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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爸,妈,瑗瑗再见!”

站台边,罗琦琦使劲冲踏上归程的亲人挥手,在火车呼啸离去的刹那,她猛一转头,泪水止不住的簌簌落下。

原本爸妈是准备送罗琦琦入学后再离开的,可在她的坚持下,二老最终选择了这一天离去。

这一天,八月二十三号,清华大学经管学院报道的最后一天。

火车呜呜走远,站台边的人都忙着送别,泪眼婆娑的并不少见,罗琦琦反常的举动,并没引起太大关注。许多人都是匆匆一瞥,只觉得这个女孩应当很舍不得家人。

只有罗琦琦清楚,她的泪不光为父母、妹妹,更多的还是为了张峻、许小波、杨军、林依然、沈远哲、葛晓菲、关荷……,还有她自己。

她的青春过往,最终随着北上的列车,画上了一个休止的符号。无论是两段懵懂的爱情,还是高考最后那沉甸甸的友谊,她都再没有好好珍惜的机会了。

火车消失在视线外许久,罗琦琦才渐渐重新掌控住情绪,拭去泪水,对着天空做深呼吸。这一天,燥热的北京出奇阴沉,似乎要下一场大雨,上午十点,乌云才渐渐散开。像极了她的心情。

罗琦琦破泣为笑,虽然高中的结束有诸多不舍,但也有人曾经告诉过她,“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以勇敢地飞翔出来!”

现在,她就要去见证这些精彩。

火车站出口,一群群学生打着横幅,置办出简易的临时会所,为北京火车站增添起一道青春的风景线。

在这道风景线上,北京大学,清华大学,无疑是最炽热的两颗恒星。

两所大学的迎新位置,都不是最佳地段,可两群学生往那一站,立刻成为了各大院校迎新团的中枢。他们浅笑淡谈,在无数的目光汇聚下,从容引导着一个又一个话题的中心脉络。

罗琦琦戴着宽大墨镜,拖着不多的行李,轻快走向清华大学迎新处,立即引起了许多目光的关注。

“这位学妹,你是刚到北京吧!”

一个光华闪耀,笑容非常阳光的学长迎上前,接过罗琦琦手中的行李道:“我是清华大学学生会组织部的负责人彭鑫,大三自动化专业,不知道你是哪个系的。”

“经管学院,工商管理专业,罗琦琦!”

罗琦琦微笑着道了声谢谢,看着彭鑫帮忙将行李扛上车。

彭鑫非常善于交际,虽然随时都有近十个其它学校的学长围在身边,但他还是在五分钟内把罗琦琦的基本信息了解了一遍。

这时,又一个女生走了过来,顿时令不少人眼前一亮。

高挑的身材,姣好的面容,时尚的装扮,比起白色上衣,牛仔短裙的罗琦琦,明显高出好几个档次。

一位清华的学长迎了上去,很快就爆出夸张式的惊叫声:“彭鑫,你的江苏老乡,这一届的文科状元!”

彭鑫把罗琦琦交给一位学姐,快步向他那位漂亮的老乡走去。清华迎新队伍中挤眉弄眼,一句句的往他们俩身上套,俨然要撮合成一对。于是罗琦琦很快又近似被负责接待她的那位师姐淡忘了。

从大家的交谈声中,罗琦琦知道了这位来自江苏女生的名字——“白雨荷!”

“呵,她名字中也有个荷字!”

苦笑的坐在一旁,罗琦琦瞬间好像回到了数年前,第一次见到关荷时的情景。

她打扮时尚,自己一身土气;她能言善道,自己木讷少语;她气质卓越,自己在一堆清华学长学姐中间,高中三年积攒起的自信毫无特殊之处。

如果再有一个“张峻”,罗琦琦不知道会不会再一次嫉妒上这位迅速成为焦点的白雨荷。

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清华的新生一个个寻来,几位不逊白雨荷的女生,快速分割开学长们对她的关注。两名男状元,更是吸引了学姐们的视线。

罗琦琦悲剧的发现,本来还偶尔陪她议论白雨荷的学姐,已经真的忘记了她的存在。

一辆校车的人数逐渐聚齐,罗琦琦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静静看着那些将焦点牢牢汇聚在身上的省状元。

忽然间,她有些不能习惯这样的情景。

高中三年,她努力学习,不断收获着成功,渐渐成为了校园中出类拔萃的风云人物。特别是没有陈劲的两年中,她以一个女生的身份占据理科第一,将第二名越拉越远,名气、风头,都开始不弱于那个当年的省状元。

