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毒辣辣直射在田里忙着收割麦子的人。我自从下学基本不再摸田里的庄稼了。技术搁置太久也有些生疏了。在城里几乎是天天见不到太阳,就是偶尔一次也实在是扛不住这正午的日头。大家只顾低头挥着镰刀割麦子,也无暇顾忌太阳的炙烤。尽管我穿着汗衩后背还是被晒的火辣辣的疼!这时也不知是谁家的!在田头的老槐树下喊了一声;“孩儿他爹,回来吃饭!”她的喊声就像那集结的号令;刚刚还是只见麦秆倒,不见人影的麦田!忽然间站起了好多的人。
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父母。到了正午女人们纷纷回家做饭,男人们则待在田里,有的站起来直了直腰继续俯下身割麦子,有的把已经割好的麦子打成捆,有的索性就在‘老槐树’下纳凉。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兴致勃勃的品评自家麦子如何如穗饱粒满,有经验的人可以根据麦穗预估今年粮食产量哪家的高!走近些我也想加入他们的谈话,可是我几次都被语塞回来。他们的所聊的内容我大部分都是一知半解所以也就插不上嘴。百无聊赖的我把注意力转向了在炙热夏天给人一片荫凉的‘大槐树’。
我无意间念叨一句;“这棵槐树是谁种下的?”太爷爷正好赶着羊群路过,听到我这样问他就戏谑的说“这不是老刘家的大小子嘛?!这是衣锦还乡啦……”
“太爷爷您老身体还怪硬朗啊?”
“那可不!你小子还不快讨个媳妇,让太爷爷也早点应曾祖……”
一番戏笑过后,帮着太爷爷拢好羊群,他就在树下的土丘上席地而坐给我讲起有关这棵‘大槐树’主人的事情。他把耷拉在肩膀上的烟袋拿下,我给他装上一袋烟点上。他狠狠地吸了几口刚引燃的烟锅里烟丝马上变得通红……
说起种下这颗老槐树的人----“老酒”对了大家都叫他’酒爷’。这个名字十里八乡没有人不认识他。因为他坎坷的一生有关很有传奇色彩——
当太爷爷说起’酒爷’这个名字时,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他”我对他并不陌生,准确的说我跟他还很熟悉……
这还要从我的幼年说起。从我有记忆起’酒爷’就是一个人生活,我的幼年和童年都有他的影子;不单是我,与我同龄的甚至比我大十几岁的孩子都被‘酒爷’看管过(照顾)。
星期天,父母们上街的、走亲戚的、凡是外出办事不方便带孩子的,都会把孩子们送到’酒爷’家。有时人多的时候会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这时’酒爷’家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孩子托管所。可是就这样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在某年的某一天,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这一天早上’酒爷’照常是村里起得最早的一个,拿着‘扫把’从村口扫到村尾,这个习惯他已经坚持了很多年,以至于人们都忘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地。当村里的人陆续地起床,开大门时”酒爷”已经扫街回来了。
可是那天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扫完街扛着‘扫把’哼着小曲儿、打着招呼回去做饭。村里人有个共同的习惯,就是不管做什么事都能跑到他那个不大的小院去。有时甚至早起洗脸都去他那和他边聊天边洗脸。最有意思的是’酒爷’的小院;一个早上至少不会少于两三拨人会这么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天去和’酒爷’聊会儿天儿成了村里许多人的习惯,这些都是大人小孩习以为常的事了。而每天早上’酒爷’都会蓄满一桶水等着大家,一字排开刷着牙、聊着家常看看’酒爷’。只等有人喊---“端饭“!!!---大家这才收起‘烟袋’然后回家换上碗筷继续在’酒爷’这个小的院子里侃大山。
可是!今天当大家像往常一样来到他的小院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酒爷”的身影。正在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住在村头的“恒五叔”背着满身是血的’酒爷’跑了过来。大家急忙接过’酒爷’小心翼翼的把他抬上‘架子车’(就是农村用来拉庄稼的手推车)拉着他就往十几里外的县医院跑去。村里的壮劳力都跟着去了好替换着拉车。’酒爷’没有什么亲人,但他却是亲人最多的一个。事后才知道’酒爷’是为了追小偷不慎跌进路旁的{灌水沟}被树枝刺进肺里了。尽管大家有千万般的不愿意,可是’酒爷’还是离开了大家。离开了他守护了一生的村庄,他的离开让很多人一时都接受不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还是会到他的那个小院里坐坐,点上两根烟倒满两碗酒跟他说说话,跟他唠唠村里今天谁家闹矛盾了,谁家大小子订婚了,村里谁家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