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他转过来已经有一个月了。
夏瑶眼睛盯着书，脑子里想着秦轩：他自信的微笑，他认真时的神态，读书时专注的表情，开玩笑的样子，玩闹的样子，以及……想着想着，夏瑶痴痴地笑了。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秦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夏瑶看了看表，诧异地问：“你哪根筋又搭错了，来这么早？”
“拜托，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来早是应该的！”秦轩脸上一副欠揍的神情。
夏瑶啐了他一口，抬手就要打。
“哟哟哟，大清早的就开始打情骂俏啊。”林歆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站在秦轩面前，“打坏了可怎么办？”
夏瑶做呕吐状，不去理她。任由他俩在那闲扯。
好不容易上课了，林歆瑶才不依不舍的走了，秦轩一声长叹，“女人啊，真是麻烦啊。”
“你敢当着她的面说么？”夏瑶瞪了他一眼，“就敢在我面前嘀咕。还有，秦轩大少爷，您似乎忘了，我也是女人诶！你怕得罪她，就不怕得罪我？”
“啊！我没说你啊。”秦轩赶紧解释。
“哦……”夏瑶意味深长地看着秦轩，“你是说我不是女人是吧？我凶，我粗鲁，我长得没她好看，所以不像女人是不是？”
秦轩连连摆手道：“好好好，我错了行了吧？你当我没说。”
“说都说了，怎么能当做没说呢！”夏瑶不依不饶。
秦轩干脆不说话了，心想她今天是怎么了，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你心里在说我没事找事是不是？”夏瑶看着秦轩说。
“没，没！”秦轩震惊了，这都能猜到？
“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夏瑶白了他一眼，“她没话找话就行，我没事找事就不行。唉，美女就是有市场啊。”
“又不是我要跟她说的，是她找我！”秦轩继续解释。
“她找你你不能不搭理她呀！”夏瑶很生气。
“无理取闹。”秦轩小声嘀咕。
“你说我无理取闹！”
“不是吧！这你都能听见？我自己都听不清！”秦轩惊慌了。
秦轩不知道的是，夏瑶也没听清，但她凭借的是对秦轩的了解，她知道他这个时候通常会说这样的话，再配上口型，就必然是这四个字了。
“好，既然你故意找茬，我干脆不说话总行了吧。”秦轩想。
“怎么不说话了？心里在骂我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是不是？”
“我……”秦轩张了张嘴，又闭上，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政策，任你说什么，我都不还口。这样一来夏瑶也没了办法，终于消停了。
等到下课的时候，夏瑶轻轻碰了碰秦轩，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找你发脾气的……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会儿突然感觉很烦躁，就感觉好像……唉，你不要生气呀！”
“没关系。”秦轩欣慰地笑了，“我知道，你是因为在乎我才这样。”
他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我又何尝不是呢……”
但是，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
秦轩想到：“我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如果他们要找我的话，我是躲不了多久的……难道，我非得回去不可么？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家，回到那个冰冷的世界。除了利益，人与人之间再无其他。我就要失去这个环境了么？失去这些朋友，失去……”他的视线定格在夏瑶的身上。
“看我干吗？”夏瑶发现秦轩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很久，觉得很奇怪。
“你好看啊。”
“去你的！”女人在被称赞美貌的时候，永远是开心的，特别是当称赞者是自己在乎的人时更是如此。
秦轩继续低头看他的书，但对于熟知秦轩表情的夏瑶来说，可以看出他的注意力并未在书上，心中奇怪，也不想多问。该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的。
过了没多久，夏瑶又感觉秦轩在盯着她看，“干吗啊？”
“啊，没事啊。”秦轩勉强笑了笑说，“有点无聊而已。”
“不对，他肯定有什么心事。”夏瑶想。
十几分钟后，秦轩的视线又停在了夏瑶的脸上，这次她虽然也感觉到了，却不再说了，只是心中困惑不已。
“他到底有什么心事？”夏瑶心想。那眼神中，涵盖着许多她读不懂的东西。她从未看到过这种眼神。
吃饭的时候，秦轩也显得魂不守舍的，话不多，也不开玩笑了，只是静静地吃饭，轮流盯着饭桌上的几个人看。林歆瑶这个时候也感觉出不对劲，也就不说话了。
蔡欣欣见气氛这么冷，一边扒饭，一边对秦轩说：“你咋了？哑巴了？还是被人甩了？”
“胡说什么呢你。”秦轩说。
夏瑶瞪了她一眼，就让她乖乖闭嘴了。这个时候，就连迟钝的蔡欣欣都看出来，秦轩很不对劲。
吃饭完回教室的路上，秦轩的步伐显得很沉重，夏瑶关心则乱，本来是想等他自己说的，但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拉着秦轩就往人少的地方走，林歆瑶见状也跟了过来。蔡欣欣摇了摇头，看着他们三个离去的样子，一声长叹。
