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秦家废宅
第二天一早，小梅就和柴胡依着颜娘说的地方去了。离歌笑留在云梦间陪着昨晚宿醉至今未醒的三娘。
“胡哥，就是这里了，我怎么觉得不像啊？”小梅手里拿着颜娘给的地址四周环看一下。柴胡擦了擦汗道：“哎呀，你管他是不是，问问不就知道了？”柴胡一边说一边随手抓了一个人过来问道：“大爷，您知道这儿之前有过一户姓秦的家人吗？”柴胡这一句话似乎让那位大爷吓了一跳，他摆摆手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别问我，别问我。”说完才从柴胡的手里挣脱出来，急急忙忙的跑走了。
“胡哥，你这样子问是会吓到人的。”小梅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天哪，为什么要他跟柴胡这个大老粗来呢？歌哥就不能暂时把三娘“借”给自己一下吗？小梅平生第一次感到无力，就算对着离歌安，他都没有这么无力过……柴胡瞪大眼睛道：“啥？娘娘腔，你不知道这样子问人比较快吗？不然你来啊？”小梅一挥扇子便转身走到附近的一个小摊彬彬有礼的问道：“大婶儿，我跟您打听个事儿成吗？”那大婶儿听着小梅说话也舒服很爽快的回答道：“成，小伙子你问吧！”小梅用胜利的眼光看了柴胡一眼。看吧，我这样子才叫问话！柴胡很不乐意的撇了他一眼之后，就没打算继续看着他了。小梅也懒得理他，继续自己的问话道：“大婶儿，您知道这里有过一户姓秦的人家吗？秦琅？”
那位大婶儿之前还笑眯眯的，一听到秦琅这个词，她就像是遇到瘟神一样的，支支吾吾的道：“这，这我不知道，小伙子，我，我还有事，那个什么，你……”小梅很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才道：“好吧，谢谢大婶儿了。”说完便拉着柴胡走开了。“哈哈，娘娘腔，你还说？你自己这样子不也是问不到？”小梅撑开百折扇道：“胡哥，你真的是……怎么说你好，问了两个人了，都是这样的情况，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柴胡有些明白过来了，他有些好奇的道：“嘿，这些人也太……”“你们想找秦琅？什么事情？”柴胡的话还没有说话，一个很冷漠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话。柴胡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蒙着脸的女子。她全身上下都无形的散发出一种冷气，让人不敢靠近。
小梅微微愣了一下之后才说道：“这位姑娘，我们是听说了秦琅一家的事情，想来祭拜一番的……”“祭拜？不必了。”小梅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个女子就在一次的打断了他的话，只见她自顾自地说下去道：“反正是罪犯，祭拜又有什么用？即便他们曾经是善人。朝廷的一句话不就可以让他们从善人变为恶人？”小梅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她才道：“姑娘跟秦家很熟？可不可以带我们去一趟呢？”
只见那个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才道：“好吧，随我来。”她转身就走，一句话的功夫都不留给小梅和柴胡。小梅拉了拉愣在原地的柴胡，紧紧跟上去。只见那个女子走了没有多久，便带着两人从侧门进去了才道：“这里就是秦宅，那一天全家一百多口无一幸免。你们想祭拜就祭拜吧。不要让人发现了就好了。”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柴胡有些迷糊的看着小梅道：“你说这人是人是鬼啊？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堆话，最后再莫名其妙的走了。这……”小梅也是有一些不理解了，不过还是要先完成离歌笑说的事情才可以。于是他和柴胡分开来找线索。
两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原来很不错的家庭毁掉，尤其是这样被朝廷冠上通缉的一个家庭。四处都是灰尘、蜘蛛网。空气中还隐隐约约的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两年的时间，这座大宅剩下的就是这些了。这里多数还是保持着原样，不难想象当初这里经历了怎样的变故。
小梅仔细的将每一个屋子都走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就在这时候一只冷箭冷不丁的插在小梅的面前，他面露异色的缓缓拿起那一只箭上面只写了几个字：“颜娘之话有诈，勿信。”小梅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次却依旧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这上面的字不是他认识的，会是谁？他想不出来。他忙把柴胡找了过来，柴胡也是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什么来，最后两人只好决定先回云梦间了。
云梦间里，宿醉的三娘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可是脑子还是晕乎乎的，路梦贴心的给三娘送来的醒酒汤，可是三娘依旧是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就连离歌笑在那里狂喝酒她都懒得管了，只要她一说话她就觉得她脑袋不仅晕还疼。瑶娘也很贴心的没有在弹奏曲子了。离歌笑看着三娘这样不禁开口打趣道：“五十年一酿的女儿红味道怎么样？”三娘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才道：“不想说话了，你就喝吧，喝死你算了，一天不喝酒你就不行是不是？”一边说一边还把脑袋转向另一个地方。
