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铃坐了几天的牢房,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还有牢里那难闻的气味,让她一刻也不愿意在那里面多待。
本来她就只是扇了那个无耻的家伙一巴掌,外加踹了几脚。原以为到衙门里最多也就是挨顿训,然后让家里人交上点钱,把她接出去也就完了。这事她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哪成想这次竟让她在牢里一呆就是好几天。想到这件事错在自己,她也就忍了。
好容易等到父亲和二姐来接自己,终于回到让她想念的家了吧,屁股还没着地呢,就又被狠狠地揍了一顿,心里难免有些委屈。低着头呐呐地道:“知道。我不应该打人。”
柯妙雪见她低着头,还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不禁气得一个指头戳在了她的脑门上:“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京城之中卧虎藏龙,出个门就能遇见皇亲国戚,转个弯就是达官贵人。遇事要耐着性子,不要随便和人动手,因为你不知道和你动手的人背后会有什么靠山。你可倒好,三番两次不听劝告,总是给家里招惹是非!这次不仅把自己给陷进去了,还要搭上你大姐,我看你还有什么面目在去面对家里的人!”
原本低着头撇着嘴,一边听自家娘亲唠唠叨叨的没完,一边摆弄着腰带上的穗子的云瑶铃,闻听自己惹的事竟然还牵扯到了云凝尘,倏然抬起头奇怪地问道:“大姐怎么了?我刚才看她还好好的啊?”
虽然一进门就被柯妙雪追着满院子打,没来得及跟大家说话,但她还是清楚地看到家里人一个都不少的都在,而且大家还都劝娘亲不要打她呢!这会儿怎么又说把大姐搭进去了呢?
“你爹和你二姐没告诉你?”柯妙雪见她茫然的样子反问道。
想了想回来时路上的情景,云瑶铃挠挠头,低声呢喃道:“呃——爹他一直黑着脸,我不敢靠近他。二姐也是沉着脸不理我。我以为他们是在生我的气,所以也就不敢说话招惹他们。”
想来也是,为了给这个惹事的丫头一点教训,云若清和云梦棋又怎么会给她好脸色?她这次闯的祸就搭上了一个云凝尘,下次闯祸不知道会不会搭上整个云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柯妙雪将靖安侯府逼婚,云凝尘答应嫁去侯府换云瑶铃平安的事讲给她听。
“什么?啊——”云瑶铃噌地一下跳起来,不小心扯痛了身上的伤,呲牙咧嘴地揉了好半天,才愤怒地道:“他们家这是以权谋私,仗势欺人!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找他们说理去,大不了我再回牢里呆着去!”说罢,抬腿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柯妙雪一把抓住她,恨铁不成钢地道:“刚说了遇事要冷静,冷静!你这心急火燎的要干什么去?还有,这件事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吗?你以为你是谁?”
云瑶铃被柯妙雪一阵数落,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却还是僵着脸气愤地道:“反正大姐不能嫁给邵家那个霸道的家伙!”
将云瑶铃拽回身边,柯妙雪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可能了。你也知道在这个家里,只要是你大姐决定的事连你爹都不会反对,更何况这次还有你大娘也站在她那一边。而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想想,怎么去给你大姐赔罪!这次要不是因为你,尘儿怎么会嫁到侯府那样家规森严的人家去受罪!”
云瑶铃脸色一白,不是因为要她去道歉,而是因为她突然想到云凝尘要嫁的不仅是她看不上眼的邵奕阳,还是那个让她听着就为之胆寒的公侯之家!她曾听秦桑青说过,那样的人家家规多得像牛毛,家里的人每一行每一动都要有尺度。这对于几个从小就没受过什么约束云瑶铃来说,根本就不是一句“一入侯门深似海”能形容的了,那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想到大姐因为自己的缘故,要在地狱中过下半辈子,云瑶铃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冲去。柯妙雪张嘴想再嘱咐她几句,最终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瑾玉阁中,云凝尘正在和云梦棋聊天,旁边只有云凝尘的一个丫环紫绡侍候着,其他人都被她们打发了下去。
云梦棋今天依旧一身丁香色薄绸罩纱男式长衫,头发也用玉簪梳成男子发式。虽然一身男子装扮,但她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身形,有眼睛的人一看就能看出她是个女子。
当年云若清抽身官场后,一时无聊便盘下几间商铺,没事时顺便打理一下。没成想二女儿云梦棋却对管理商铺很感兴趣,央着他让她也参与其中。云若清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自此云梦棋便经常出入各商铺之间,到后来渐渐取代了云若清,成了云家商铺的实际掌管人,也成了云家与外人相交的代言人。而为了出入方便,云梦棋便穿起了男装,并作男子打扮,铺子里的人还给她起了个特殊的称号“棋少”。实际上,大家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她也从不掩饰自己是女子这一事实。
此刻,她正在将今天与父亲的侯府之行讲给云凝尘听。
云凝尘一边听着,一边仔细询问侯爷和侯爷夫人的神态表情,以及一些小动作,好从中了解一些他们的态度与习惯。毕竟这二人是她不久后将要小心侍奉,并且能够决定她未来生活的人啊!
两人正说着,就见云瑶铃风风火火地从院外闯进来。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到了云凝尘的面前。
她这一举动,吓了在场的三人一跳。
“三妹,你这是干什么?”云凝尘慌忙站起身来,扶住云瑶铃是双臂,想将她扶起来。奈何云瑶铃却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死跪着不起。
云瑶铃双眸泛红,反手抓住云凝尘的手,仰着脸看着她道:“大姐,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怎么样我都行。”
“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说!”云凝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云瑶铃却紧紧抓住不放,还拿着她的手直往自己身上打。
云凝尘没法,只得招呼紫绡把她扶起来。紫绡忙上前帮忙搀着云瑶铃的臂弯,想将她扶起来。可是云瑶铃毕竟是习武之身,哪是她一个小小女子想扶就能扶起来的。
两人费了半天劲,云瑶铃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非要让云凝尘打她一顿解气。
最后,云梦棋看不过去了,让紫绡放开她,自己走到她身边,一义正言辞地道:“你在这里闹什么?你以为让大姐打你一顿,她就不用嫁去侯府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为了解脱你自己的负罪感,让大姐打你一顿,自己心里就好受些,不用为这件事背上心里负担,也不用管她今后是不是过得好?”
“二妹!”云凝尘觉得云梦棋的话说得有些重,出声喝住她。
云瑶铃被云梦棋说得怔住了。她没想过这么多,只是听柯妙雪说云凝尘是因为自己才受到连累,自己应该向她赔罪。而她能想到的赔罪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云凝尘打她一顿出出气,从没想过是为了自己心里舒坦些。咋闻此言一时怔住,呐呐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给我起来!好好地想想怎么样才能帮助大姐,让她今后的日子能过得舒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