秦轩虽然精神恍惚，但头脑还算清醒，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必然会引出这么个结果，没等夏瑶问出口，就先回答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别骗人了，到底怎么了？什么事能让你这么魂不守舍的？”夏瑶说。
林歆瑶接着说：“我可从来没见你这样过。你到底怎么了？别以为你聪明，就能把我们当傻子。”
秦轩叹了一口气：“真的没事。起码现在没有。”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知道迟早要出事。
此言一出，两个女生面面相觑，到底是什么事虽然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小事。
看她们对自己如此关心，秦轩心中是十分感动的。
从小到大，他并没有几个真心朋友，家庭环境摆在那里，学习任务又那么重，根本没什么玩伴，结交的那些人，也无非是父母的生意伙伴，为了将来在一起合作时相处能更融洽一点罢了。大家都明白，彼此与其说是朋友关系，不如说是利益关系。
两个女生在一旁干着急，秦轩只是笑而不言，如果说他以前的笑容充满了自信，那这份笑容里则充满着苦涩与无奈。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束手无策呢？”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
秦轩看她们着急的那个样子，心中一软，也就实话实说了，这次的实话，是真正的实话，全部的实话，毫无保留的实话。
“我本名叫做嬴文昊，是X市的人。”
夏瑶和林歆瑶都是聪明人，闻言都是一惊。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秦轩连名字都要虚报呢？
秦轩接下来的话立马回答了她们俩心中的疑问：“我的父亲叫嬴天昊。”
“啊！”林歆瑶不由得惊叫了一声。秦轩却是满脸的苦笑。
夏瑶并未听过这个名字，向林歆瑶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嬴天昊是有名的富豪，财产大概能排到本省前十位。”光有这个介绍也就够了。
“你们不要以为富家子弟天生衣食无忧，想干什么干什么，自由自在，那纯属是误解。现在的报纸虽然曝光很多富二代的顽劣事迹，但那只是少数。那些暴发户父母没什么文化，也不会教育孩子，只知道要什么给什么，结果就造出那么一大堆社会垃圾。可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家还是懂得教育子女的。而有些人家，教育的就过了，比如说，我。
“我来这之后，时常听同学们说羡慕我，说我多才多艺，博学多才，厉害得不得了。我不是一个胡乱谦虚的人，所以对此并不否认，在某些方面，我确实比很多人都强，但是你们又何曾知道，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当你们还是小孩子时，当你们无忧无虑地玩着游戏时，当你们觉得学校里的那点作业难以完成时，你们知道我在干什么？读书，日以继夜的读书；学习，几乎毫无间断地学习。一天天，一年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没有节假日，每天都要进行高强度的学习，学完这个学那个。家里请来的都是什么所谓的名师大家，还说什么别人想请都请不起，想学都没人教。呵呵，是啊，是有很多人想学都没人教，但是又有几个人，愿意以这种强度学习呢？我收获的是不凡的能力，但却因此丧失了童年，丧失了童年的快乐，丧失了无忧无虑的生活。无论将来我取得了多么大的成就，童年，都回不来了。这份遗憾，将会伴我终生。
“小时候，不敢反抗，不能反抗，但不代表着我不想反抗，我一直在等待，等我长大了，有自立能力了，就离家出走，摆脱那个家。三个月前，我找到了那个机会。
“离家出走的最大问题就是经济。我可不想出来没几天就灰溜溜地回去，也不想在路边饿死，所以我一直在找机会。三个月前，我给父亲的一个朋友提出一个经营设想，他采纳了，并取得了不错的成效，为了感谢我，就给了我三万块钱。从那之后，我知道，我已经可以自力更生了。再加上我以前积攒的零花钱，我的储蓄已经够我自己生活几年的了。然后我就找了个机会，偷跑出来了。
“我虽然是X市的人，但因为父母在全省都有生意，我跟着他们四处跑，对很多城市都很熟。这个城市我来过很多次，十分熟悉，就跑来这里了。我以前在网上发表过一些文章，本校的校长很欣赏，和我成了网友，但并不了解我的家事。后来我就托他帮忙，让我进了这所学校。至于来的原因，自然不是为了高考，而是因为我从小就没上过普通的学校，所以想来见识一下，也想认识几个朋友。
“这段日子，我过的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夏瑶和林歆瑶都没想到秦轩竟然有这样的一个背景，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轩继续说：“从家里出来之前只是一个劲儿的想出来，但出来后，冷静下来了，仔细想想，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是很欠考虑的。虽然我改名换姓，进的也不是名校，换了个城市居住，但以我父母的势力，找到我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已经一个月了，估计我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他们找到你会怎么样？”夏瑶十分焦急。
