受命劳碌”。
来到客厅,他自己的房间略微显得拥挤,但是这客厅却大的有些......不协调——空荡荡的客厅中,只有一台壁式的电视,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张椅子也没有。简单的成了这个模样,自然显得有些大了。
宫小楼转身走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开始了洗漱,同时按了下墙壁上的一处按钮,“张婕妤的《月光之中》,嗯,立体声,音度调至5”,他口中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不过片刻,卫生间里缓缓传来音乐的声音,是个少女的流行轻唱,音乐轻盈,宫小楼就在少女的轻唱中洗漱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从旁边一间单间中传来一道中年人的声音:“小楼!我刚从院里回来不到半个小时,正准备给你留字条呢,看来不用了!”
“啊,是叔叔,你可是已经半个月没回来了。”牙刚刷一半,宫小楼含糊回道,同时伸手再次按下墙壁上的按钮,音乐随即停止。宫小楼的叔叔叫木雨生,是中国一个超大型研究院的一个主任,隶属于冷氏财团最重要的一个部门,专门负责一项重大的研究的一个部分,据说已经“研究”了二十多年之久,而整个研究院只是在围绕这一个项目在做各个方面的研究,涉及到的方面无比复杂与宏大,而且极其神秘,即使宫小楼身为研究院主任的侄子,都不曾从叔叔口中知道半点内容。
“咔嚓”,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到宫小楼面前,自然就是他的叔叔木雨生了。只见他斜靠在门旁,一脸憔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头发更是凌乱无比,仿佛半个月都没洗过了,身上穿着皱皱褶褶的深色睡衣,“噢......啊......”中年男子非常疲惫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看着宫小楼说道:“哦,我亲爱的侄儿,不用那么惊讶,不过这段时间研究比较重要,回来的比较少,所以呢,你要自己多照顾下自己。过段时间,可能还要在院里待上更长的一段时间,哦,不是可能,是一定。嗯,只是提前跟你打下招呼,若是哪天我突然消失个一、两个月,请不要有任何的不适和慌张......"
中年人话还没说完,宫小楼便打断了他:“少来了,你的那个什么研究,可不关我什么事,反正我已经习惯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身体在我眼里可比你那研究重要多了,所以呢,我只是关心你,别老拿那些研究来忽悠我,再说了,中国科学界少你一个,也不会弹起多大的风浪。”
木雨生哈哈一笑,只是这笑声多少有点勉强,“好吧,这个么,的确是不好,特别是对自己不好就更不该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与你分享我那伟大的研究......”说道得意处他竟然大声笑了起来。
宫小楼立刻就不满了:“人的精力与智慧是有限的,即使你是部门主任,我也不会相信你在其中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最多就是它的万分之一。”
木雨生生平孤傲自负,只有在宫小楼面前才会露出不一样的一面,可是听到别人否定自己的科研成就,即使是他侄儿,也仍然愤怒的牙龈酸痒,随即“哼”了一声,冷笑道:“小孩子懂得什么,虽然很想反驳你,但是某些事情只能是秘密,所以暂时不能解释给你听了。你只要明白,你的叔叔我,其实做到的比你想象的多!”说着说着,竟然又哼笑了起来。
宫小楼奇怪的看着他的叔叔,叔叔的性格他最了解,虽然平时在自己面前不是一个严肃的人,但是也不至于说上一两句话,就自发的笑上一次。
“难道科研有所突破?十天半个月就发次疯,这次好像尤其严重。”宫小楼心中笃然。
笑了两声,木雨生转而无味道:“人生无处不得意,只是诸君不识吾。嗯,你继续吧,我要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有个重要的报告会议,我必须得参加呢。”
看着叔叔转过身去,宫小楼急忙道:“等一下。”
木雨生再次转过身来,疑惑道:“还有事?”
宫小楼撇撇嘴道:“虽然你已经多天没有过问我的事情,但是我不得不向你汇报一件事情,你的侄子我,宫小楼,已经考进国家修神院了……通知书已经寄到我这里了,不过呢,我还需要你帮个忙,嗯,家长签字,是关于安全事故方面的,通知书我前几天已经放到你卧室的书桌上了。”
“国家修神院,噢,嗯?什么!宫小楼!”木雨生回过神来,突然显然有些吃惊和愤怒,“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以前和你怎么说的?”
