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酸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的喉被哽得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之后我才沙哑着声音说:“我们去找夕夕好吗?”
李林轩的身躯明显的僵硬了一下,然后说:“好。”
等我们重新坐上车之后,李林轩问我去哪,我说回我的初中去,那是一个我跟李木夕擦肩而过三年的地方,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只是,如果他现在很恨我,讨厌我,那么他应该会去那里走走。
然后我在车上将发生的事情跟李林轩说了一遍,我一直自诩聪明,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其实,李木夕自从知道我做的蠢事之后,心里就是不高兴的吧,只是他还是选择包容我,迁就我,还故意说那种哄我的话,其实,都是为了不让我自责。
可是,我做的蠢事现在害他丢了工作,我心里一万个后悔。
听完一切之后,李林轩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就好像我跟他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过在他眼里,李木夕只是一个抢走他儿子的陌生人而已,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情绪呢。
因为现在放假,学校里都是锁着的,我们只能开车在学校附近饶了一圈,可是都没有看到李木夕,我就让李林轩开车去李木夕租住的那个地方,他一定在那里。
可是等我赶到那里时,还是没有任何人。
这一下,我真的找不到李木夕了,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一个人如果要在这座城市里乱窜,我们是没有办法找到的。我知道,他现在就是在故意躲着我,他也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吧。
或许,他还在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需要时间,他或许还是想原谅我,所以选择让自己冷静下来,免得跟我见面之后,我们都会说出后悔的话,做出后悔的事情。
回到家之后,我就进了自己的房间,灯也不开,一头栽倒在床上。
李林轩走了进来,坐到床边:“他也不用想太多,等他自己平静下来之后,他会做出自己的选择的。易沉,我不得不提醒你,这件事情也是一个很好的考验他的机会,到时候,你自己的心里也会有选择的。”
我跟李木夕选择的这条禁区里的路本来就比常人的路更艰辛,如果在真正的困难还没有来临前,我们就已经累了,那么现在结束,对两个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平静的说。
“人生里,十有八九的事情都不会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可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即使你再努力,再用心,可是生活就是会给你一些突如其来。就是因为这些突如其来,你的生活会因此完全改变了轨迹,变成了你绝对想不到的一个结果。”
“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远远没有我想的那么优秀,那么坚强,我也愚蠢透顶,我也脆弱平凡。不管李木夕做出了任何决定,我都会尊重他,因为错的是我,是愚蠢透顶的我导致了一切。”
李林轩将手放在我的头上揉了揉:“哪就那么脆弱了,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天塌不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将来会比你想象的更优秀的。”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先静一静,我出去给你热一下饭菜,吃了东西洗个澡再睡一觉,天大的事情都有我陪着你,谁让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我的眼泪流出来滚落在被子上,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说,要是我们就一辈子这样走下去,是不是也会很好?”
“别傻了,你就是因为太习惯有我的保护,所以有些时候忘记了自己,这次的事情也是一个开始吧,你要自己学着去处理你的人生,我即使可以站在你身边,却也无法真的帮到你什么。”李林轩走了出去。
这一晚,躺在床上,我回想着跟李木夕大学四年的很多事情,总是无法入睡。一件事,我可以回想十几遍,每一次我跟他在阳台外面说话,每一次我跟他喝酒,每一次欢笑。忽然之间,我才发现。
以前谈过那么多恋爱,全都幼稚得可笑,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的体会到了爱情里这种让人近乎死亡的窒息和甜蜜,原来对方的每一件小事都可以让自己这么在意,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完全主宰了自己的所有情绪。
第二天早上李林轩出门前来看了一眼我,然后让我有事打电话给他。
我一直蜷缩在床上,翻看着我跟李木夕以前发的短信,因为我几乎要一年到头才会想得起来删一次短信,所以手机里面存了几百条我和李木夕的短信。有很平常的打饭,买水,也有开玩笑的互损,有聊天。
每一条,似乎都代表了我跟他之间的一种的心情,看着那些曾经的短信,有的很快乐,有的很平常,却让我心里越来越沉重。
也许,等我们再次见面之后,这些短信就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了。
累了之后我又睡了过去,我好像生了一场重病,而且病入膏肓了。或许某一天就能康复过来,也有可能就这么死了。
在梦里,很多跟李木夕经历过的场景再一次出现,一遍又一遍。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醒过来时,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李木夕竟然打过电话给我,可是我没有听见。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我急忙回拨过去。
“喂,易沉,我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这几天都不回去了。”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昨天打你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昨天手机没电了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你不用担心,都是一些小事,等我处理完了之后我会回去的。”
“如果是小事的话,你会消失那么久吗?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不要再躲着我了,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两个见面之后好好解决好吗?对不起,对不起,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李木夕在电话那头愣了很久:“易沉,你是在说我被辞退的事情吗?”
“难道你不是在说这件事情吗?”
