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到半夜,总算是散了,临走时,刘光荣借着醉意要任小军保重,都知道钱香茗不是个省油的灯,伺候这样的上司,后脑勺都得张只眼睛出来,还特意嘱咐任小军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要告诉兄弟,别什么都一个人扛着。人活着,累是应该的,哪儿累都成,千万别心累。男人,这两个字不容易,得出人头地,得惊天动地,得顶天立地,得像个男人,可是,怎么样才算是像个男人?有定论吗?在依恋自己的爱人面前,你就是最男人的男人;在疼爱自己的父母面前,你就是独一无二的男人;在理解自己的同类面前,你就是顺理成章的男人。
任小军送刘光荣上了的士,目送的士离去,心中充溢着一股热流,不是酒精作用,而是很庆幸在这些七嘴八舌后面还有一个理解自己关心自己的兄弟。
终于到家了,回来的路上,经风一吹,任小军的酒劲现在上来了,头和胃都开始不舒服起来,任小军灯都没开,跌跌撞撞地摸到房里,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慢慢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可能喝了太多的酒,任小军一醒,赶紧跑去厕所,虽然头还很疼,但人总算是清醒多了的,现在才感觉到浑身的汗味和酒味,一种很独特的酸臭把自己包裹着,于是顺道冲个了澡,再倒在床上,这下可好,任小军死都睡不着了,脑海里又开始浮现白天的一幕幕。
怎么这么笨呢?早知道,越过钱香茗直接跟总监说不做副经理不就好了,本来做业务做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招惹上了这个钱香茗,躲都来不及了,明知道要自己做副经理是她的主意,就应该料到不是什么好事啊,就算没跟总监说,例会上演讲怎么就能讲得那么好呢,壮志凌云的,咳,真被自己害死了,她挖了个坑,我就往里跳了,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算是兵,我也没有将啊,她就算是水,我也没有土啊,关键的问题是,现在我是兵,她才是将,这下可死定了。白天她那一番话已经是摆明车马要弄死我啊,我今天是犯的什么混啊,现在是副经理也做了,客也请了,不能说不做就不做吧,更冤枉的是同事还以为是多大的一块肥肉被我任小军独占了,还以为我和钱香茗有点什么,想图谋点什么,就刘光荣一个明白人,知道我这是羊入虎口,什么状况啊这是,往后的工作是甭想顺利开展了,以后就得在她钱香茗的脸色下过活了,哎。对了,那个业务冠军一定是钱香茗做的手脚,处心积虑,把我弄到这个位置,就是为了方便她弄死我,我怎么早没想到呢,这个女人,她到底要干什么?到底想对我怎么样呢?可关键是她为什么就盯上我了呢?
任小军翻来覆去,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憋闷,于是想起身到隔壁去找张丛聊聊,谁知,刚打算坐起来,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掐住脖子使劲地按在床上。只见眼前是一个彪悍的男人,盯着任小军的眼神充满了愤恨和狠毒,一双手像钳子一样将任小军掐得死死的,毫无防备的任小军只能可怜地挣扎。
男人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去死!你去死——你死了,我她就都好了。”
一只玻璃杯朝男人的头顶猛砸下去,霎时间,男人的头部血流如注,任小军的脸上和床上都染了不少血。
男人一时护疼,放了手按住头顶,转头看见一个女人凶狠的目光。
女人狠推了男人一把,心疼地看了看猛咳不止的任小军,伸开双手,死死地挡在任小军面前,朝着男人喊话:“我说过,你敢动他,我就弄死你,我说话算话,你有本事就再试试!”
男人十分不理解,一手捂着头,一手指着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任小军说:“你居然砸我?你居然为了这个男人砸我?他究竟有什么好?啊?值得你掏心掏肺,把一切都抛下,不管不顾,只为了跟他在一起?”
女人不屑地“哼”了一声,一脸嘲笑的神情:“这些问题得问你啊,你对我做过什么,对孩子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对,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我踏实,我满足,这些是你永远都给不了我和孩子的,除了一副看似关心的样子在我面前质问我,你还会什么?”
男人并不正面回答:“不管你怎么说,我才是你的合法丈夫,你是我老婆!我们有个可爱的孩子,我们有个温暖的家庭,你居然为了他要放弃你的幸福?”
女人冷笑了一声:“你发什么神经,谁是你老婆,那孩子是我的吗?幸福?哼,跟你在一起叫幸福?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任小军听不明白,女人说男人发神经,可是这女人说的话好像也不太正常,男人说女人是他老婆,他俩有个共同的孩子,女人否认她是他老婆,否认孩子是她的,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听得这么晕呢。不过,幸亏这女人出现,要不然自己就被这个疯男人给掐死了。
男人突然变了一副面孔,不再对女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是粗暴地抓过女人的手腕就往客厅拖去:“你跟我走!”
女人使劲地往后退步,但是并不凑效,依旧朝客厅在前进:“放手,你给我放手!”
男人不放,依旧朝前拖着,女人回头朝任小军看了好几眼,眼中充满了哀求。
任小军站起身,犹豫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帮女人。
女人见自己已经被拖出了任小军的房间,还在继续被男人往外拖,自己又没有办法挣脱,于是,一口咬在男人的手上,女人眼睛瞪得老大,狠狠地将牙齿往男人的肉里扎着,女人的头因为咬得太用力而颤抖。
男人被咬得生疼,鲜血直滴,虽然疼得眉头紧皱,却丝毫不松手,依旧拖着女人走。
任小军心中念头一闪:这个女人救了我,不能让她毁在这个男人手里。
说时迟那时快,任小军一个箭步冲到客厅,一手抓住女人,勒令男人:“放开她!”
男人停住了,转头斜眼瞪着任小军:“好大的狗胆,滚开!”
女人欣慰却担心地看着任小军。
任小军不知道为什么,从抓到女人手的那一霎那开始,他心中好像对女人充满了莫大的怜爱,决心保护女人到底,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于是,任小军毫不示弱地盯着男人:“我叫你放开!”
男人恼怒起来:“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你们别逼我,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女人一直看着任小军,任小军则紧紧地抓着女人的手,死死地盯着男人的眼睛。
男人突然放了女人的手,从沙发底下拿出一个装满黄色液体的矿泉水瓶。
女人一手握着被抓成紫色的手腕,退到任小军怀里,任小军关心地看了看女人的手腕。
男人打开矿泉水瓶盖,一股浓烈的汽油味立刻弥漫开来,男人嚣张地笑了起来:“哈哈,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死吧,一起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拿着汽油开始满屋子乱撒起来,任小军赶忙跑上去阻止,想要夺过男人手中的汽油,于是与男人两人都抓住瓶子拉来扯去,汽油没夺过来,倒是把瓶子里的汽油全散在了客厅里。男人一松手,因为惯性,任小军往后退了好几步,到手的只是一个空瓶子。
男人得意得仰天大笑,然后缓缓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朝任小军和女人邪恶地挑了挑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