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小白橐驼已经长大了,仿佛知道即将就要重新踏上来时的旅程了,所以显得很兴奋,不时欢快地打两个响鼻,它的背上已经铺设好了柔软的垫褥,就等到越儿的到来。
越儿深情地看着这个居住了三年的院子,这是哈里发送给她的礼物,在她刚到大马士革的时候,让她安居乐业的最宝贵的礼物。
“你们帮我把这个院子画下来了吗?”
越儿的声音很低,不知道说给谁的,海伦就在她的身边,“越儿,都画下来了,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房间,连花草树木都画下来了。”
“唉,我还能不能再回来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真舍不得这个地方啊。”
段英走了过来,“越儿,赶紧出门吧,哈里发已经到了,亲自给你送行来了。”
越儿的眼泪流了下来,“小段,以后有时间,我们再回来好不好啊?”
“好,我陪你,我们带商队再回来,还住这里。”
身边的人突然都在行礼,越儿和段英回头一看,哈里发夫妇走了进来,身边跟随着很多侍卫和侍女。
韦立德听到了越儿和段英刚才的对话,“罗马人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我想我们大马士革也是一样的,即使中途哪条道路不通,还有大海呢,就象很多阿拉伯的前辈一样,驾驶大船征服大海,据说比走沙漠还快一些。”
越儿和段英对望了一眼,“航海?这倒没想到过,长安不靠海,离海也还远呢。”
“那就从波斯过来吧,有空的时候,我们会向北方遥望,如果大漠里突然出现一支商队,有可能是你们从东方而来。”
越儿擦了一把泪水,坚定地点了点头。
出了门,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大马士革百姓都出来为越儿送别,商队已经整装待发了,又是长长的骆驼队,每一匹强壮的骆驼上都驮载着大马士革的货物。
商队的前头,是一队阿拉伯骑兵,为首的是古太白派来的队长法里斯。
“请吧,异族老人,”哈里发微笑着向胡杨老人示意,请他上骆驼,胡杨也点头微笑,向哈里发表示感谢,“感谢您,阿拉伯人的哈里发,照顾一个东方的孩子,和一个波斯老人,谢谢。”
“波斯人现在也是我的子民,您的高龄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尊敬和照顾,这是安拉所教导的,我在遵守他的教诲,请吧,老人家。”
胡杨老人的心里很沧桑,在火耳搀扶他上骆驼的时候还一直在想,难道这就是天意吧,阿拉伯人的强盛也许还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波斯人,只能继续流亡了。
“尊敬的哈里发,当初我刚到大马士革的时候,您送了我两件珍贵的礼物,让我安居乐业,现在我离开,请您收回吧。”
“娜达,广场的店铺我先收回,可这个院子是你的家,我和我的继任者都会为你保留着,这里只属于你,我会让你的朋友帮你照看,我们还期待你重回大马士革呢。”
“哈里发陛下,请您留步,您公务繁忙,就先请回宫吧,我想一步步地走出大马士革,最后再多看几眼这个留给我最美好记忆的城市。”
哈里发点了点头,“好吧,娜达,我本想送你到城门,可是事情太多,就送到这里吧,启程吧,安拉保佑你们一路平安。”
“哈里发陛下,能和大唐永世修好吗?”越儿在分别的最后时刻,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当然!和大唐永世修好,你是大唐派来的使节,我的娜达!”
“起程!起程!”
在得到哈里发的准许后,段英下达了起程的命令,随着旗帜摇晃,驼铃阵阵,在骑兵们的保护下,庞大的商队开始行动了。
段英骑在马上,来回策应,指挥若定。
越儿在队伍的最后,她在海伦和卡扎的陪伴下,一步一回头地张望着,哈里发夫妇就站在院子门前,韦立德向她挥手,“娜达,安拉保佑你。”
越儿再次透过泪影看到韦立德,感觉他很象自己的父亲,或者兄长。
大马士革北门。
塔立格带领着赛义德部落的一千贝都因骑兵正在等候,同时还有亚哈姆带领他的集市上的许多商人们,塔扬也来了,还有他们的老朋友阿拉比罕和小阿密。
“娜达,我很想跟你们去东方看一看长安,可我老了,也骑不惯骆驼,等你们什么时候驾船来,我就会考虑跟你们去,路上照顾好我的老朋友,那个波斯老头,”塔扬没有了往日的尖嗓门,大家都觉得他突然沧桑了许多。
“老伙计,一路保重,旅途可是很辛苦的。”
“放心了,犹太人,我已经习惯了在骆驼背上打呼噜,不跟我去长安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亚哈姆带领商人们向前,“娜达小姐,阿拉伯商人的特使,我们向伟大的安拉祈祷,保佑你们一路平安!”
“谢谢您,先生,日后哪位前往大唐,娜达必然盛情接待,阿拉伯商人都是我的朋友。”
熟悉的沙风吹来,又打在了脸上,泪水很快又干了。
“娜达小姐,大马士革永远都欢迎您!”
向导萨林发出一声呼哨,庞大的商队再次开始动了起来,如一条粗壮的蜿蜒的眼镜蛇,向叙利亚沙漠的东方方向爬去。
身后,大马士革越来越远,慢慢地回到了白云之中,大马士革还是那座天上的城市。
再见,大马士革,我梦中的大马士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