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下,山崖边,秦岚对月苦笑,此间,他似乎再也找不到月亮中的云兮了,整个人陷入一种萎靡的状态中,紧紧握着个小竹筒。
竹筒中所记载的,是风霜谷丹药弟子的一些相关信息和规章制度。当然,也免不了一些混出脸面,成为领事弟子的事例。但是,其中相距最近的一位,都远在三百年前。
而且,那位弟子的出头之日,已是七十多岁高龄。秦岚很难想像,当自己成为白发苍苍的老头后,还能在所剩不多的寿元中,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望着竹筒最后一句信息“丹药弟子的未来由你开创,也许你就是第一位五十岁前晋升领事的弟子”时,秦岚有一种抓狂的冲动。
五十岁,那时候云兮都不知道嫁到哪去了;满腔的热血与抱负,更不晓得还存在几许。
苦笑,苦笑,此刻唯有苦笑,才能诠释秦岚的感情。
怒吼,下午已经吼够了;疯狂,下午也打陷了好几十个大坑。
精疲力竭的情况下,躺在山崖边能做的,就仅有苦笑。
突然,一只染着污泥的葱白小手,重重攀在秦岚肩头,而后,良久才露出一席脏兮兮的水罗衣裙,以及带着泪痕的憔悴小脸。
“喂,小子,你不行,才三个时辰就趴下了!”声音沙哑的靠着秦岚坐下,岳霖昨夜眼底的傲气,早在上午被消磨得精光,剩下的,仅仅只是对命运的无奈,以及一抹与秦岚相同的苦苦笑意。但是即便是这样,她在言语间,仍是不自觉流露出生于皇族的盛气。
望着这个刚从泥洞中爬出来的疯丫头,秦岚冲她淡淡一笑。
没有动用玉片,秦岚身体里不过才五成天元力,自然不可能与岳霖相提并论。而且,只图发泄的消耗自身法力和体力,似乎是越先趴下才越好。
“怎么不说话!”拿染满泥块的小手在秦岚面前摇晃了几下,岳霖重新靠上他的肩膀道:“又在想你的云兮姑娘了吧,……。”
“疯丫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非要戳我的痛处才开心!”狠狠用肩头撞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下,想到自己好心扶她回来,结果却被当成了出气筒对付,秦岚就是一阵愤恨。
不过,想到她当时比自己痛苦数倍的情绪,秦岚也没有反唇相讥的意思。
“哈哈,说到云兮姑娘你就活了,果然是个痴情种子!”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一点不顾忌秦岚的情绪,岳霖倒真把他当成了出气筒,不停释放着胸中的怨气。
撇过头,对于这种无聊的话题,秦岚干脆装做没听见,自顾自的望着月亮。
好半晌,见秦岚没有反映后,自觉无趣的岳霖总算说出了句有营养的话道:“喂,秦岚小子,以后怎么打算,当剑修弟子是没门了,丹药弟子,你觉得咱们能有希望吗?”
同样看过竹筒,岳霖的话语中明显已有答案,前三百年内,风霜谷招收的三十批弟子里边连一位领事都没出。丹药弟子晋升的可能性,不用想也知道,比火星撞地球的几率高不上多少。
“怎么,怕了?”展颜一笑,对于这个问题,秦岚刚刚已经仔细想过了。
虽然成为剑修弟子是没希望了,但正如青袍仙人临走时所言,仙山之上,比凡尘的灵气量不知道浓郁了多少。这点,在动用玉片后,尤其明显。
所以,昨夜有过体会的秦岚,没有丝毫彷徨之色道:“反正我回去人间,也是到深山中去修炼,环境和这里差不多,灵气浓郁度上却没得比,倒不如留下来试试,没准运气一好,还真能成为第一位五十岁前晋升领事的弟子也说不定。”
半开玩笑的盯着左臂,想到事情的可行性,秦岚火热的眼敛中,充满着执着与狂热。
“你倒真想得开,就不怕一辈子困在这里,再也见不到云兮姑娘了吗?”幽幽口吻中充满懊恼,不似秦岚的处境,在凡尘养尊处优惯了的岳霖,自然无法做到如他一般洒脱。
按照竹筒上叙述的内容,一旦成为风霜谷的丹药弟子,那除非是晋升领事,否则终此一生都不得离开师门。
也就是说,无论仙山上灵气如何丰厚,修行成果比人间强大多少,在眼下这一亩三分地上,只要无法成为领事,就注定了得当一辈子的人下人。
是以,在凡尘能有公主当的岳霖,陷入了一个极大的矛盾旋涡中。
“呵,疯丫头,你还真会给我填堵。”被提及云兮,秦岚的目光先是一黯,随即重新火热起来道:“为了云兮,那我就更得留下来了。起码,留下来还有一线希望,要是回去的话,怕是连盼头都没有了。”
“恩,你说得对,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也留下来!”仰起头,似乎想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岳霖的脸庞上,愁容渐渐开始淡去,一抹如春水般的微笑悄悄绽放。
诧异的扭过头,没料到岳霖的情绪变化得如此之快,秦岚整的就是一头雾水。
以他从小饱受艰辛的心性,都想了一个多时辰,才能下定决心。其中,不乏还有玉片的诱惑在内。岳霖贵为公主,又是初次遭逢人生中的大挫折,何以能够像眼前这般坦然。
答案,很快被秦岚从自己的话中找出,苦笑一声,他揽过岳霖的肩头,不太敢相信的问道:“疯丫头,你不会是和我一样,也有个爱慕的对象在仙门之中吧!”
“怎么,就只许你有,我就不能有!”白了秦岚一眼,岳霖如象牙般的脸庞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红晕。
不过,由于笼罩在泥土下的缘故,秦岚并没能看见。
重重拍了几下岳霖的肩头,他顿感舒心道:“疯丫头,怪不得一见你就觉得有缘,原来咱们俩一样,都是这月亮底下的同病人。”
“去,谁和你一样,云兮姑娘你连谱都没,还拿来这咒我!”推开秦岚,岳霖发出一串“咯咯”的笑音,缓缓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