在高考前,陈劲回学校做报告,自己还和他并肩站立,自信十足。

但此时此刻,还没进入清华园,罗琦琦便有些心虚了起来。

在状元林立的清华大学,她是否还能保持高中的荣耀,傲视在同龄人巅峰。

一直以来,她的目标都只是年级第一,拥有考上清华大学的绝对能力。她没有思考过,进入清华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处境。

以前,她只想陪张峻一起,考一所不错的名牌大学,然后享受着爱情、荣耀双重丰收的日子。而后,在分手的痛苦中,她苦苦封印着过去的一切。

蓦然回首,罗琦琦才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更大的旋涡当中,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回忆那似水流年的日子。

陕西省第五,放在陕西虽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放在全国,只不过是理科一百名开外的成绩,在清华勉强算是较好而已。

就像这校车当中,省状元、省前三、保送生,一个个的光环笼罩下,她那淡淡的自信,都快要比月光下的萤火还微弱了。

自卑,一个被甩进心底的词,不知不觉中又开始蔓布。

“陈劲,他刚来北京时是怎么样的心情?”

罗琦琦垂着脑袋,下意识的想起了陈劲。

“他应该比我好吧,毕竟是省状元,又跳过级,一定还是人群中的焦点之一。不过,他会甘心成为之一吗!”

想起一年多前,在学校做报告的陈劲,他光华内敛,却锋芒更甚,用平淡的话语便逼得北京大学的代表们苦笑连连,看得清华的代表们心驰神往。

罗琦琦恍如大梦初醒,第一次发觉,离开市高中后,陈劲也在不断前行。她窃喜自己一步步接近“陈劲”光辉的时刻,陈劲其实早攀登上了另外一座更高的高峰。

“在清华,我能压过他们,再一次屹立于那最高处吗?”

扫过谈笑自若的省状元、保送生,罗琦琦有些动摇。

高中三年,其实她已经开始和这些天才较劲,他们一起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考试。

她,从第一次拿下年级第一起,花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追赶,可高考仍就只是全省第五。而且这个成绩,还是除去保送生之后的结果。

试想如果有一个像陈劲一样的家伙,为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放弃保送,和众多高考生一起竞技,她可能拿下年级第五吗?

如果再有一个像刘涛一样的家伙,也放弃保送,那她的全省排名,是不是还要后退一位?

……

片刻的思考,对罗琦琦来说,仿佛比近两个月的暑假更漫长,细细的汗珠,一点点从她苍白的脸蛋、额头上渗出。

一种比高一疯狂努力后英语反倒退步还要沉重百倍的绝望将她的心口、喉咙堵得严严实实,罗琦琦差点要大声尖叫。幸好一只白皙的手掌,适时的在她眼前晃荡,同时耳边传来了一声呼喊:“喂,罗琦琦同学,你在想什么呢!”

罗琦琦一惊,猛的抬起脑袋,看见一个柔美的女孩,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女孩,个子不高,大概还不到一米六。穿着一袭朴素但非常好看的花裙子,既像一个邻家小妹妹,又像一个可爱的小公主。

“呀,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不舒服!”

女孩轻呼一声,立刻引得整个车厢都望了过来,彭鑫还站起身,准备要上前探望。

“没事,没事,可能是中午天气太热,有点适应不过来!”

罗琦琦指指窗外白炽的阳光,借着天气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没事就好!”女孩长长松了口气,笑着冲罗琦琦伸手道:“我是来自江西的许甜甜,你以后的同班同学。”

罗琦琦惊疑的伸出手,和许甜甜轻轻一握,刚想问她怎么知道大家同班的,耳旁就传来彭鑫的声音:“清华到了,大家准备下车,记得拿好东西,跟着自己学院的学长学姐走。”

许甜甜牵着罗琦琦的手,一起下车。

校车停靠的地方,是清华一个颇为热闹的地带,各种各样的横幅四处飞扬,一座座的简易帐篷、地摊摆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

罗琦琦贪婪的看着那些漂亮的东西,如今离开家门,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让着妹妹”,早在和父母告别前,她就像过要买一些曾经眼谗又不得不放弃的东西。

不过很快,她就被一个怪异的现象吸引住了。

如今正处新生入学时期,她们下车的地方又是专门为迎新设置的地点,用于迎新的横幅理当是各类横幅中最多的。

可当罗琦琦环视左右,却吃惊的发现,在横幅上出现最多的两个字不是“迎新”,而是“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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