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刚好将近十二点,我很高兴地发现午饭早已摆在了桌上。
可是,因为我的一时疏忽,跟我们同时回来的王青松,先我一步进了右边那间洗澡间。
而左边洗澡间里应该是刘冠杰,从里面时不时传来的尖锐的歌声不难分辨,站在一旁的李小虎时不时不耐烦地敲几下门。
看样子,刘冠杰进去已经好一会儿了,听里面的动静似乎短时间内也没有打算出来的意思。
我无比同情地看着李小虎,因为他自己的洁癖——自从他在右边的洗澡间撞见过一只蟑螂之后,他便再也不在那间洗澡了——此时,他只能在刘冠杰的歌声中消磨光阴。
说实话,我很难相信这一只蟑螂引发的血案——一个有洁癖的人是怎样做管道工的呢?
从某种程度上,我更愿意相信,李小虎是因为害怕蟑螂才远离右边的洗澡间的——因为据说那只蟑螂并没有惨死在他的脚下,反而最后是由高凡负责的灭口和毁尸的任务。
生活总是这样,表象的背后总是掩藏着你想想不到的实质!
当然,此时的我也是很悲剧的,因为没有洗澡,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钱佳俊在我眼前吞咽着午饭——他只是用毛巾擦了擦手,为此,我打心底里无数次地鄙视他!
香香大概是和大胡子一起出去吃饭了——他们很少在公司吃盒饭。
高凡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吃着盒饭,脸色还是如我走之前一样难看。
看他的样子,我总觉得事情似乎不只像钱佳俊告诉我的那样简单——当然,我相信钱佳俊是不会骗我的,他也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可是?
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大家不知道的——至少是我和钱佳俊不知道的!
王青松走了出来,我拿着毛巾再次向钱佳俊投去鄙视的一瞥,随即看了一下高凡,他的头依然没有抬。
算了,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走进了洗澡间,左边门边的李小虎看到我,又一次狠狠地敲了几下门,满眼尽是羡慕嫉妒恨,而刘冠杰的声音依然淡定而尖锐——估计他可能真的是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了。
我很无奈地看了李小虎一眼,很想怂恿他发挥自己的优势直接把门踹开,让刘冠杰赤裸裸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反正娜姐和香香都不在),看他作何反应。
考虑到这样做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我闭了口,很无语地走进了洗澡间。
从洗澡间出来,除了我是焕然一新之外,一切照旧——包括等在门边的李小虎!
我有些后悔在进去之前没有把想法告诉李小虎,可是现在——娜姐和香香都回来了——我只能同情加怜悯外加遗憾地送给他一个“再接再厉”的姿势。
李小虎的脸色已经有些铁青。
我把视线投向钱佳俊,不知何时他已经凑到了高凡的桌边说着什么,脸上的老菊花那叫一个灿烂!
不知是考虑到钱佳俊没有洗澡还是什么,反正我是看到高凡的身子一直在向一边倾斜,脸也几乎红到了脖子根。
看到高凡为难的样子,我有些不忍,走过去,戳了一下钱佳俊的后背,救高凡于危难之间,“老钱——洗澡去!”
“干嘛呀?聊着呢!”钱佳俊不耐烦地瞥我一眼,我本能地往一边挪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胆怯,只是因为不想我刚刚换上的衣服再沾上什么污渍,虽然我不像李小虎那样有洁癖,但基本的卫生我还是注重的。
我看了一下钱佳俊,毫不客气地说道,“有你在这儿熏着屋子我怎么吃饭?”,说完又用手指尖戳了一下他。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火星语,拿着毛巾气冲冲地便要走,额头青筋都暴起,我怔在那里,有些不明所以,火成这样,不至于吧?
