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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胜败之间

众人无不大惊,嫂子顾不上刚认的干儿子,带人匆匆出门。

于得水头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跑,扭头见武殿章满身是伤,却神情自若,暗自提醒自己,刚成了英雄撒腿就跑,这光辉形象就完了,恐怕连嫂子也会变卦,不肯认自己这个儿子。就算有什么意外,现在跑也来不及,自己是条小鱼,想来那些鞑子也不会放在心上。

于得水侧耳倾听,只听外边脚步声、叫骂声、兵器撞击声响成一团,却没有喊杀声,他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元军攻破山寨,总有逃生机会。

过了一会儿,一批批的伤员被抬进来,嫂子带领手下人忙得不可开交,于得水也不好意思继续呆在这里碍事,又不愿出手帮忙,贴着墙边遛出了屋子。

只见外边乱成一锅粥,伤势轻轻的自己走进来,伤势重的躺在木板上往里抬,于得水心里奇怪,明明已经打赢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难道真被秦锋那个乌鸦嘴说中,中了元军的埋伏。

出了院子,迎面正遇到铁苍,伸手一拨,于得水差点被拨了个跟头,铁苍看也不堪直接走进屋子,于得水在背后“唾”了一口“真他妈的没教养,连你爷爷都敢碰。”低声骂完,怕被他听到快步往外走去。

还没走几步,就听前边有一个大嗓门在吼“他奶奶的,你拉我跑什么,老子正杀鞑子杀得痛快。”于得水马上听出这是张大虎的声音,他快走两步,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

只见张大虎怒气冲冲,秦锋正在解释着什么,于得水见秦锋急的满头大汗,虽不知究竟,却也开心,嘻嘻笑着道“大虎你可别听他胡说,他那是骗你呢。”

秦锋好不容易拉住张大虎,见于得水过来煽风点火,勃然大怒骂道“**的给我闭嘴.”这一下把于得水震住,两个人相识以来,秦锋始终从容冷静,还从未这么失态,可见这次的事的确很棘手。

张大虎也没见过秦锋如此发火,闷声道“你不为二丫报仇,我给她报。”说完他转身就走,秦锋冲于得水喝道“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快步追了过去,死死拉住他,不让他离开。

于得水见秦锋着急,说不出的开心快活,可他仍未搞清发生什么,见这里太乱,决定去山口看看,万一元军攻山,也能早做准备逃命。

刚到山口,只见叶三娘进了大门,平时风情万种的她,此时狼狈不堪,衣服也破了,头发散了,看到于得水,连忙叫住他道“你来的正好,快去迎迎洪玉她们。”

于得水到现在只见众人行色匆匆,却还不明白发生什么,听叶三娘吩咐,虽不愿意,却也不敢违背,带着叶三娘交给他的十几个人冲下了山。

于得水回头看看这十几个人,全是叶三娘身边的女兵,个个披头散发,看情形不用问也知道必定发生巨大变化,他暗想带着这几个人,不要说说接应,这些人能不能活着回来都难说。

这些人都是叶三娘贴身女兵,于得水胆子再大,也不敢半路溜走。

断头贼上山下山踩出一条山路,山路崎岖难行,路的两边是茂密树林,远处遥遥传来冲杀声,他吩咐这些人散开,藏在小路两边的树林里,没有他的信号谁都不许动,只要听到信号,这十几个人就放箭偷袭。

这十几个人哪能挡住那么多鞑子,可她们早已经没了主意,叶三娘又吩咐听他的,就在昨天夜里,这个小孩曾经一个人破了三千人的大营,说不定有什么锦囊妙计,于是按照他的吩咐隐身藏好。

于得水藏在最高、最大的树后,他根本没想接应,更没想挡住元兵,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创造时间让自己逃跑,反正这十几个人分的很散,谁也不知道谁干什么。

刚刚藏好,还没等于得水琢磨往哪里跑,前边彩云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于得水见她就一个人,从树后窜出来挡住去路。

彩云吓了一跳,连忙把手里的刀横在身前,等看清是于得水,高兴得把刀扔在地上,一把拉住他的手,呜呜哭起来。

于得水只觉她双手冰凉,脸色苍白,胳膊上不停流出血来,忙道“别哭别哭,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就你一个人。”