秦轩苦笑了一下：“不知道，痛批一顿是肯定的，估计会管得更严。但一定是得……”他沉默了。
但她们二人都明白。下半句是“离开的。”
校长正在办公室里办公，门突然被推开了，走进来两个高大的男子，其中一个他是认识的，杂志上常见：嬴天昊。后面那个看上去像是他的保镖。
“我是嬴天昊，这次来是要带我的儿子回家。”嬴天昊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您的儿子？他在这里念书么？他叫什么名字？”
“嬴文昊，在你这里的名字应该是秦轩。”
“他是你的儿子？”校长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嬴天昊盯着校长的眼睛，说：“看来你确实是不知道。那这件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你把他叫来。”
校长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斩钉截铁地说：“对不起，现在是上课时间，就算是家长也不能扰乱课堂纪律。”
嬴天昊吃了一惊，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他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眼神锐利如刀，逼视着校长，说：“我也不行？”
“谁都不行。”校长并未退缩。
嬴天昊冷笑了一声，找了个地方坐下，说：“好吧，我不去了。你把他们的班主任叫来。我想了解一下我儿子在学校的情况。这不为过吧？”
校长不是傻子，得罪嬴天昊的后果他还是很清楚的，虽说他这个要求也有点不合理，但还是见好就收吧。校长拨通了林老师的电话：“喂，林老师么？请你来校长室一趟。”校长看了一眼嬴天昊，补充说：“尽量快一点。”
“你是怎么认识我儿子的？”嬴天昊的语气已经有些缓和了，但就算是聊天的姿态，他也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在那里，让人不敢逼视。
谈话的节奏已经被嬴天昊完全控制住了，校长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没有半点隐瞒。嬴天昊听完后点了点头，说：“看来他已经能凭自己的能力获得肯定了。”
这时候林老师走了进来。平时校长是极少找教师进校长室的，并且她刚才从校长说话的语调中听出了敬畏的感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林老师放下电话，就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林老师刚一进门，就看到嬴天昊看似悠闲地坐在那里，她虽然并不认识嬴天昊，但心神依然为他的气魄所夺，心知此人必是大有来头。
“他是秦轩的父亲，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校长说。
“您好。”林老师心中想到：“父亲跟儿子一样，都跟常人不大一样。”
“我想了解我儿子在学校的情况。一切。”嬴天昊的语调中有让人服从的力量。
林老师便开始讲述她所知道的一切。以前如果是有家长问学生的情况，她是不会说得如此事无巨细的，但面对眼前这个人，她实在无法隐瞒什么。
人都是有主观意识的。在对人进行评价时，难免会根据自己的好恶做出跟事实并不完全相符的评价，而作为一个老师，能对学生做出了公正客观的评价是十分重要的。林老师就符合这点。遗憾的是，嬴天昊只对客观事实感兴趣，对于林老师的评价和看法，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的。
嬴天昊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着，脸色则渐趋凝重。林老师说完，便见他十指交叉，撑住下颚，低着头陷入了沉思，这个姿势，她在秦轩身上看到过，两父子如出一辙。
“这两父子，还真是像啊。”林老师想。
嬴天昊突然站起身来，对校长和林老师说：“那我就先告辞了，三天后我会再来。”
走到门口时，他又回过身来说：“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校长和林老师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好有气魄啊！”林老师对校长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你不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啊？”林老师迷茫了。
校长苦笑道：“年轻人就是不懂事。你敢当着他的面数落他儿子的不是，我在一旁真替你捏把汗呢。”
林老师更疑惑了，校长说：“你回去翻翻经济类的杂志就知道了。”
“三天后，又会怎么样呢？”校长的脸上布满了愁云。
三天后。9点钟，嬴天昊到了。
与此同时，秦轩也在校门口看到了那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车，苦笑了一下：“该来的终于来了。”
回到教室，他先是挑了几本书拿给蔡欣欣，面对她疑问的眼神，他回答说：“这些书送给你。以后尽量不要再看那些言情小说了，没什么好处的。你要积极、乐观，相信自己，勇于挑战。你有你的美丽。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放弃。”
