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道小小的结界缝隙中,一股白茫茫的雾气从中逃出,然后停留在房间半空中,慢慢幻化出虚弱的灵体,是一个长着一头银白色长发的男子形象,他看起来气质优雅,白发白眉昭示他已经不再年轻,但是脸上的面容分明却只是个青年的模样。
罗萨吃力的半跪坐在地上,单手捂在胸前,刚才那股灵力吸收之后又猛然撤力的撞击,让他觉得难受极了,他惊异的看向面前白袍的男人。这是卡默兰?
“呵呵,小子,对亏了你,我才能够从那个该死的瓶子里出来。”尖细沙哑的声音,是卡默兰。
卡默兰逼近罗萨,银发和白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飘动,莫名的危险的感觉让罗萨遍体生寒,“小子,虽然这样做有点不仁不义,不过,能死在我卡默兰的手下,也算是你的荣幸,你说是不是。”
他竟然要杀了自己?!
骤然的变故让罗萨措手不及。
虽然仅仅是灵体,但是解开了封印之后,现在卡默兰身上的气息就是罗萨这个精神力微弱的人都感觉到极度的危险,这种感觉,就和在神殿朝圣的时候,面对教宗大人的威严如出一辙,就像是剧毒的蛇蝎在侧,随时都可能咬上一口的致命危险。
精神力的威慑,使得罗萨不可抑制的发抖,本来就虚弱的身体,现在面色更加惨白,看起来就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他努力咬紧下唇才不让自己惊吓的昏睡过去,费尽力气找回一丝神智,罗萨尽量平静镇定的说道:“你没有杀我的理由,而且,你也不会杀我,你只不过是想要使我恐惧,让我听命于你,帮你做事。”
罗萨的眼睛紧紧的抓着卡默兰脸上的每一个神情,会出现这个场景他不是没有预料到,从一开始轻易的示好,再到后来顺水推舟的提出订立契约,他不是没想过卡默兰只是在利用自己。
作为对方最屈辱事实的见证人,经过多日相处,像是卡默兰这样心胸狭窄又随心所欲的大魔导师,罗萨想过对方可能会杀自己灭口,但这也是他的机会,工房的学徒是没有出头之日的,卡默兰随便说出的一句话,对于他都是难得的宝贵经验,罗萨渴望成为一个真正的魔导师,他不渴求名利,但是不能容忍自己碌碌无为一无所成。
卡默兰的脸上现出笑容,“你小子有趣,明明不够聪明,做出的事情说出来的事却不像是一个笨人能干得出来的。”
卡默兰的表情虽然在罗萨看来可怕至极,不过瞬间那股威慑的力量也卸去不少力道,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些。
卡默兰看着罗萨,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是在评估着什么,不过一会,他说道:“我的确是需要你做点事。”说着,他一挥手,那块辉月石掉落在罗萨身旁。
经过刚才的威慑,罗萨对于卡默兰的任何行为都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戒,卡默兰示好的举动却吓了他一跳,往后退开一大截,差点倒在地上。虽然看起来是他救了卡默兰,但是实际上,自己的小命无疑是捏在对方手里,他是在赌,下了一个很大的赌注,几乎是他付不起的赌注,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
卡默兰却咂咂嘴,“我说,你也太胆小了吧,我只是让你拿着辉月石恢复点力气罢了,放心好了,做了契灵之后,我早就发过誓言,谁能把我从小瓶子里放出来,就会自动订立契约,以后你就是我的契约者了,不过……”卡默兰话锋一转,嫌弃的说道,“想做我的主人,你小子还有待努力,我卡默兰可只承认强者,就算你达不到我在世间的水平,起码也不能太次,至少也要成为真正的魔导师再说。”
卡默兰嫌弃的眼光让罗萨很是无语,他知道大魔导师的脾气都是很恶劣的,但是这种程度,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仅仅是因为对自己太弱的不满意所以用威慑来镇住自己?
