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乌斯船长站在船头,手搭凉棚,在四处张望,神情有些紧张。
此时商船正行驶在碧波万顷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阳光撒满了天地之间,小风柔和地吹着,带着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这是一个航行的好天气。
越儿在船长的身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展开了双臂,“大海,真是美丽啊,如果没有暴风雨该是多么完美啊,不像大漠,还有神出鬼没的强盗来打劫我们的商队。”
船长达乌斯有些吃惊地转头看着她,“娜达小姐,谁告诉你大海上就没有强盗了?”
“啊?”越儿顿时睁大了双眼,“什么?大海上也有强盗?难道他们从水下面钻出来吗?”
“他们可以从海面上驾船冲过来,你不是看到了吗?”达乌斯拍了拍胳膊上的刀疤,“这就是和海盗的战斗中留下的,这些该死的海盗!”
海盗,peirato这个词第一次走进了越儿的脑海,海盗,一个古老而新鲜的职业,一群野蛮和残暴的人,原来距离自己这么近。
“小心点,向上帝或者真主祈祷吧,别让我们遇到海盗,不然又是一场恶战,弄不好大家还都要被海盗俘虏。”
“您放心吧,船长,我会战斗,我也能战斗,我在沙漠里和强盗们打过仗,还取得了胜利呢。”
“啊,希望你的好运气也能眷顾我们,美丽的东方小姐,海盗也许跟强盗不一样,他们更野蛮,更杀人不眨眼,”达乌斯虽然很欣赏越儿的勇气和这份胆识,却仍不放松警惕,“嘿,小伙子们,努力划,小心该死的海盗!”
海盗带来的紧张气氛顿时笼罩了整条船,坐在那里的阿拉伯商人们也都站了起来,站在船舷边向四外警戒。
海盗,这个古老的职业,早就出现在了古希腊的史诗时代,并在那个时代被人们看做一种很正当的职业,与猎人、农夫、渔民一起,是人们主要的谋生手段。
后来,呼啸而来的海盗让罗马帝国的地中海地区不得安宁,多次出兵征讨也没有显著效果。海盗们洗劫着罗马帝国的商船,劫掠着沿海的百姓。到了公元前1世纪,海盗们更加猖獗,连罗马袭击运输粮食的货船,甚至连罗马行省总督的船也敢抢劫。公元前67年,罗马决定派庞培将军肃清海盗。庞培率战船5000艘、士兵12万出征地中海,摧毁了海盗的老窝。地中海才暂时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公元3世纪以后,频繁的战争伴随着严重的经济和政治危机,为海盗的繁荣提供了肥沃的土壤。罗马帝国的和平年代一去不复返了,海盗的阴影重新笼罩着地中海地区。
到了东罗马时代,君士坦丁堡成为了整个欧洲世界的中心,这里是地中海商业贸易的中心,发达的海上贸易更是吸引了无数的冒险家铤而走险,靠打劫过往的商船而大发横财。甚至有些强大的海盗,还能上岸劫掠人口,专门绑走儿童和女人,运到其他地方充当奴隶。
公元800年~1050年,是瑞典,也是丹麦和挪威历史上的鼎盛时期,史称海盗时代。这是一个属于北欧海盗的时代,后来凶猛的维京人皈依了上帝,融入到了欧洲大陆的土地上。而在此之前,地中海上的海盗则一直在世界海盗史中唱主角。不管是意大利的骑士,还是北非的伊斯兰海盗,都是地中海过往商船的梦魇。
直到十五世纪末和十六世纪初的大航海时代的到来,大西洋上的海盗们继续书写着另一段另类的传奇。以至于更多的文学作品开始追逐那些刀尖舔血的独特身影,追寻那份遥远的神秘与浪漫。
现实是残酷的,即使到今天,海盗们也没有绝迹,不论是窥视亚丁湾的索马里海盗,还是潜藏在马六甲海峡附近的印尼和马来西亚人,都继承了他们先辈们的残暴和贪婪,制造着一个又一个震惊世界的绑架和劫持,让无数的家庭经历生死离别。
海船在众人紧张的气氛中继续向前行进,远方的海域是安静的,看不到任何的船帆,大家关注的那个小岛后也是空空的,没有任何东西。
达乌斯悄悄吐了一口气。
最紧张的人要属卡扎了,他的手一直放在刀柄上,手心里都出了一层汗,“如果海盗来了,你们躲到船舱去,有我在,他们不会冲到船舱的。”
越儿的手也一直放在腰里的“楼兰明月”上,“海伦姐姐,你放心,我能保护你的,我的刀可不是好惹的。”
海伦无奈地笑了一下,心想这和叙利亚沙漠可不一样。但不管如何,抵抗是必须的,不然落到海盗手里,大家都没好日子过,“没事,我向上帝祈祷,保佑我们不会遇到海盗吧。”
海盗的气氛逐渐在消退,但关于海盗的话题却由此展开了。
“那些海盗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中有逃出来的战俘,也有逃亡的奴隶,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手上都有人命,不管是被哪个国家的海军抓到,不是上绞刑架就是被砍头,”一个很有经历的水手向大家介绍着,“在我们走的这条航线上,都是一些小海盗,那些小海盗不足为患,他们领教过船长的厉害,所以只要看到我们的旗子,都会退避的。但如果去威尼斯,可能会遭遇比较大的海盗,他们有好几艘大船的,其中最大的要属于来自北非的黑海蛇团伙了。”
“黑海蛇?是什么人?”越儿有些不明白,听着这些奇怪的名字。
“黑海蛇是他们的旗子,那里很多人又都是北非的柏柏尔人,在阿拉伯人对北非进行征服的战争后,很多人就流亡到了海上,近些年来也有很多奴隶逃了出来去投靠了他们,过着劫掠商船的勾当,倒也逍遥自在。哦,就更他一样的,也许那些人里有他的同胞呢,”老水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卡扎,“如果你对你的奴隶太残暴,他就会去当海盗,美丽的东方小姐。”
越儿非常不高兴,“不,我再郑重地告诉你,他不是奴隶,他是自由人,是跟你我一样的自由人,是我的朋友。”
老水手耸了一下肩膀,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远处的卡扎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又继续向远方张望了。
“大家放心了,我们来往于两个强大的帝国之间,不论是罗马皇帝的战舰,还是哈里发的水军,都会保护我们的,他们喜欢商人,也愿意派海军来保护我们的商船。上帝保佑水手!”
