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慢慢开始抗议，慢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慢慢盖过了所有想法，只觉得有头牛，有几个大肉包子换什么都给他。于是翻出中午剩下的点心，狼吞虎咽吃下去，却还感觉不特别解气，忽然想起在一丁的老店吃的山珍野味，还有美酒，不觉得咽了几下口水。
我端坐床榻上，一时间也不想想什么东西，随它去吧，哪没有谎言呢，你知道了就是谎言，你不知道还不是活的好好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于是似打坐不是打坐，就那么歇息。夜是静了，今晚似乎连野鸟的叫声都听不见，一点星光月光钻进窗，连呼吸也安顿下来。是吧，是这种感觉，呼，吸，呼，吸，越来越轻微，几乎听不到，我想动，可是动不了，或者说我没有想任何东西，却抑制不住去想，不去管它，该如何便如何，不该如何便不会去如何。
我心是动的，这我知道，我呼吸是在的，但我不知道；因这心不跳我就不在，而呼吸是可有可无，但这心就必须跳动吗？呼吸是出了娘胎才会的，心跳呢，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很早，它是发动机，让血液流淌全身，我借着妈妈的呼吸驱动我的心脏，结果我的心开始顺着长成的脉络输送和回收，一张一弛，自行其道，我便因此长大，有了自我，开始挣扎来到这世界里，吃喝拉撒，快乐痛苦，呀呀学语，任性赌气，怦然心动，悔恨万分，多姿多彩，坠入深渊，这心就一直这么尽忠尽职跳呀蹦呀，直到我死去那一刻。
我听着他，这是声波穿过身体传到鼓膜，然后大脑里还原了它。
是了，我的感觉是什么？是大脑的幻象，是真实或虚幻变为神经的兴奋，然后构造出感觉到的各种东西，比如饥饿吧，是肚子把缺少食物的信号传给大脑某个区域，这感觉足以让人发疯。这一切都是信息，解析这信息的是进化了千万年的大脑，而这大脑也是以信息的方式一代代传递下来，直到有了我的大脑，此刻在思考这奇怪的想法。
这心跳在平时淹没在其他声音里，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显露出来，它不知为何跳动，一刻也不肯停息，每一次和每一次似乎都一样，却又有差别，肉体，无论美丽还是丑陋，里头都有这么一个不知疲倦地精灵。它也有灵魂吗？它的灵魂是我的灵魂吗？那我的大脑有灵魂吗，它们相识吗？它们寄托在身体里，还是寄托在别处。
好了，乱七八糟想这么多。
也许这所有的秘密都可以解开，但是也许解开那天宇宙也没有了秘密。
我能解开这秘密吗？即使我能解开，我希望解开吗？
过了很久吧，没有时钟，也没有时间。
它跳的真稳健。扑通，扑通，仿佛它的灵魂在走路，在说话，在跟我诉说它的奇妙和生命。
我是睡了，还是活着，是活在现实，还是在别人的想象？我思故我在，真的如此吗？
真奇怪，这些想法是怎么跑到脑子里的，是怎么激荡起来的呢，我是谁呢，我有前世吗？我存在于此是命运安排还是毫无意义？
我为什么这么多问题要问呢？
真是啰嗦。让一切都消失吧，让我宁静一会。
又过了多久？是宁静了好一会。无中生有，我的思维又在虚无中出现，它有了很多记忆，但是我不愿翻阅，我只静静地让自己随时间流淌，像随波逐流的羽毛，惬意安详，不知道下一刻是否会经历惊涛骇浪，只是漂着，漂着，忘记了从哪来到哪去，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这流水，因为我不需要，我不知道自己存在，这就够了。
山。什么是山。
山是一个名字，是文字，是流淌在记忆里的一些模糊的影子。山是外面的山，也是心里的山。那远处的山是山，这脚下的山是山。那高耸的是山，这低矮的也是山。山突出地面，山也在海底。这世界里有山，那世界里有山？石头，沙土，高楼是不是山？
我是不是山。你是不是山。我的身体是山，我的灵魂是山。山有力量，山也会崩塌，山是万物之一，也包含于万物。好了，山，我爱你。
山有魂吧，但是若无形，奈何为我所见？非也非也，山之魂也是山之形。我所见的山，必有魂在，它是一体的。你不懂？我不懂。
你忘记你是随着水在漂流的了吗？你想象你是山，山就在了。
心在倔强地跳，让灵魂随意跳舞。
那些心外的一切，真的重要吗？是重要，它们是心的感知。
是的，你以为那些是外物吗？它们是你的心所包的一切，甚至有你还不知晓的世界都是你心所能及，只是你还未准备好。
是了，这血流，这身躯，这灵魂，这外面的无穷的世界，都不是不存在，当你的心准备好，它的跳动会驱动它们，是它的所在。
我睁开眼，看了看这狭小的卧房，又闭上眼，看了看无边的世界。
我叹了口气，又充满了欣喜，我就是我，无论是什么，我可以做主，去控制，我让身体里那一团温热的存在随着心跳而运转着，沿着完美地曲线，让整个身体充满着快乐，这是山，也是水，也是其他所有，意在此你看似山，在彼你看似水，在另一处你又看做水火，在前后是风雷，在之外看做天，在之内看为地。而我不在意，它就是在安详地流淌，就像水流，不知要流到哪去，却奔流不息。
天色就像眨眼间就亮了起来。
好像是没睡吧，我伸了伸懒腰，不过好像也没有觉得困倦，那些是在梦里？肯定不是，我感受着体内那团气流的运转，欢快而明媚。我尝试不去想，它还是在，就像血流一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哪处也有一个小心脏在蹦着推动它。
我一跃而起，摸摸自己的脸，是真实的，我打了水，洗漱完毕，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