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个的确是一个多雨的夏天。尤其是不咸不淡的绵雨持续十天半月。
起初还很有兴致的人们在这会儿都有了压抑的牢狱之感。
奚落也是如此。这几天她几乎玩遍了所有的电脑游戏。当然这也说明了她是一个十足的三分钟热情的家伙。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复读机一样的躺在沙发一角上,翻来覆去的把她的那些抱怨唠叨一一抛给我。对我来说这几天过的一点都不无聊,我一边临摹着颜真卿的手迹,一边听我的女朋友继续着她的唠叨。
马上就要学期末了。之后哪,会有那么一阵不长不短的分离。这一点对于我们还是很致命的。
最近,大家都很忙。奚落在忙她的大学生联谊会。做好这个活动对她来说就好比毛毛虫破茧成蝶。当然这是她自己的比喻,可见她的重视程度。哎,又是一个热血的女政客。
我也很忙。我们的诗刊《川流》正在筹备出版发行。找出版商可是个很费劲的差事,更何况是诗歌期刊。大家都知道,诗歌对于很多生活大条的民众来说远远比不上黄金段的肥皂剧。即便很多人都在关注诗歌的发展也抵挡不住文学市场经济化这个大趋势。
但是诗歌的魔力就在于它一旦发行成功那读者的追捧可是百年不倒的。鸡肋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正是很多出版商对于诗歌的态度。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月只有两家出版公司对我们的青春诗人感兴趣。一个是星光发行集团,一个是尚美发行集团。星光是打算要做诗歌版块,他的要求是整合我们的资源,开创他自己的文学期刊。他的要求是只收录我们中获过国家级奖的诗人。尚美条件很放得开但是她的条件只囊括我一个人,至于我们的期刊她只答应支付一定的资金支持。
这两家都似乎达不到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出版我们的诗刊。我得想想办法。可喜的是我的诗歌评论《诗炉》恰好在这个时候获得了一个比较有分量的大奖。这样一来两家公司开始变得主动和我接触。一家公司要出卖我们的资源一家公司要垄断我的自由。我的条件是要第一家公司同意在板块上宣传我们的文学期刊,另一家公司出版发行我们的诗刊。
结果,协议达成。
终于松了一口气。当然学校方面也是争取到了各大高校的订阅。
第一期出版就发行了十万册。当然对于他们两家公司的收益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当然大学生联谊会也有我的份,谁教我是社团主席哪。
忙忙碌碌啊,总算联谊会成功谢幕。
“这几天累不累啊”奚落关切的问我。
“累啊。不过好在过几天就是我漂亮的女朋友的生日了。”
“我的,我想想。天哪,我都忘记了。”
其实她的生日那天就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
当然,接下来要应对的就是各种崩溃的考试。
考试一结束,大部分人就开始大包小包的离去,似乎这一个半年来形影相随的地方还是那么不值得一个恋恋不舍的回头。他们的老地方永远在哪个生根的黄土。
面对着空荡荡的教学楼,我想不起那个围得满满的栏杆上趴着的人群他们站在哪个角度那是在眺望什么,但我仰望他们的那一刻我在眺望孤独。一种人生观的孤独。
天空有一丝阴霾,但不至于落雨。这一天也因此早早的遁入黄昏。
我站在黄昏的走廊尽头,我望着那一头污浊的楼梯口上方暗黄的玻璃天窗,然后我听到一阵嘈杂从上一层传来。不用认真去听了吧,我知道那其中不会有她的声音。她说她和她们就像水晶球和鸡卵,她说她永远不会因为寂寞而加入孵化小鸡的窝里面,她情愿一直冷冷的娇艳。
这个妖媚的魔鬼花。
她最后出现,就像等待悬念的结尾影片。她或许只有在这一刻才会对一个人放下心妩媚一笑,然后她如释重负的跑过来捏捏我的脸又捏自己的,然后索要我的抱抱。我知道她是一个把孤独视为深渊的女人,但孤独这东西就像表情里埋着的岁月,笑一笑就已经卸下了伪装。
我不知道她把我视为赌注的这个人生是否会一直平坦,我只能尽力而为。
“去哪里?”我抚摸着她的亚麻色头发。
“去林子里走走吧”
林间小路又分明寂静了许多,为离去的那一群半年来的旅徒。
她闭上了眼睛,一步步向前走去,她或许以为我一直陪着她。我停了下来。我望着她的背影,眼前出现一个恍恍惚惚的场景。寒风瑟瑟,时间荒芜。眼前一坡枯草间曲曲折折通着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是一个乱石林立的山谷。山上处处啸叫着可怕的乌鸦和蟾蜍。山谷口立着一个石碑,走近一看写着四个字“善男信女”。下面贴着一张年久发黄的黑白照片。黑色边框中一个人在笑,妩媚又魔鬼的微笑着。山头上飞下来的枯叶一片片的堆砌在碑下。那个山谷阴冷沉默又不愿意喧哗。
我看着碑上的那张照片,渐渐的它变成了退的发白的朽物。碑后一抔黄土,在杂草下已经不见了凸起的角度。
我就站在她的身后,我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荒诞的归宿。走向那个妩媚又魔鬼的微笑。
我开始呕吐。我发了疯的撕扯着自己的喉咙,仿佛害怕从身体里掏走那些无法割舍的东西。污物和着眼泪混合着血迹斑斑的指甲和手指让这场简单的浩劫变得血肉模糊。
我听到了呼喊,我听到了带着哭腔的嚎叫,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然后眼前一黑,我似乎感觉到了脑袋撞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小木屋的木床上,她卷缩在我的怀里,她一直清醒着。
“你说梦话了。”
“梦话,我说什么了。”
“你昨天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能说我看到了宿命吗?
“云,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去睿源寺的时候一位老和尚一直盯着我看。然后他对着我笑,疯言疯语。然后,好几天夜里,我听到妈妈一直在叹气!”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出生我似乎就具备了对未知的事物的一种预感。或者说上天会从一些事情中暗示我一件事情即将发生。而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坏事情。我抱着她直到黎明的曙光照彻了这个黑色夜晚。一整夜,我们在为明天祈祷。
走出木屋的时候,我看到赞助公司已经在我选定的草地上准备了起来。这是尚美给我的一个福利。毕竟,我是他们还算赚钱的一个棋子。
“回去补一觉吧,晚上九点party开始一定要快乐就好了。我们大家都为你准备了礼物。回去吧,公司还有一些手头的工作要我处理。”
奚落在我的耳垂上吻了一下转身离去。
我回味着她的这个吻。她的外婆曾告诉她耳鬓厮磨的爱情,会更容易天长地久。她的外婆也告诉她,如果你爱上一个人那就好好照顾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