“易沉,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因为那种事情生你的气,那件事情你已经道过歉了,我也已经接受了,后来工作的事情是一个意外而已。我离开是有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想,安心等着我回去。”
虽然李木夕的话让我彻底的安心了,但是我却又陷入了另一层担心:“夕夕,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即使不能帮你,我也想帮你分担一点。”
“都是一些我家里的事情,你不会有兴趣的。”
“李木夕,我不是想跟你玩玩,你从来不跟我说你家里的事情,我也就不敢问,可是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
李木夕继续说:“我爷爷忽然住院了,我昨天下班之后本来还去菜市场买了菜,准备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可是我妈打电话来给我说,我爷爷病危,如果不是这种时候,他们是绝不会打电话给我的。我就一直在病房外守着,现在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我才有机会给你打电话。”
“怎么会这么严重?不行,我立刻过来,哪家医院?”
“我家里情况复杂你也知道,我跟我爸两个人从昨天到现在也一句话都没有说,等我爷爷醒过来之后,我也就回来了,你就不要过来了。”
我实在不放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怎么可能安心,你放心,我不进去,我就在走廊外面等着,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随时帮你。”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嗯。”挂了电话之后我就收到了李木夕发过来的地址,然后手脚麻利的去洗漱好,写了一张便签贴在冰箱上,拿上钱包穿好衣服跑出门。
打车到医院门口,就见李木夕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一定是怕我找不到,所以才特意到门口来等我。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笑笑的细节就足够让你温暖,在每一个小事上总是先为你考虑。
我立刻朝他跑过去,他也看见我了,笑着等我跑过去。
“你等一下,这里有不少水果摊,我去买一点水果,总不能空着手吧。”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呢,真懂事。”李木夕虽然不一定需要我这一点水果,可是我能够这样懂事的为他的家人着想,他确实很高兴。
提着水果往里面走,我问:“爷爷醒过来了吗?”
“刚才醒了一会,现在已经睡过去了,毕竟是年纪大了,又爱喝一点小酒,坐着喝酒喝得太久了,忽然站起来就晕倒了,还好送医院送的及时,以后把酒给戒了就好了。你都来了,就进去见一下我爸妈吧。”
“好紧张哦!感觉好像见家长!我该怎么做?”
“你就跟平常一样就好了。”
“不行不行,你先不要跟我说话,我先冷静一下,我要平复心情。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我现在真的紧张到不行,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可是李木夕这家伙还在旁边笑得半死不活的,我哪里可笑了。
李木夕的爷爷躺在病房的床上,李木夕的爸爸妈妈都守在床边,我跟着李木夕走了进去,将水果递上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是我大学四年的同学和舍友易沉,以后也是我的同学,他知道爷爷住院之后就非要过来看一下。”李木夕将水果放到一边。
“叔叔阿姨好。”我比小时候第一次叫老师好还紧张。
李妈妈很温柔的笑了:“快坐吧,人来了就好了,不要破费了。”
李爸爸也对着我点了一下头:“坐吧。”
“谢谢叔叔阿姨,爷爷好些了吧?”
“已经没事了,只是要留在医院里观察一下,阿姨给你削一个苹果吃吧。”
“不用不用,这是买给爷爷的,我是吃了早点才过来的,不饿。”好吧,我说谎了,我一路忙的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哪里有心情去吃早点。
李木夕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妈,易沉不喜欢吃苹果,他喜欢吃香蕉,你们先看着爷爷吧,我正好好了,就让易沉陪我下去吃点东西。我帮你们带上来,想吃什么?”
“随便带一点吧,我跟你爸都不是很想吃。”李妈妈立刻去拿出钱包递钱给李木夕。
“不用,我自己有钱。”
一直沉默的李爸爸这时才开口:“你就拿着吧。”
李木夕不再多说什么,接过钱就走了出去。
“撒谎的小孩。”李木夕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唇角含笑的说。
我知道李木夕肯定是在说我刚才对着李妈妈撒谎的事情,我笑了笑:“我自己削苹果又削不好,就不能卖弄给你爸妈看,但是我也不能让你妈伺候我吧。你等着我回去之后就练习,下次削苹果都不会断皮。”
“你怎么什么都不吃就跑过来了?”
“我就奇怪了,我脸上又没写着‘饿死了’三个字,你怎么知道的?”
李木夕无奈的摇摇头:“我跟你大学四年都住在一起,你用的牙膏味道我太熟悉了,刚才距离我那么近,你一开口就能闻到你满嘴的药膏草莓味,难不成你早点吃的是草莓吗?”
“正好我嘴巴里还是草莓味,你要不要也来吃一点?”以前也一直这么**的开玩笑,但是那个时候真的只是玩笑,现在则是赤果果的**。
“等我这次回去吃个够。”李木夕笑笑。
我都知道,李木夕就是不想我饿着肚子,所以才找了个借口带我出来吃东西,我们两个的心里此刻都暖洋洋的,不过我们不敢在大街上牵手,更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像两个亲密的朋友一样并肩走着。
“你爸其实不那么严厉啊。”
“现在的他跟当年的他当然不一样,你没见过他当年的样子。小时候挺恨他的,可是现在却觉得没有那么多情绪了,面对他的时候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亲近,就觉得他只是我的一个亲人而已,仅此而已。李昂毕竟是给了李木夕生命的男人,这种感觉真的有些不一样。”
我确实不能理解李木夕的感受,因为我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所以我没有这种血浓于水的感受,但是我不想让李木夕知道我不懂,所以我笑笑:“对啊,我能理解你,这就是很奇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