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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西门吹雪是条狗

西门吹雪是条狗。

很多老人喜欢收集跟财物相关的物事,黄金珠宝珍珠玛瑙,或者古玩玉器前朝遗物;很多老人喜欢在生前做些别人看得到的功绩,喜欢得到别人的赞扬,手头一有闲钱有空就去修桥铺路、捐款捐物,因为他们认为故去之后如果还有人记得你怀念你的话,你的一生就没有白活,留名千古;也有的老人喜欢儿孙绕膝,每天看着小辈们天真可爱的笑脸,安静安逸地渡余生。

西门老爷子对这些都不感兴趣。钱财对于掌握着全球最主要能源动脉的西门家族硕果仅存的元老而言,只是一串串没用的数字罢了。别的老人喜欢的东西在西门老爷子看来,都不过是平庸无用的俗物。老爷子常一个人把自己关在静室里鼓捣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几天几夜都不见其从那道漆黑的静室门里出来。侍候老爷子的保姆和保镖们早见怪不怪了。自然,老爷子吩咐过任何人包括西门家族现任掌门人都不许进去的那间静室除了老爷子之外,也从来都没人进去过。几年前西门家族现任族长西门老爷子的大儿子西门绝剑因为有重要家族事务急待老爷子裁决,在未经老爷子许可的情况下硬闯进去过一次,据那时还眼明手快动作敏捷的西门绝剑保镖丁老四酒醉后说,那是他这一辈子见到过的最恐怖的事,至于是什么事,丁老四只是满目惊恐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虽然除了丁老四外没人跟着大少爷进去过,但是大家都知道:大少爷是被抬出来的。原因嘛自然简单,腿断了而已。对于一个如此等级森严的大家族来说,有些事便是自己知道些眉目,也是绝不敢说与他人知哓的。所以一直以来,西门老爷子的静室就成了全家族人所共知的禁地。

没有人知道西门老爷子的秘密。

当然,除了西门老爷子自己外,的确没有人知道。

西门吹雪很得意,因为他是唯一知道老爷子秘密的人——不,狗!

西门吹雪是条很普通的狗,没有显赫的家世,长得也不帅气不威风,甚至在他年轻的时候没有一条女狗愿意跟他去逛逛街谈谈心——这是一条狗的悲哀,再丑再难看哪怕是街头没人要的流浪狗也找得到一条同样流浪的狗子一起谈谈心交交尾的。没有狗子会看得上西门吹雪。西门吹雪虽然长得不难看,虽然小时候也是一条流浪狗,但是后来也在一个大雪天给西门老爷子如此的大人物收养了,有了固定的活动范围有吃有喝有房,算得上有钱狗了,可还是所有的狗都不喜欢他。西门吹雪为此曾连续三年每晚泪流不止,把老爷子在静室里给他用纯绵搭的狗窝都湿了不知多少次。

老爷子收养了自己,让自己有吃有喝有房子住,不用再每天为了吃的满大街跑受人冷眼受狗欺负,而且给自己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居然还冠了西门的家姓,西门吹雪很是感激。可是,另一方面,西站吹雪又极是痛恨老爷子!老爷子每天呆在静室里对着一张画在羊皮上的图左看右看,时而对照一本同样是羊皮的书研究不已,时而开心时而皱眉,更多的时候是跟着那幅羊皮图画上画的人的动作依葫芦画瓢,而且这一画就是好几个小时,要不是有女佣记得按时把吃的从固定的小洞送进来的话西门吹雪早给饿死了。老爷子一旦开始跟着画上做动作的时候通常都是不吃不喝的,倒便宜了西门吹雪,每天都吃着自己不认识但味道极好的饭菜,虽然知道是老爷子的,但自从第一次吃了老爷子从画瓢中醒来后并没有在意而是出去另叫做了一份后,西门吹雪就乐了:看来,这以后老爷子的就是我的!

西门老爷子对西门吹雪如此,做为一条狗子来说,吹雪感觉特别的开心,毕竟,自己遇到个好主人了。可是吹雪还是恨老爷子,吃再多好吃的也比不上自己十几年来所受的折磨啊!