离歌笑无声的笑了笑才把酒壶放下道：“好好好，我们燕女侠最厉害了。我说燕女侠，你下次喝酒之前先说一声，再来一次宿醉，估计你该起不来了。”三娘很是无力的动了动手道：“要你管……哎呦我脑子疼的，梅梅怎么还不回来？”离歌笑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才道：“快了，应该快回来了。”
就在离歌笑说话间，柴胡和小梅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柴胡还没有进门呢，就吼道：“老离，我们回来了，你看看我们看到什么了！”三娘一听到柴胡的声儿立马捂住耳朵，离歌笑也是第一时间的捂住三娘的耳朵道：“老胡，小声儿点。”一边说还一边示意那位宿醉头疼的人。小梅先放下手里的东西拉过三娘的手道：“三娘，我给你看看。”三娘一边抽回手一边有点耍赖的枕着离歌笑手道：“没事，没事，好梅梅给我调一点止头疼的药就好了。我脑子疼死了。”离歌笑无奈的看了看三娘的动作，用另一只手拿起小梅放下的东西道：“在秦家找到的？”
小梅从楼上去了百宝箱下来才道：“不是，是我们到秦家之后没有多久。有人射过来的。”离歌笑有点了然的看了看箭道：“远距离箭？”“是的，还有这张纸条，说是颜娘的话有诈，让我们不要相信。”离歌笑这下子有一些蒙了，颜娘的话还有问题？他没有亲耳听到颜娘的话，那时候自己还在墓碑那里，三娘在福华苑。唯一和颜娘接触过的就只有小梅和柴胡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小梅他们复述过来的。如果真的按照这个人说的有诈的话，那么这个诈到底是什么？
离歌笑有一些迷糊了，这个字迹自己也不认识，是陌生人吗？还是说有人刻意在隐藏什么？如果说是这样子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们一枝梅已经被人牵着鼻子走了。走的地方还会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在离歌笑沉思的时候，三娘却看出一些端倪，她指着箭上的一个地方道：“歌笑你看，这里刻着一朵茉莉！”
茉莉？如果说是茉莉花的话，那么最容易联想到的就是留守琼庄的十位花娘之一的茉莉。可是这样的语气并不像是茉莉的语气啊。好不容易得到的信息却是显得这么的无力。离歌笑第一次有了一种走进死胡同的感觉，他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不简单，而唯一能把事情做到这份上的人很少，这一个人会是自己认识的吗？离歌笑下意识的摩擦着那张警告信，就在这时候，事情有了一个转变。
（6）歌安现身
“老离，你手上的纸怎么在掉东西？”柴胡控制住自己的嗓子问道。“是啊，歌哥，你看你的手都变黑了。”小梅停下手里调药的动作说道。离歌笑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原来上头的黑色字迹都在自己无意识中被磨掉了。露出了纸上的信息：“酉时，墓碑。”下面画着的，是一枝梅的标记。离歌笑有一点惊讶，除了他们，谁会用一枝梅的标记？可是这个字迹看着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的笔迹。
“小梅，能查出来这张纸是怎么弄的吗？”“我需要……”小梅刚想说自己需要一点时间的时候，他就愣住了，怎么会是这个笔迹？离歌笑见小梅的神态有一些不对劲，有一点疑惑的问道：“小梅怎么了？”“歌哥，你认不出来？是她的笔迹。”“不可能，她的笔迹我不会认不出来。”“歌哥没有见过她用左手写字？”“你是说……”“是她，这个笔迹是她用左手写出来的。她的书里每一次记到重要的地方，她都会换左手的。”
离歌笑听到这里，突然有一些明白了。茉莉、远程箭、云梦间、墓碑，绕来绕去都是和她有关的。离歌笑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既然是这样子，酉时去墓碑那里看看。小梅，你现在先去福华苑那里盯着。”小梅一听到这里，立马准备动身去，却没有想到被人拉住了，小梅低头一看是闭着眼睛很痛苦的三娘，他忙坐下来道：“对不起，对不起三娘我忘了，你等等啊，马上就好了。”小梅一边说，一边乒乒乓乓的倒腾着药丸。三娘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声音了，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道：“梅梅，梅梅，你轻点，好吵……”离歌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先上去吧，这里很吵的。”三娘懒懒的回应了一声之后，就往楼上去了。离歌笑看着她消失在视野里的才转头问道：“她不是在西域吗？”
柴胡喝了一大口水才道：“对啊，娘娘腔，你不是经常跟她联络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小梅放下手里的东西道：“歌哥，你们怀疑我？我最近都没有和她联络了。你……说了你也不信。”离歌笑有一些紧张道：“不是我不信，是你知道，她身上的伤……”“歌哥，我知道你担心她，我也担心她，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我有什么办法？”离歌笑见小梅也没有什么正常的答案出来，只好郁闷的去喝酒了。没有多久小梅就把药调好了，他递给离歌笑道：“歌哥，给三娘服下吧，让她在休息一会就没事了。我去福华苑那里看看情况了。”