水手们一片欢腾,把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越儿也笑了起来。
就在众人的笑声还没有散去的时候,突然,另一边的卡扎发现了什么,“喂喂,大家过来看,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这一声叫喊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船上最矮小灵活的水手以最快的速度攀爬上了桅杆,船长达乌斯站在了船头向远处张望。
从西方的海面,一片黑色的乌云正快速地向这边飘来。
“一片黑云吗?”塔扬手搭凉棚,边看边嘟囔,人老了眼神也就不太好。
“不,那是一艘船,一艘大船!”还是小孩子眼尖,越儿首先看出了名堂。
船?大船?一个不祥的念头立即跳上了人们的心头。
桅杆上的水手首先扯开了嗓子大叫,“海盗!海盗!海盗来了!”
船长达乌斯一咬牙,大手一挥,“水手们各自就位,快划,摆脱海盗!剩余人准备战斗!用弓箭抵挡!不要让海盗靠近船!”
训练有素的水手们看来并不是第一次遭遇海盗,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他们划桨的划桨,拿武器的拿武器,达乌斯船长更是镇定,他的手就放在船舵上,把握着船行进的方向。
让水手们意外的是那些阿拉伯商人,他们也没有慌乱,更是沉着冷静,首领哈萨木抽出短刀,打开了两个包裹,里面居然都是武器,阿拉伯弯刀和长弓箭矢,然后他们按照顺序,迅速地领取着自己的武器,领到武器的人又仿佛训练好的一样,走到了各自的战斗位置。
这下子让越儿彻底相信了达乌斯船长的判断,他们根本就不是商人,他们就是士兵,如果没猜错,他们还是擅长水上作战的阿拉伯海军士兵。
“保护好我们的水手,保护好我们的朋友,以安拉的名义,打败海盗,保卫商船!”
哈萨木一挥手里的弯刀,喊出了振奋人心的口号,其他阿拉伯人也同时高喊,“以安拉的名义,打败海盗!保卫商船!”
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了越儿几个人身上,此刻老犹太人塔扬已经找不到了,而越儿却正在给她的小手弩安装弩箭,嘴里还咬着另外的两支。她的动作迅速而又熟练,两下就装好了,马上端了起来,还不忘摸一下腰里的“楼兰明月”。
海伦也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了一把短剑,横在手里,想把越儿挡在身后,可越儿硬要护着她,于是海伦很着急,“你给我到后面去。”
卡扎紧张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都进船舱,我来把守舱门,有我在,没有人能冲过来。”
“不,我要跟大家一起战斗,打海盗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来吧。”
“娜达,进舱里去,等真正的战斗开始的时候再出来,海盗的弓箭不长眼睛,快!”
达乌斯船长站在他的位置上,高声命令到,这下子让卡扎可找到理由了,“船长下命令了,在这里都必须听船长的,进去!进去!”
卡扎一着急,直接将越儿和海伦推到了船舱里面,自己将身体挡在了舱口。
在船舱里,越儿和海伦发现了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的塔扬。
“塔扬先生,您在这里啊,别害怕,我会保护您的。”
“啊,孩子,我相信,可我更希望上帝来保护我们,神啊,拯救我们吧。”
甲板上,船长达乌斯看了一眼身边的哈萨木,“喂,阿拉伯人,今天我们要并肩战斗一回了,真是荣幸啊。”
哈萨木点头回礼,“我也是,船长先生。”
“船长,他们速度很快!他们追过来了!”桅杆上的水手大喊,“他们的旗子是一条黑色的蛇,是黑海蛇!”
“小伙子们,我们走运了,是黑海蛇!想活命就快点划!摆脱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