蔡欣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干吗。
秦轩又来到杨琼的身边，说：“你现在已经比以前好相处多了，但你为人太过单纯，在与人交往时常常太过直白。你要知道，人是很不容易承认自己的错误的，批评他们得到的结果，往往只是更强的抵制。以你的意志力，相信将来会有很好的前途，别走错路就好。做事之前，先仔细想一想，为什么要做，怎样做会更好，做了之后会有什么结果，这些都要想清楚。记住我的话。”
从秦轩回到教室起夏瑶就一直盯着他，看他的行为突然这么古怪，心中害怕起来，秦轩刚一回到座位上，夏瑶就问：“出什么事了？”
很多值得畏惧的事情，未发生时满怀忧虑，事到临头，反而坦然了。秦轩淡淡地笑了：“我要走了。”
夏瑶勉强笑了笑，说：“去厕所，还是商店？”
秦轩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缓缓摇了摇头。
“那你去哪啊？”夏瑶故作镇定。
秦轩盯着夏瑶的眼睛。
泪水缓缓地溢了出来。
“你不要走，好不好？”这音调已近乎乞求。
“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了的。”秦轩的语调中透着无尽的无奈与哀伤。
“你这个混蛋！”夏瑶的拳头重重地打在了秦轩的身上，一边打一边骂，一边打一边哭，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又立马移开目光。秦轩依然静静地看着夏瑶，浓情蜜意，又无话可说。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夏瑶的秀发，无限温柔。
林歆瑶走了过来，说：“你要走了么？”
“是的。”
夏瑶不打了，对林歆瑶说：“你劝劝他好不好？让他别走。别让他走！”
林歆瑶微笑着说：“如果劝有用，也用不着我了。”两行泪水，划过她美丽的脸庞。
秦轩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傻丫头，哭什么。”
“什么？”蔡欣欣闻言立马跳了起来，“他要走？走是什么意思？”
这一声大叫，全班所有人都听见了。原本只以为是他们两个吵架，没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都围了过来。
林老师此时正好走进了教室，看到这个情景，敲了敲桌子，对大家说：“同学们，秦轩的父亲刚刚为他办好了转学手续。他，要走了。这节课，不上了。举行一个告别仪式吧。大家先回到座位上去。”
秦轩站了起来，缓缓走上了讲台，对大家说：“我这个人生活上比较随便，不知不觉间就把这种习惯带到了学校里，给老师填了不少麻烦。现在想想，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林老师微笑着对秦轩摇了摇头。
“这一个月以来，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认识了很多朋友……我很开心。我……”这一次，秦轩哽咽了，他眼中的泪水，如同闪烁着群星的暗夜，深邃中带着浅浅的忧伤。
“谢谢……”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掌声响起，秦轩笑了，那是充满苦涩的微笑。
林歆瑶说：“他的笑容一向是那么温和、从容。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
“人人都有自己迈不过的坎儿，解决不了的问题。在那样的挫折面前，人若不想哭，就只能笑了。因为就算是装出来的笑容，也意味着坚强，总比代表着懦弱的泪水给人的感觉好。”
“我并不觉得泪水就代表着懦弱。我宁可痛痛快快地哭，也不想强迫自己笑。”林歆瑶说。
“我并不否认你的说法，可惜的是，别人不这么想，相比于眼泪，人们宁愿看到笑容。”夏瑶眼中的泪水已经溢了出来，但笑容依然挂在她的脸上，“装出来的笑容，一开始是为了骗别人，后来是为了骗自己，最后也就不是骗了，因为你已分不清何真何假、只有在那偶尔清醒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悲哀感竟然是那么的强。”
林歆瑶明显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开开心心的夏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秦轩继续发言，将林歆瑶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从我们懂事起，我们就被老师要求，被父母要求，要求我们这样，要求我们那样。他们不仅限制我们的行为，甚至还要替我们规划未来，灌输梦想。但是，那些梦想不是我们的，是老师的，是父母的，是社会的，他们想我们成为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为此，我们要学习那些根本不懂的知识，接触那些我们没有半点兴趣的东西。
“后来，我们长大了，我们了解了社会，了解了人生。这个时候，我们终于开始自发自觉地学习，日以继夜的念书。缺少周末，缺少伙伴，缺少娱乐。一切，只为了高考。
“那大学之后呢？很多人都以为，大学是苦难的终点站，是轻松的乐园，但我不这么认为。如果说我们从小时候起就一直要为了生存而辛劳，那么就算我们考上了大学，也无法获得那些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心理学上说，人所从事的一切活动都只为了一个最终目的：快乐。是的，我们需要快乐。然而，我们真的有吗？什么时候会有呢？