彩云呜呜只顾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于得水恨不得打她两记耳光,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出来,万一这时候元兵过来,自己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忽听前边一乱,于得水吓得刚想甩开彩云,往树林里跑,只听前边有人高声喊“前边是彩云吗。”

于得水听出喊话的正是洪玉,这才稍稍安心,没有急于甩开彩云,片刻之后,洪玉带着二十多人赶到,见到于得水道“你快带彩云上山,我把鞑子引走,否则山寨就保不住了。”

于得水忙道“洪玉姐姐放心,我奉大姐的令,已经在周围埋伏了一千弟兄,只等鞑子到了就杀他个干干净净。”

洪玉狐疑的看着他,又左右看看,只见两边树木茂盛,什么都看不见,迟疑的道“你别骗我,山上哪里还有那么多人,要是让鞑子上了山,那可是几千条性命。”

于得水道“我这个人没本事,还胆小,没点依靠,难道敢在这里吗。”

洪玉深知于得水这绝不是谦虚,没有把握他的确不敢在这里,暗想山上就算没有一千,凑齐五六百人总是有的,不由信了一半,道“你想让我们怎么样。”

于得水道“你带这些人就拦在道中间,等鞑子追兵到了,然后就往山林引,等他们进了包围圈,我就带伏兵杀出来,管叫他们一个也跑不料。”

洪玉仍然有些不放心,道“鞑子可有几千人。”

于得水笑道“这里山高林密,他们地形又不熟,人多又怎么样,何况铁大哥正在山寨整顿人马,很快就能带援军赶到。”

洪玉这才点点头,把彩云拉过来道“你有伤,就和于得水他们一起藏起来吧,万一有什么意外,不要管我们。”彩云哭着不舍离开,洪玉将她推到于得水怀里“快走,鞑子马上就到。”

于得水拉着彩云躲起来,他把洪玉留下,只想多几个人壮胆,如果情况不妙,能多拖一会儿,自己就多些逃命机会。

只见洪玉等人手拿刀枪站在路中,山里的风很大,吹得她们裙飞发舞,但站在那里却犹如泰山一般,目光望着前方,身后便是断头贼的山寨,她们就这么几个人,而且个个带伤,就算有埋伏,有援兵,她们可能也活不下去,但她们丝毫没有畏惧,分明已经把生死放在脑后。

于得水喃喃自语“这群亡命徒,连娇滴滴的小姑娘都不怕死,这年头真他妈的变态。”

彩云此时已经平静许多,抽噎着道“洪玉姐姐她们的家人都被鞑子杀了,大家把山寨当做家,如果山寨毁了,她们就又会无家可归了。”

于得水道“你们究竟遇到什么事,难道鞑子真有埋伏。”

彩云道“送你们上山后,我们刚刚到山脚就遇到大姐,鞑子埋伏没有,可半路上却遇到王保保的人马,结果铁大哥被团团围住,差点丢了性命,多亏秦锋和张大虎舍命相救,这才突出重围,那个王保保好生了得,竟然甩开大队人马,就带几百人从后紧追,一直追到大营,大姐没有防备,也被杀得大败,多亏洪玉姐姐带人拼命抵挡一阵,掩护大姐他们上山,后来我们也抵挡不住,只好往山里撤,鞑子地形不熟,这才没被追上。洪玉姐姐见我受伤,就让我先走,我到了这里又碰到你们。”

于得水这才知道原委,原本打算趁乱逃上山去,听说王保保这么勇猛,山下还有几千人,看来断头贼支撑不住,还是赶紧趁乱逃下山去。

就在这时,只听一片嘈杂,接着从小路涌上来几百元军,他们都是步行,手里拿的也都是单刀盾牌,于得水想跑都来不及了。

领头的元军将领体格魁梧,厚重的盔甲罩在身上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一手拿刀一手拿盾,大踏步走在前边,他的身形没有铁苍高大威武,但沉稳凝重,他没有蒙古人特有的圆脸,而是长了一张国字脸,略微一层胡子茬,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前方,第一步都踏实了才走第二步,决没有两只脚同时抬起,或者落下的时候。

