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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11.1

“我以为你已经足够成熟了,看来还是看错了你。你妹妹幼稚,你也很幼稚。你们不可能这样一直下去。”轮椅上的老人这么说着。

真是自以为是的言论。

他还真是确定了,自己这么激烈的拒绝,是因为妹妹希乃的缘故。

虽然原因确实是这样的。

“老爷子,你听说过相濡以沫这个成语吗?”弦一没有回头,像是在自说自话。

老人以沉默作为回答。

“说的是两条鱼,因为干旱,赖以生存的泉水枯了,为了活下去,它们就互相给对方吐沫。吐沫能够起到的作用其实很微小的,只能让它们的身体得到一点点润湿。鱼是要活在水中的,仅仅是润湿,又能保住它们多久的命呢?为什么不直接各奔东西,各自再去找新的泉水?老爷子,你觉得是为什么?”

老人没有回答。

“我想,那是因为,如果彼此离开了对方,它们会马上就死掉的吧。”

弦一把手放下,再也没有停留,迈步走远。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风台县突然下起了雨。

本来还是晴朗无云的天气说变就变,没有一点征兆。弦一早就从环山公路那回到家了,下午没有去汽修店继续上班。这时想到希乃去香菜家的时候没有带伞,准备去接。打电话问了一下,希乃刚好要回来,说是香菜要送,在路上碰面就好了。香菜家离这不远,约莫走上十几分钟就到,于是弦一从家里拿了一把伞,动身出发。

一路上独自撑着伞,看着雨水点点滴滴敲打伞面,然后汇聚,再顺着伞骨一股股流下,在眼前形成串串水帘。掉落的雨水冲刷着道路,瞧着比以往显得干净了许多,走过去,仿佛能听见像踩在碎沙上一样的嘈杂声。街道旁有调皮的小孩子躲在屋里,小心翼翼捧出双手,想要接住从上方阳台漏下的流水。因为水流如注,接住的雨水又沿着她的小小胳膊流窜进去,一直流到她衣服内,小女孩受凉,像触电一样收回手。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此可爱,让人禁不住对它们突然无比眷恋起来。

弦一不由想要仔细观察这个熟悉的小县城。四周,雨中的城镇,到处弥漫着一种雾气。不同于以往,被雨水清洗着,本来就安静宁详的这座小城显得格外清新明亮。刚开始搬到这来住的时候,凭着一股气,很多东西都来不及想,更不会关心附近环境好不好,这里的人又怎么样,只是在这住的久了,渐渐觉得习惯,觉得好像本来这里就应该是这样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居然想要仔细看看。

是因为心境不一样了吗?还是说,虽然不愿承认,但其实早已经意识到了,可能即将要离开这里,所以才对这里有所眷恋?

弦一摇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周五看完元岚的比赛,其实就已经有所决定了的。看来上午端家的事,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这个路口得转弯了。再走上一段,应该就能看到希乃了吧。弦一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

雨是越下越大了,刚才明明万里无云,这种像积蓄了很久,天上乌云已经一大片才会有的大雨,现在也理所当然的下了,真是无法理解,就像这世上大多数的事一样。

这一带是远近闻名的小吃街,自己带着希乃也不知道来这里吃过多少次了。现在因为下着磅礴大雨,小摊贩们都收了摊,三三两两地躲在附近的屋檐下,埋怨着这该死的天气。老天爷偏偏挑这个晚餐高峰期下起雨,存心是要跟他们作对了。

曾经有好几次,这里的小贩们会把前来吃东西的弦一和希乃误认成一对年轻小情侣,向他们打招呼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调笑的味道。最初希乃会脸红,但是却显得又有些窃喜,好像被戳破了某种心思一样,慌张地解释:“他是我哥哥啦!老板你不要乱说!”

小贩们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紧紧挽住男孩的手臂,满脸灿烂开心的模样,以为只是小女孩子面薄,不肯承认,而且现在有的女孩好像会有把男朋友叫成哥哥的习惯,所以这时小贩们就会不依不饶地打趣:“是,是哥哥。现在是哥哥,以后就是老公了。”

希乃面红耳赤:“老板你乱说,哥哥就是哥哥,怎么会是老公?”

“白天是哥哥,晚上就是老公了呗。”有粗俗的小贩会说起这样的荤笑话。

“白天和晚上有什么区别吗?都是哥哥啊。”希乃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向小贩寻根问底。

小贩见小女孩心思单纯,哈哈笑起来:“有什么区别,问你旁边的小男朋友不就知道了吗?”

希乃还真准备转身向弦一问问的,马上反应过来,脸红到脖子跟:“呸呸呸,老板你是坏人!”抓住弦一胳膊逃也似地要走,边走边回头,“再也不在你这吃了!”

可是下次她还是会拖着弦一来这家店吃的。

小吃街过了之后就是一排服装店,人们吃饱后总是会选择在这里逛逛,兄妹俩也不例外。女孩子对逛街有天生的兴趣,每次不把弦一脚累断,希乃是不会罢休的。每到一家店,都会试上好几遍,用希乃的话说,就是她喜欢换上不同的服装,然后穿给他看。希乃本身就长的不错,大多数衣服她穿起来都非常漂亮,可是每到弦一准备付钱的时候,希乃都会撇嘴说:“这件不好看,希乃不要,哥哥不要买。”把明明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的衣服随手扔在柜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只是考虑到家里并不太宽裕的经济情况,并不是真不喜欢,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正是应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候,可是她却不在意。弦一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总是会把那些希乃试了好几遍的衣服记着,再趁希乃不在的时候,重新买回来。这样的次数多了,希乃开始不再长时间地试某一件衣服了,但是仍然喜欢试不同的衣服,然后穿给弦一看。

真的都非常漂亮,因为她每到一家店,那里的顾客量都会陡增。有好几次,有店老板都会私下跟弦一商量,只要让希乃多在他们那停留,他们就愿意白送上一套衣服给她。弦一自然会不客气的拒绝,他怎么可能会用希乃做交易,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

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两个言笑晏晏的美少女。

少女们共用着一把伞,漫步在雨中,像一幅气质悠远的山水画,款款向弦一走近。

弦一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位于右边的少女,握着伞的手渐渐松开。

只到伞完全落地,弦一完全浸泡在雨中,全身瞬间淋湿,有水路沿着衬衫下摆落在地上,走近的两位少女才发现他。

她们惊愕地捂住嘴。

弦一张开双臂,向前一步,突然一把抱住右边的少女。

抱得那么温柔,就像如果抱得再紧一些,怀里的少女就会消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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