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之下，我离开了家。
我不想说理由，任何一个孩子离开家都是逼不得已的事情。
反正我是离开了家。没有事先准备，几乎是身无分文。
一个有点混的哥们介绍了小科。
要不是遇到了小科，可能今晚我就没有饭吃。
他是个不良少年，混迹街头但是很讲义气。
“你又是为什么离家出走？”
我没跟他说真话，编了父母打骂我的故事，我的脸一定红到了脖子。
而他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一点也不意外。
“那些大人别看是家长，他们有时候一点感情都没有！”小科很为我的事情愤愤不平。
“你先跟我这吧，以后就跟我混”他仗义但是非常自负。
我还在犹豫，需要时间想清楚。
当晚我暂时离开小科的小窝，睡在一个简陋公寓的过道里，身边没有任何人。我开始迷迷糊糊想将来的事。
说到底，孩子的世界或许还是太小，也许几年后看今天遇到的麻烦简直就不值一提了。
小孩子优点在于专注，但缺点在于考虑不到后果。
说实话，我是看不起小科的，他心高气傲自以为是，还早恋，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跟着他，典型的混混。所以，大概在我抱着小科给我的一个破被子睡着之前，我已下定决心，离开这个不良少年。
我相信我也可以自己去闯荡。
不过，很快我就将为这个草率的决定付出代价。
我没有将棉被还给小科，就趁着晨曦出发了。
其实这个小城还是很大的，它可以养活很多很多人，也包括一些灰色地带。所以一个孩子在夜色正浓的凌晨在街上溜达是很危险的一种行为。
很不巧，我被当成几个混混解决早餐的对象。他们三个人没有拿出什么凶器，因为对付我这个瘦弱的孩子还不需要真正的武力。
“把钱都交出来！”为首的是一个高出一头的男人，面相狰狞。
我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
“我没钱。”
“他妈的，没钱？！揍他！”另一个阴沉的矮个子男人猛地冲上来就打了我一个嘴巴。
我心里倔强的支撑，不说一句软话。
他们下手很重，很快鼻子流血，染到手上，脸上，衣服上，他们的手脚上。
这些血让他们更加兴奋，我的胸口和大腿已经没有了知觉，胳膊在没有意识地颤抖。
但我的大脑格外清醒。就像凉水洗涤我的神经，我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畅快。
如果没有意外，我估计会流血过多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所以我不得不说世界上存在一种叫命运的东西。
当我醒来，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但还是很疼。
“哼，敢动我邪神的人！”
依稀记得是一个女孩发现了我，但是身边说话的是个男人。
是小科的声音。
我又回到了他的小窝，命运如此奇妙。
小兰是个脾气火爆的女孩。她上学，也回家，但是父母不怎么管她，偶尔出来找小科玩，不过还是要零花钱的时候居多。她负责照顾我，从外边买回粥和包子，在我剥开煮鸡蛋的时候，我觉得这个女孩还是很温柔的。
我让小兰帮我打听学校里的情况，她认识几个我们学校的女孩，其中一个跟我同年级。
我的失踪实在是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波动。
可能是我的父母对学校撒了谎，说我身体不舒服什么的给我请了长假也不一定。
“要我说你爸你妈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要我爸早急了”小兰一脸地抱怨，她经常玩失踪，但是她爸爸对她还是不错的，经常给她买零食，而她后妈基本属于不闻不问那种，只要不当面冲突大家就互相不闻不问。
“你是怎么认识小科的？”我想岔开话题。
“很简单，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大，后来给开除了。”
小兰眉飞色舞“别看小科跟我这怂，在我们学校可是风云人物，就算现在开除了，那些小混混还不是跟他屁股后边。厉害吧！”
我不置可否。
“这能洗澡吗？”
身上的伤势好了不少，关节还疼，但是可以洗澡了。
“不能。我们都去外边公共的澡堂。你是得洗洗，一身臭味，臭男人。”
我是第一次被人称为男人。
小兰来了兴趣“哈，你还脸红了，你不会还是处男吧。我回头介绍个妹子给你。”
“我可以帮你擦擦，不过你得保密”女孩忽然害羞似的声音低下去。
我的脸确实在发烧，让女孩给我擦身体？不行，绝对不行。我记忆里妈妈好像就从来没有给我洗过，当然小时候肯定有，不过我没有那时候的记忆。
况且他是小科的女朋友，小说里的黑社会似乎很在乎这个禁忌。
小兰见我不说话在那发呆，真是觉得好玩，幸好她没那么坏，逗了几句就匆匆回家去了。
说实话，我刚才心里有点期盼，不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小科他们晚上很晚才回来，他的几个兄弟住在隔壁，他们一般不来里边看我，尤其是得知小科要把我招揽为“军师”之后，似乎更有敌意。
这都怪我的那个哥们，说什么我工于心计，是个当军师的材料。
不过如果当时他不这么说，也许小科也不会收留我。
我已经知道他们干什么营生了，这在我们这一带也相当普遍，说白了就是收保护费。
弱肉强食，学校的混混欺负软弱的学生，而校外的混混会欺负小商贩，那些大点的正规势力则会有自己的地盘。
这些灰色是我之前根本察觉不到。我从没想到过门口卖油条的那个壮实的大个会对小科他们一群半大孩子毕恭毕敬。
小科独自走进里屋，一身的酒气。
“军师，考虑怎么样了？”
“你给我报仇了？”我得在他面前装成熟。
“还没有，那三个人是大牛帮的人，里边还有他们帮主的表弟，一时半会还动不了他们。”
这个大孩子还是有服软的时候，大牛帮可以说是小科他们的上级组织，虽然不是严格的组织，但是大家都认为是大牛帮给小科撑腰。
我知道这个结果，小兰白天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显得底气不足。
“那等给我报仇了再说吧”我淡淡地说。
“给你脸了！”外边一个小个子冲进屋子，“白吃我们老大的，还挑三拣四，婆婆妈妈，别他妈不拾抬举！”
“你出去！”小科显然生气了。
“放心吧，早晚会给你出气！不过我们谋划不也得需要时间。你要不先加入我们？咱们一起商量更好。”见我没啥表态，小科说完也走了出去。
我流下眼泪。然后擦干！
小科他们的演技一般，他生气的样子没有掩藏住他对手下的赞许。
我不怨恨他对我使手段，他对我来说是个强者，这是他生存之道。
或许也是对我还存有价值的肯定。
离开家不应该只为了躲避，我要变得独立，变得强大。
有时候，人就是在一瞬间长大的。虽然只是内心的一点点感悟，它对我的人生却非常重要。
不得不说，小科做老大还是有一套的，起码看人很准。小兰并不是唯一追他的女孩，也不是里边最漂亮的，但是她对他死心塌地。
但是他看我看得准吗？我真的有当军师的潜质？不知道。
父亲对我的评价是：不理智。
我经常不理智。我的负气而走，我的决不妥协，我的自命清高。
我要答应他吗？好吧，起码暂时有个安身之处。
虽然我还没有想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但是目前我已没有别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