离歌笑心不在焉的接过药之后点了点头道：“自己小心。”小梅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柴胡也嚷着累回去休息了。离歌笑一个人坐在大堂里发呆。“大老板也有想不清楚的时候？”路梦的声音永远是那么的温和，她将一壶新酒放在离歌笑面前。离歌笑哑然的笑了笑道：“谁都有想不清楚的时候。我也不例外。”路梦笑着缓缓坐下道：“让我猜猜，能让大老板露出这样神情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板娘，一个就是她了。”离歌笑停下手里的动作道：“你知道我说的是……”“我知道，这样的做法，这样的隐藏自己，除了她没有别人了。何况如今老板娘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么大老板想不通的关键就是她了。”路梦替离歌笑倒了一杯新酒才继续说下去：“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想让任何人找到自己，她就永远有办法让人找不到。或许是因为她孤独惯了，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她选择一个人承担。只怕这一次也是。”
离歌笑苦笑着摇摇头道：“她啊，倔，太倔了。可是有的时候，我却看不透她。她过去有过什么，我只能靠她说才知道，她把自己藏得太好了。”“如果你遭受过她这样的经历，或许你也会像她这样吧。”离歌笑下意识的看向一个人道：“你说的是，瑶娘？”“或许吧。有一些事情，不是言语就能说明白的。”
酉时，在墓碑旁边的一枝梅等了很久却依旧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老离，怎么回事？”“再等等吧。”离歌笑的口气里也多了一丝的不安，没有理由会有这样子的事情。她说了就会来，难道，她的伤势有变化？就在离歌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缓缓的走过来。“小安？你的手在流血？”小梅一眼就看出来她的不对劲。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离歌安。离歌安淡淡一笑道：“不是我的血，我说你们还真的是休息久了脑子都不灵光了？没有感觉的背后有尾巴？”离歌笑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有人跟踪？”“出了云梦间的范围就让我解决了，我不可能让那些人玷污了我的云梦间。更不能让孩子看到这么血腥的一面。”离歌安的话到了后头就慢慢的温和起来了。
她拿出一早备好的祭品缓缓的整理道：“时间紧急，我不能跟你们多说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们，你们见到的那个自称是秦玥颜的人，未必就是她本人。只是这江南确实有一户秦姓人家遭到这样不明不白的冤屈。本来我就想让路梦告诉你们了，没有想到这个人快我一步，也好，免得浪费路梦时间。”离歌笑也执起三炷香问道：“是谁做的？”离歌安嫣然一笑的看着他道：“谁啊，这个问题我想很难回答，因为我要是说了是谁，你一定会问为什么，可是，你的为什么我一定会答不上来的，这个问题我还是不要回答了。”“……离歌安！”
离歌安将手里的香插好之后，才倒了一杯祭酒放在手里，玩了一下才道：“谁干的，你曾经的好兄弟，应无求，或者叫他包来硬也成。他干的，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我还要你们去洗刷吗？”一边说着，一边将酒洒下。离歌笑看了她一眼之后道：“我们走吧。”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娘有些诧异的看着离歌笑道：“走？”“我要的，想知道都有了，自然走了，老胡，三娘走吧。”他刻意把小梅留下，就是想让小梅和离歌安多相处一会儿。
小梅明白离歌笑的意思，感激的看了一眼离歌笑，等他们走远了才问道：“你的伤，没有事情吧？”离歌安摸了摸墓碑才道：“没事。我没有事，自己就是一个大夫了，还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小梅也听得出来离歌安的状况怎样，他上前拉住离歌安的手道：“小安，回来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块面对不行吗？”
离歌安苦笑的垂下眼睑道：“我也想回来，梅梅。可是，我不知道我要用什么身份，什么态度回来。去西域只是权宜之计，我只是想借一个远离你们，远离穆无柳的地方去想清楚……”“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离歌安无力的坐在地上道：“想清楚了，可是还有一些事情，我要处理掉。有一些事情，拖了七八年了，是该解决了。”
小梅上前环住她道：“你说，穆无柳？我当初进宫给皇上治病的时候，他说……”“我知道，金蝠都跟我说了。可怜又是一个痴恋穆无柳的姑娘。她的痴，她的情劫哎……”离歌安无力的靠在小梅的怀里，想借着小梅的力量找到一丝的援助。小梅也是感觉的出来怀中女子的情绪，他紧了紧自己的手道：“你自己的情劫都解不开，你还想解别人的，离歌安，你真的闲的可以了。”“是啊，我发现，我可以帮人解开所有谜底，就是解不开，情这个东西。或许我跟哥真的很像，这一辈子就败在，‘情’这个字上吧……”
离歌安一边说着，一边还摸了摸光滑的墓碑，良久才开口道：“梅梅，如果孩子还在，我真的有想让他喊你一声‘爹’，不过想想，你应该不会接受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吧？”小梅听到这里的时候哑然一笑，都什么情况了，她还能想这些？也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怎么会是世间特有的离歌安，那个让他沉醉不已的离歌安？“会，你的一切我都接受。早晚都要被人喊爹的，早喊晚喊有什么分别？”“等下一次回来，我们给她，刻字吧，立碑人……”“只能是你，路梦说你认为自己没有资格立碑刻字，我觉得有，就够了。”“好。我立就我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