西门老爷子自从收养了吹雪后,便开始在静室里用那里不知道什么用途的瓶瓶罐罐炼药,每次都得炼好几天,每次炼好之后就会拿来给吹雪吃。那些药丸的有甜有的苦,什么颜色的都有,刚开始吹雪还比较顺从,可是有一次吃过一粒金黄色的药丸之后,身上的毛发就开始脱落,睡一觉起来随手一抓身上的毛就一大片一大片望地上掉,吓得吹雪再也不敢轻易尝试老爷子制作的药丸了。可是,吹雪只是一条狗而已,老爷子也不知怎么力气特别大,(吹雪后来才知道,这叫武功,凡是练过武功的人就比常人要厉害得多。)不管自己跑多快老爷子都能一伸手就抓到自己,而且手指头轻轻一动,就把自己打主意要至死也不松开的嘴给分开把药丸给塞进喉咙里。从那以后吹雪就明白,自己是无法跟老爷子对抗的。于是他想逃,可是这静室是修建在山腹的,人工开凿出来的一个约一千平方大的石窟,只有一个出口,而这道出口异常结实,吹雪曾想过用爪子用牙齿用自己身体的力量推,倒惹得老爷子哈哈大笑,说:“笨狗!那门是十公分厚钢板铸的,你推得动?”吹雪试过几次之后,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没办法从这里逃出去了,死了心,只好暂时表示服从老爷子,心里却想着每月一次老爷子开家族例会的时候自己是要跟着去的,这一出去再找个机会逃吧!可惜吹雪又失望了。好几次出门的时候老爷子老拿一条很细很柔软的牛皮带牵着吹雪,一刻也不放手,吹雪试过几次想咬断那条细细的带子,咬得牙都松了,那带子还是纹丝不动。到后来,吹雪出门的时候就不再咬了,只是低着头不敢看别的人,也不敢看路边撒欢儿的男狗女狗们,因为吹雪吃过老爷子的药丸后,不仅毛掉得快光了,而且满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药味来,让其他狗避之不及。如是十几年过去,今年吹雪都十七岁了,居然还是条处狗!

除了自己是条处狗让吹雪感到羞愧自怨自艾外,吹雪居然在三岁的时候学会了识字!

那是一次老爷子强迫吹雪吃了一颗不知什么东东的药丸后,吹雪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狗年狗月了,就见老爷子满眼精光瞪着自己看,一面自言自语:“这脑神丸可都是照书上说的制作的啊,怎么看来一点效果也没有呢?这笨狗吃了就睡了几天,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傻?!”吹雪虽然不知道老爷子说脑神丸是什么东西,,很让他吃惊的是自己居然能听懂老爷子说的话!

老爷子在狗窝前转来转去走了好几圈,又低头瞑思苦想了半天,终于叹口气道:“这上古留下来的东西,虽然配方没弄错,但植物的药性经过了这几千年了,也许现代的药物跟那时候药物的药性不相同了吧!”

吹雪不敢吱声,怕自己一出声就给老爷子看出来自己的不一样来,再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药让自己吃,那可糟糕了。想想自己还是装着以前什么都不知道都不懂的傻样子吧,瞅个机会就溜走……。

吹雪耷拉着耳朵趴在狗窝里看电视,老爷子一如既往地盘腿抱臂照着图上的样子练功。老爷子是从来都不看电视的,这台电视机放是十几年前老爷子大儿子叫人送来的,全自动触屏式的。也就是吹雪能听懂老爷子说话那一年。安装电视机的家伙给人蒙着眼送进来安装好,又小心地跟老爷子说明着这台电视机的功能的时候,吹雪静静地趴在狗窝里,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晚间吹雪看老爷子又入定了,耐不住新奇,伸出爪子打打开了电视机。虽然吹雪听人说过很多见人做过很多事,但是它知道自己所能懂的这一丁点东西在人类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电视台居然还有一个专门学习的节目,从幼儿园到博士的课程都能选着看,吹雪闲来无事,又有一种深深的空虚和恐惧感在心头,总想多学点人类知道的东西,也许哪一天就能够摆脱这种生活,走出这道门去,走回自己应该生活的那条记忆里的街道,快乐而平凡地过完自己的一生。而且,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做一条处狗吧!吹雪想着,舔了舔唇。

老爷子入定的时间越来越长,到后来,几乎要好几天才能醒过来,所以吹雪一点也不紧张,没日没夜地学着自己想学的东西,饿了就去门口小洞那吃几口老爷子的饭菜,累了就在狗窝里趴一会。吹雪很得意自己的记忆力,从电视里知道,人的记忆力还不如自己呢!只要看过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忘记,而且连人都觉得很难的数学题目自己只要在脑子里想一想就会得出答案来,比人类所说的那个什么电子计算机计算的速度还快!数年过去,电视里的节目早已不能再教吹雪什么东西了,最高等级的数百个科目都让吹雪从头学到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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