钱佳俊的步子还没有迈开,高凡居然一把扯住了他。
“想说了?”我的脑中还没想出问题出在哪儿,钱佳俊的脸瞬间挂满了邪恶的笑容,眯着小眼直直地盯着高凡。
我也被高凡这一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他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一只手轻轻地抖动着,好像在指着什么东西。
我和钱佳俊都顺着高凡的手指看去,目光定格在钱佳俊的肩上,然后高凡弱弱地声音传来,“那个——毛巾是我的——”
“哈哈哈——”
我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另一边一直看着的娜姐此时也不小心呛了一口水。
钱佳俊甩下毛巾,从座位上取下自己的一条,气愤地朝洗澡间走去,临走还冲我甩下一句话,“笑什么,小心噎死你!”
钱佳俊刚进去,另一间的刘冠杰这时才终于慢悠悠地从洗澡间里走了出来,一边修着自己的手指甲,一边哼着一首歌,“一颗心会出现裂痕,两个人都要负责任,有些成败,来自承认,我终于挣脱了爱与恨——”
黄小琥的《顺其自然》,第一次我听清了刘冠杰的歌的歌词,而且说实话,刨去他的尖音——居然没有跑调!
可是,还没容得我对此作一番评论,有人似乎hold不住了——
“刘姐,歌词错了——”
居然是王青松和娜姐同时开的口,我惊得几乎都忘了嘴里的饭是该咽下去还是该喷出来,高凡也惊讶地望着娜姐和王青松。
于此同时,香香也放下了小说,将头探出来。
这一下,大家的目光——包括刘冠杰——都投向了他们。
不用看,我就知道大家把目光集中在谁身上——王青松!
是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一些的缘故,王青松在我和大家的心中一直是以一种兄长的姿态存在着,成熟内敛,不苟言笑。
无论聚餐还是跑业务,他都是最沉稳的一个,从未失态,这和高凡的温和不同,这是一种时间练就的成熟和大气。
不过,这样的性格也注定了他每次K歌时都没开口,任我们怎么怂恿怎么劝说,他也总是坐在一边不吵不闹不说不笑——这让我有时候觉得他过得挺没劲的。
最后,考虑到他并不是属于那种闷骚型的,我们只好选择相信他其实是真的不会唱歌。
可他这一句话——
说实话,我都没听出来刘冠杰歌词中的错误,他却好像很熟悉似的——这首歌不是最近才有的吗?我out了?
难道我们都错了,他果真是深藏不露?
大家似乎都在等着他的解释,没有人说话。
“你怎么知道这首歌的?”
还是娜姐最先问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她口气里还有些怀疑。
“我——无意中听到的——”妈妈呀,王青松居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在哪儿?”娜姐继续追问,语气不减分毫,似乎是在质问。
“那个——商场——”王青松很勉强地挤出几个字,语气艰难地好像在便秘。
他的解释本来无可厚非——最近商场确实有放过这首歌,可他那明显遮掩的语调却让人有些不明所以,尤其是娜姐洞悉的眼神更是弄得他有些无地自容。
话说,我总觉得这是高凡和香香该有的样子,此情此景,我想,假设现在地上有个洞,我一点也不怀疑王青松会钻进去。
大家都收回注意力,只有娜姐仍是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其实说实话,就我敏锐的观察力看来,娜姐刚才积极追问的样子也有些不正常。
前面我已经说过,简单的表象背后总是掩藏着不为人知的实质,所以,对此,我并不想做太多探究——虽然我可能因此失去了一个事先知道剧情的机会。
生命因为充满多种可能而变得神秘而美丽,我又何必做个先知!
我吞下了早该吞下的一口饭。
这一天,接下来的日子,平淡无奇。
接下来的若干天,风平浪静,我并不厌烦于这种简单的日子,反而在一种无形的压力之中感到一种恐惧。
我知道这种恐惧来自时间的悄悄流逝和我依然如故的平凡——虽然我乐于在这样简单充实的生活中蹉跎我的岁月,沧桑我的容颜!
但是,我更害怕的是那冥冥之中我无法控制的转变——
全世界都失眠了,我如何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