于得水躲在树后,彩云悄悄的拉着他的衣袖,指着当前那人道“他就是王保保,听说还有个蒙古名叫扩廓帖木儿”。

于得水一把掩住她的嘴,生怕被那王保保听到,眼睛四处乱转,寻觅逃跑的路线。

王保保见洪玉等人横在路上,出乎意料,命令部下停住,往四周观看,只见山林茂密,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树林中隐约间似乎有刀枪人影。

洪玉见他停下,暗想他距离太远,还没落入包围圈,于是高声喊道“鞑子,有本事过来抓我,否则就快快滚回去。”

王保保还在思索,身后闪出一个人来,于得水偷偷看去,只见她一身重孝,竟然是个女子,持刀向前道“哥哥,我先过去,若有埋伏你们先走不必管我,若没埋伏,这次就一举荡平断头贼,为雅葛里报仇。”

王保保拉住她,对洪玉等人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今天我们就送到这里,他日再来和众位一会。”他那妹妹挣了几挣,没挣开,被王保保拉着走下山去。

洪玉见他们要走,反而有些着急,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进包围圈,如果就这样放他们离开,那么日后再来,可怎么抵挡,一咬牙,把刀一摆道“跟我去追杀鞑子,一定要把他们留下来。”

她身后的人跟着往前就走,她们都明白,这里距离山寨不远,如果把这些鞑子放走,很快他们大队人马就会顺着这条路来,莫不如拼了自己的性命,把鞑子引进包围圈,彻底消灭他们,保住山寨安全。

开始于得水见王保保等人退走,还暗自得意自己命好,后来见洪玉等人持刀追赶,奇怪这些人要干什么,猛然明白洪玉等人用意,吓得他再也顾不得躲藏,三步两步冲出来,拦住洪玉。

洪玉一愣,怒声斥道“你干什么。”

于得水几乎要哭出来,拉着洪玉的袖子不撒手,他不敢大声说话,怕被王保保听见,又不敢让埋伏的那十几个人出来,怕被王保保看出底细,急的眼泪在眼眶里转。

洪玉大怒“快滚开,万一鞑子日后再来,我们怎么抵挡。”

好在王保保撤的坚决,见洪玉竟敢来追,更确信有埋伏,所以走的很快,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于得水这才道“我的大姐,你难道想要山寨几千条性命吗。”

洪玉怒极,眼看王保保等人已经走得没了踪影,道“你个蠢货,鞑子已经知道了路,今天不杀光这几百人,日后大队人马若来,咱们如何抵挡。”手一甩,把于得水甩了一个跟头,带人就要继续追击。

彩云从树后转出来,伸开双臂挡住洪玉去路道“洪玉姐姐追不得,刚才我躲在树后看得明白,根本没有那么多人。”

洪玉本来对于得水所说伏兵半信半疑,可见连王保保都被吓退,这才确信于得水所说伏兵是真,脑子里只想趁机杀光鞑子,保住山寨平安,此时听彩云这么说,心里泛起疑来,脚步自然慢下来。

于得水此时也爬起来,高声喊道“还躲着干什么,都给我滚出来。”随着他的话,那十几个人陆续从树林中出来。

洪玉见只有十几个女兵,个个神情疲惫,不要说打仗,就算站在那里都很难,身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刚才要是真的去追,自己恐怕就害了山寨那几千条性命。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一阵脚步,众人还以为王保保从身后绕过来,个个变了脸色,于得水更是什么也顾不得,头一低,翘起屁股就要往树林里钻。

只听铁苍的声音传来“前边是洪玉吗,鞑子呢?”

原来是铁苍带着张大虎和几百弟兄下山增援。

于得水饶是厚脸皮,这个姿势也太过尴尬,讪讪的笑道“我尿急,先去解决一下。”然后嘿嘿干笑着钻进树林,假装尿尿。

洪玉说了经过,铁苍听了上上下下打量提着裤子从树林里出来的于得水,点点头道“臭小子还真是个福将,我带着几百弟兄来增援,没想到竟然被你吓跑了。”

于得水并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吓走王保保,嘿嘿笑了几声,顺口应道“还不是仗铁大哥的威风。”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简单讲了经过,铁苍留下岗哨,然后带领大队回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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