身旁的辉月石让罗萨感觉到自己周身的灵力平息了不少,辉月石有治疗和痊愈的功效,看来卡默兰所言不假。
卡默兰环顾四周,将马纳之前的结界恢复过来,然后又将架子上的保护结界重新修改,他身上的白袍挡住了罗萨的视线,罗萨看不清楚他做了什么,不禁出言问道:“你在干什么。”
“嘿嘿,这个可恶的卑鄙小人,我卡默兰大人也是他能任意驱使的?既然马纳这么待见我,我就当回报他的厚爱,给他留点小礼物好了。”
一连串的奸笑声从卡默兰口中发出,他的手势不断变化,一道道红光浮现在书架周围,随即隐没。
等到卡默兰从架子前移开,罗萨能看到的就是一切都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架子上的小瓶安稳的放在上面,里面有雾气隐隐流动,保护结界依照自身的轨道运转,而房间内的结界也依旧若隐若现。就好像卡默兰还被困在那个小瓶子之前的模样。
“走吧,小子,你太弱了,我们去冰障海,找点材料,顺便帮你锻炼一下精神力。”
卡默兰不待询问罗萨,手指在空气中挥动,画下巨大的星阵,将两人笼罩在里面,罗萨只觉得刺眼的光芒让他几乎无法睁开眼来,身体本来就很虚弱,星阵运行的副作用让他头晕目眩,罗萨眼前一黑,彻底昏过去。
圆形和五角星图案交织的巨大星阵中,卡默兰的一袭白袍也染上了金色的光辉,他脸上的神色冷峻,眼中眼中迸发出的强烈意志让他看起来仿佛并非凡人。
此时米德加斯加刚刚脱离了夜的黑暗,第一缕光明步入人间,雾气和混沌渐渐退散。
世界的运行永不停歇,雾气和混沌也有它们自身的轨迹,退回到它们的本源祖始之地,极地冰障海。
传说亘古之前,世界上只有一片冰原之海和炙炎雾气相对峙,两种互相排斥的力量不断冲撞,没有新生只有毁灭。
有一天,在极热和极冰的撞击之中出现了一道裂缝,从这一道不同于火焰也不同于冰雪的力量中产生了第一个巨人伊米尔,被称之为冰霜巨人之祖,从伊米尔的背上诞生了众神之神奥丁,然后才有了十二主神和整个新的世界。
冰原之海和炙炎雾气是力量的根本,即使诸神创造出了新的世界,但是三层九界的根本却还是来自于这极地的能量。
一望无际的蓝白雪海和赤红色的火焰雾海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一道金伦加裂缝,那是伊米尔诞生时撕裂出来的伤口,也是阻隔了两个能量世界的屏障。
蓝白雪原的这一边,高山冰川连绵起伏,中间的蓝白雪海点缀其间,被人们称之为极地冰障海。
罗萨是被冻醒的,不过说老实话,在雪原冰川之中,温度低到寸草不生的极地,如果有谁还能在这种地方继续睡的香甜,那才是奇怪。
罗萨睁开眼,天空看起来宽广深邃,鼻尖的冰冷清新的气息让他不禁使劲缩了缩身体,这不动还好,一动之下,身体难受的感觉一下子全部涌上来,头也晕沉沉的,罗萨努力单手撑地,想要坐起来看看情况究竟如何。
罗萨刚坐起身来,看清楚自己是坐在白茫茫的雪海冰原地上,身下的低温让他瑟缩不已,就在他努力想要搞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一包东西重重的落在他前方的地面上,溅起几块细小的碎冰来。
罗萨莫名的朝着上方看去,卡默兰从半空中来到他身前,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卡默兰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小子真是麻烦,不过是个转换星阵都能给我晕过去,保持体力可是魔导师重中之重的一项课程,你太弱了,快点吃完东西,我还要去找雪龙鸟,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你休息。”
罗萨心中的惊骇不是一点半点,眼前的景象无一不说明了他的处境,转换结界,雪龙鸟这两个词语所代表的意思说明这里只可能是一个地方,也只可能是这个地方,栾海雪域,极地冰障海。
整个世界三层九界,最上层内室神国和精灵的故乡,中间的世界就是中庭人间界和侏儒以及巨人之国,而最下层就是这炙炎雾海和极地冰障海了,至于冥界则处在中层和下层之间,那里是只有死灵才能去到的国度。
罗萨心中很无奈,还有那么一点对于前途未明的恐慌。好在他一向过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况且随时都有被生存的磨难折腾的活不下的可能,这个东西可是一直都陪伴着他,就他这样一穷二白的小人物,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卡默兰的指责和不满,罗萨就当没听到了。不过是两层世界之间的转换,灵力充沛的大魔导师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罗萨自认为很不错了。他是很弱,但是弱并不是一种错误。而且,他也只是现在很弱,并不代表以后都很弱。
卡默兰究竟打算如何,罗萨搞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始至终,他的目的也很明确。他现在也很确定,卡默兰需要他,而现在,那就更简单了,活下去,并且要活得好,从卡默兰那里多学点东西,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