“当我们渐渐长大，我们忘了曾经的梦想。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快乐的活下去。而能做到这点的，又有几个呢？
“我们天生都是独一无二的，只不过社会让我们变了复制品，变成了千篇一律的复制品。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丧失了自我。
“然而，我并未放弃，或者说，我从未放弃！我还拥有梦想，属于我自己的梦想！我梦想有一天，我们能有自由，拥有快乐！
“我们本是可以搏击长空的雄鹰，却在人为的牢笼里嘶鸣，我们被苦苦压抑！很多人已经丧失了梦想。但，我永不放弃，不放弃对自由的渴望，对天空的向往！我们迟早要挣脱着樊笼，展翅翱翔！
“我们要相信自己，相信未来。
“社会上的很多人都指责我们是没有上进心的一代。然而，他们给我们机会了吗？他们让我们自由地展现自己了吗！束缚、牢笼、扼杀。我们为了生存苦苦挣扎！我们怀揣梦想，却连为之奋斗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不相信我们。
“我想说的是，父母们，大人们，相信我们吧。你们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还给你们一个奇迹。
“我们不是机器，不是附属品，不是父母的附庸，我们必须要拥有自己，拥有自由，才能拥有未来！
“同学们，为了自由，为了明天，为了内心深处那最诚挚的渴望，去奋斗吧！”
慷慨激昂，壮怀激烈。秦轩的激情已经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就连林老师也热血澎湃。
“多好啊！拥有激情的一代人……”林老师喃喃自语。她终于明白了。
“你不能真正教学生什么，只能帮助他们去发现。”
嬴天昊此时正站在教室门口，秦轩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回忆起了叶耽的父亲和他进行的那场话：“你的儿子现在在XX学校念书，用的是秦轩的名字。”
“谢谢你通知我。”
“不用客气，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你说吧。”
叶耽的父亲把叶耽和秦轩的那段对话复述了一遍，然后说：“我也是做父亲的，很能理解你的做法，但我们真的应该考虑下，我们的做法是否真的会产生好的效果。很多时候，错的其实是我们。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渴望。他们的身份，已不单单是我们的孩子。如果管束的太多，可能只会事与愿违……”
“谢谢你的提醒，我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以后有机会可以多多合作，再见。”
挂断电话，叶耽的父亲苦笑一声，说：“看来他的父亲比我固执，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说服的。但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尽力了。问题，迟早是要面对的，要解决的。离家出走总不是个办法。能做的我已经做了，至于能有什么结果，就看他自己的了。”
离家出走这种事是家丑，所以嬴天昊当初不愿就这个话题多说，再加上当时心情烦躁，就匆匆挂断了电话。而三天前和校长、老师的那场对话，让他意识到他或许真的并不完全了解他的儿子，所以他决定先回去仔细想想，三天后再来。现在，他听到了秦轩的那番话，不由得想到：“我真的错了么？或许，我根本不该强迫他。”
“我们本是可以搏击长空的雄鹰，却在人为的牢笼里嘶鸣，我们被苦苦压抑！很多人已经丧失了梦想。但，我永不放弃，不放弃对自由的渴望，对天空的向往！我们迟早要挣脱着樊笼，展翅翱翔！”秦轩的话在他的脑中不停地回响。
“罢了，由他去吧，人的一生，还是应该由自己决定。哪怕他选的路错了，也是因自己而错。单调平坦的一生并不为强者所爱，鹰的一生，是搏击长空的一生，翱翔的一生。”嬴天昊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是啊，我嬴天昊的儿子，怎么可能甘心做笼子里的金丝雀呢！”说罢大笑而去。
秦轩听到了父亲的笑声，他明白，最后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他凝视着夏瑶的眼睛，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转身离去。
看着秦轩离去的背影，林歆瑶知道，他这一去，也许就是永别。她咬了咬牙，对夏瑶说：“夏瑶，虽然秦轩不让我说，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那个曾经救了你的人，就是他。”
夏瑶轻轻摇了摇头，说：“那不重要，无论救我的人是谁，都不重要。一开始，我确实憧憬过那个人，但现在，我喜欢的只是秦轩。”
“你最喜欢他什么？”夏瑶问。
“啊，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林歆瑶笑了笑说，“没想到我竟然还会相信缘分，哈哈。你呢？你又喜欢他什么？”
夏瑶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只能用缘分来形容了吧。但我知道，他哪里最吸引我。”
“那自信的、从容的笑容。”夏瑶说，“我曾经听说过一段话，也许用这段话来结束这个故事是最恰当的了。”
“人生无常，即是常态。能在无常中保持微笑的人，才是真正的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