可是与料想到的结果有些差异,木雨生并没有看到宫小楼脸上有任何的异样。或者可以说,宫小楼此刻脸上反而显得非常的平静,似乎他早已猜到叔叔的反应。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但知道,而且非常清楚。”宫小楼说着说着停顿少顷,仿佛在思考如何说辞,“如果我根据你的意思填的是北京梅族体院,那样的话我会非常的不甘心。而且我考取的是国家修神院,你难道不觉得自豪么,要知道,这可是中国十六亿人,人人都想挤进来的地方,可是每年也只有几百个名额而已,能进来也是一种荣耀吧。”
宫小楼说完这些话,显得非常平静,甚至脸上有些些许自嘲的诡笑。
自诩非常聪明的木雨生,一时也不知道宫小楼的想法,他只能下意识的认为,或许是自己眼花了。
他沉默了一下,思考了会儿说:“那个地方关系复杂,别人进去或许无所谓,但是对于你来说,进去则代表着一种信号,你明白吗?”
“我从来不怀疑你的天赋,宫这个姓,从古至今,就代表着一种天赋,这点毋庸置疑,即使你选择的是最差的学校,我仍然会笃信,你的成就不可限量。”
“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父亲曾经选择了那里,你为什么也要选择那里。你要明白,我最后一次见到你的父亲,他对我说,他只要你的平安,我希望我一直是这么做的,我从不勉强你的决定,但是我希望你这次可以听我的,因为我不希望对不起你父亲,这是他对我唯一的要求。”
宫小楼同样沉思了一会,然后微微的摇了摇头,转而坚定了表情,看向木雨生:“您是我敬爱的叔叔,所以我想实话告诉你,我姓宫,但我不知道我该荣耀地接受它,还是......所以我要真相!我知道您也不清楚,所以这就需要我自己来探索了,有些事情躲避是没办法解决的,既然以躲避的办法没法解决,那么也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了。”
木雨生显的有些紧张,他看着自己的侄子不知所措,特别是当他仿佛从宫小楼眼中看出了一种叫悲怒的情绪后,更加的彷徨了,“对于高端科学,我自认世界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即使有,那是因为他的无知。可是对于力量,我却是一条可怜虫,我甚至到现在也没突破能量之界。我是你父亲当年好友,但是以我低微的实力,甚至连你父亲出了何事也无法知晓,因为我无能。但我知道,那是一条黑的不能再黑的世界,那是一个甚至进去,都要沾上血与脓疮的世界,我希望你要谨慎处之。”
宫小楼看着叔叔,点点头,他知道聪明的叔叔已经妥协了。因为他们之间互相的了解——他和他父亲一样,拥有一颗固执的心。“放心吧,我聪明着呢,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懂。哦,不过莎仕比亚说:‘笨蛋自以为聪明,聪明人才知道自己是笨蛋’,嗯,其实我是笨蛋。”
木雨生略带疲惫地走向自己的卧室,他轻轻的合上房门,缓慢的走向自己的宣白金属书桌,然后坐在了精致的旋转椅上。
他有些焦虑的打开的书桌,里面的对象井然有序,他并没有碰触里面的任何东西,而是按在旁边的一片烤青色的金属板上,轻微的“锵”的一声,一道暗格升了出来,木雨生缓缓地把手伸了进去,掏出了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
“萧然,依依,十多年了,你们的儿子长大了,对于当年的承诺,怕是没得选择了,他的固执和你多么的像,十头苍牛也拉不动,哪怕是丝毫的意志;对于当年的老朋友,我是多么的希望可以回到过去,重拾那段美好的记忆……也许小楼的抉择,正是我所希望的,所以我才那么爽快的……我是不是很自私?不过,你们放心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帮的到你们,三翼鸟的心永远是在一起的,它会为它的选择,终身不悔。而他现在快有那个能力了,希望我还来得及——如果你们仍在人世。”
木雨生坐在金属椅上,盯着照片愣了许久,宛如陷入一场无尽的记忆风暴当中。看着照片当中,那永远都是众星拱月的男人,他不禁黯然晦涩,仿佛再次看到了当年紫罗山顶上。
那萧瑟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