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人说,过去时用来记忆的,将来是用来憧憬的,唯一你所拥有并且值得为之奋斗的,只有今天。
我想着,来到这里已经三年,我是真正过着这种活在当下的生活——昨天我不敢想起,明天我更不敢期盼,唯有眼前的面包牛奶才是我此时此刻为之奋斗的唯一成就。
换言之,即我基本没有结余——离家五年,我依然没有存款可以孝敬父母!我想起了与父母定下的十年契约,满心凄凉,作为儿子,我太不成气候了。
我走出HN大学的教学楼,深有感触地看着宣传栏上的优秀师生的照片,一股酸涩涌上我的心头。
曾几何时,我也如此站在这里盯着玻璃橱里的老师和同学的照片,那里永远都有我的位置;多年以后,我再次站到这里,玻璃橱里老师的照片依然年轻,而我却早已沧海桑田!
“走吧,知春,看什么呢?”钱佳俊拍着我的肩,他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在我发呆的档儿——今天我们接的一个业务是GS高中实验楼的水管。
我草草回了句没什么,便跟着钱佳俊向校门口走去。
“对了,你不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吗?”钱佳俊突然冒出一句,大概只是为了打破这片刻的宁静——自从我和他有过上一回闹剧,他也算知道了我的厉害,最近也老老实实没敢放肆。而且现在是放假期间,离九月开学还有一星期,学校里人还不是很多。
我的脚步僵在那里,身体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瘫倒,钱佳俊也愣在那里,似乎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一句话会有如此大的作用。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否则我会直接无视!
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校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一席黑衣,消瘦的身材,错不了,就是我的导师!
钱佳俊试探地问我怎么了,我侧着头苦涩地笑了笑,小声说道:“那是我的导师!”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怎么能在仇人面前道出我的软肋?
不过,似乎只是这一句话,钱佳俊就读懂了我的所有复杂的心情,做了一件我觉得特人性特义气的事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肩很自然地走出了校门,和我的导师擦肩而过。
真能理解我!
话说,我满以为他会瞅准机会,直接拽着我迎上去的。
如果面前的不是钱佳俊,换做任何人——甚至是刘冠杰,我想此时我的眼中也是会泛出感动的泪花的,不过,事实如此,我还是把眼泪收起来吧!
想我用全部青春的曙光,就此终结了,剩下的,却只有这暗淡的黑夜——我有何颜面见我的导师?
公交车上,在我向钱佳俊用最简单的话介绍完我的大学导师之后,公车刚好到达公司附近的站台,钱佳俊懒懒地将工具包搭在肩上,下车快步走在我前面。
我深吸一口夹杂着汽车尾气的废气,看着钱佳俊的背影,本想在心中感叹一句好人啊,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刚才那样是在倾诉么?
神啊——
我立刻追上前,一把扯着钱佳俊的胳膊,他猛地一个趔趄,转头盯着我,“干嘛呢?”
我将目光逼近他的脸,基本可以感觉到他脸上散出来的热气,那感觉有点——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某些人非得使用非常手段的。
“今天我跟你讲这事,回去不能对他们说,谁都不可以!”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钱佳俊满脸地不屑,“拜托,今天这事一点宣传价值都没有!”
“怎么可能,你那张嘴——”我一手揪着他的衣领。
“我保证总行了吧?”
“谁信?”我松开他的衣服,某方面来讲是因为路人对我们的侧目。
“那没办法,”钱佳俊整了整衣服,“我的义务是作保证,你的权利就是选择相信,反正你信或不信,我都在那里。”
“一边去!”我甩开他,大步走向电梯。
“没事吧你?”电梯里钱佳俊又露出他那猥琐地笑,在电梯墙壁的反光下显得越发扭曲,我感觉异常的憋屈。
终于,电梯门开的那一刹那,我一把扯住了钱佳俊的袖子,问了句特别恬不知耻的话:“今天这事儿,真没什么宣传价值?”
钱佳俊先是一副又怎么了的表情,随即脸上又绽开那朵菊花,郑重其事地说道:“从娱乐的角度来看,没有!从新闻的角度来说,这也不算!”末了,他还颇善解人意似的安慰我道,“放心放心,真没价值!”。
我真后悔我问了这一句,那感觉就像别人重重扇了你一巴掌后,然后还一边扇一边说“不哭不哭,不疼,真不疼!”
钱佳俊果然替我保守了秘密,当我知道大家都已经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三个月后了。很明显,当天大家都知道了这件毫无宣传价值的事,钱佳俊对每一个人说时,末了都会加上一句,“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啊”结果大家都很守信用!
我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刘冠杰的音乐会场所改到了我的母校,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钱佳俊又一次漏口风的事。我向来相信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有一朵花,可是我忘了,每个人的心里也有一摊牛粪!
我觉得我有时候很不像自己,大家也会把我看成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庆幸的是,无论是自我还是本我,大家都欣然接受了,钱佳俊也算是讨了个没趣。
这个秋天过得一帆风顺,真如白驹过隙,除了连着两个月钱佳俊获得业务奖金之外,我基本没遇到什么羡慕嫉妒恨的事情。
当我学会坦然接受生活给我的或好或坏的馈赠,才发现,原来平淡的日子最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