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辩的命令,卢植迟疑了。
在他眼中,刘辩虽说是天子,却还太过年幼。像是一头尚未发育的雄狮,哪怕将来它会变得无比强壮,现在都还是一个软弱无力的幼狮。或许,应该先请示太后再做决定。
相比于卢植的迟疑,袁术显得极为坚决,大声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丁原并无什么功绩,贸然将其提上高位,恐怕会让天下人非议。何况此等大事,还是要和太后商议一二。”
袁术的话显得极为不客气,让刘辩心里更加害怕。对于吕布所言,愈发确信,这个大汉朝廷没什么忠臣。想当初,父皇在位的时候,买官卖官都是极为平常之事。
他现在不过是封个司空而已,居然就有人抬出太后来压他。
该怎么办?
刘辩下意识看向吕布,寻求着他的意见。卢植见此,心里咯噔一下,当即上前道:“臣觉得丁原确实能够胜任司空之位。”
卢植对于丁原的印象不错,觉得此人是一个忠臣。对于吕布,他常年观人的经验告诉他,此人极难驾驭,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那个感觉。
不能让陛下太过亲近吕布。
丁原自然不知道卢植的心思,心里对于卢植别提多么感激。袁术绷着一张脸,心里暗骂卢植坏事。这样一来,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彻底告吹,加上刚刚开罪丁原,看来是时候离开此地,前往南阳了。
卢植出言力挺,让刘辩对他的印象增加了几分。
“卢爱卿,吕布救驾有功,朕想要封他为卫将军,您意下如何?”刘辩趁热打铁,急忙将吕布的封赏说出来,并露出一副期待的模样看着卢植。
“这……”卢植说不出话来,右手捻着左边胡须,他想要拒绝。只是,看着陛下那一副极为期待的模样,他那句反对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臣、臣以为,可以。”卢植说完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刘辩脸上笑容更甚,看卢植分外顺眼,从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比年轻人还要开明。
“吕布上前听封。”
“草民吕布,拜见陛下。”
“吕布救驾有功,朕今日特封你为卫将军,希望爱卿能够为朕、为大汉扫平那些不臣之人。”
“臣绝不会辜负陛下厚爱!”
两人的对话,让卢植心里叹了一口气。天子也不容易啊,先帝留下来的基业实在是一个烂摊子。各地豪强兼并土地不说,各州的刺史自从黄巾之乱后,已经变成军政一体,明面上依旧臣服大汉,实际上大汉对各州都已经失去掌控权。
不臣之人,天下何其多矣。
卢植心里这般感叹,吕布却口出惊人之语。
“臣深受陛下恩典,自当为陛下赴汤蹈火。凉州刺史董卓,狼子野心,绝对不会那么容易退却。若臣所料不差,他定会占据雍门之外最近的城池,等候大军到来,进攻洛阳。”
“臣以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一战将他擒下,还请陛下授命于臣,让臣立刻出发讨伐逆贼!”
吕布的声音锵锵有力,听得人个个脸色大变。
卢植心下震惊道:“董卓?!好快的速度,陛下,若吕将军所言不虚,那么臣以为应当立即发兵。至于人选,臣觉得吕将军并不合适担任主帅。不如让袁绍将功赎罪,领军出征。”
袁术现下纯粹是充当一个搅屎棍,完全不管在刘辩眼中形象如何:“陛下不可,臣以为单凭一人之言,就派遣大军,未免太过草率。何况大军一动,非一日之功,所需粮草也需准备好才行。”
“家兄现下心生不宁,若让他领军出征,无功而返是小事,怕会连累陛下的安危啊。吕将军又是新官上任,军中将领都认不全,如何能够发挥出他们的实力?臣以为,一边派出斥候查探董卓所在何地,一边准备粮草以及让吕将军和军中将领熟悉一下,如此方为万全之策!”
袁术看似提出了一个极为中肯的建议,其实没有半点用处。照他的话来办,等到一切完成后,董卓的大军已经兵临洛阳城。
偏偏这个方法听在刘辩耳里,让他大为心动。性格老实的他,对于那些偏激之法都有着下意识的怀疑,生怕是过于急躁而导致坏事。不急不躁,一切都慢慢来,比较符合他的性格。
吕布一看刘辩意动,嘴角微微上扬,冷声道:“陛、下,臣愿意立下军令状,今日之内,必败董卓!若是不然,臣亲手砍下自己的头颅。”
这话一出,丁原脸色当即一变,不顾刘辩在场,急道:“奉先!你昏头了吗?陛下,奉先一时嘴快,还请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袁术逮住机会,说道:“丁大人何出此言?吕将军骁勇不凡,区区董卓还不是手到擒来。”
“袁中郎将,现下不是搞什么斗争的时候,一切以大局为重。”卢植瞪了袁术一眼,他讪讪一笑,闭口不言。
吕布极为强势道:“用兵讲究的是一个字,快。董卓垂涎这个机会已经很久,谋划的时间更多。若是我们无法出其不意,接下来的战争如何能够打下去?更何况,臣若是连这个坎都迈不过去,又有何资格为陛下扫平那些不臣之人?”
刘辩看着吕布,他的眼眸中充斥着坚定,没有半点迟疑和畏惧。这样的眼神拥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让刘辩心里也渐渐升起了信心:“好,朕准了。你需要多少人,朕都可以给你。”
吕布嘴角微微上扬,道:“陛下,您静候我的佳音吧。”
雍门十里之外,有座城池,名为尚阳。
尚阳城高达九丈,虽说比不上洛阳,放在凉州的话,能够排进前十的大城。如今,城楼之上,竖立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一个烫金的董字。退却的董卓果然没有走远,而是就近找了一个城池,作为落脚之地,等待大军到来。
尚阳城的东西城门都已经紧闭,不容许任何人出入。城内的壮丁更是被征召守城,李儒并不知道吕布今天会来,他这样做单纯是出于谨慎。
“汉军会来并不稀奇,奇怪的是,汉军这次来得未免太快了。”城墙之上,李儒身穿白袍,脸上露出感兴趣之色。从他这里可以看到,前方旗帜招展,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尚在一里外就已经传了过来。
光鲜亮丽的盔甲在落日下,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初次上阵的壮丁们,脸色吓得发白,双腿都开始打颤。若非有飞熊军的兵士在后面监督,他们早就跑得没影了。
踏踏!
董卓迈着大步从台阶走上,来到李儒旁边,朝那里一看。脸上立马露出鄙视之色,大声道:“别怕,敌人虽多,却都是疲军。从洛阳城一路跑来,累都累死了,那里还有力气攻城。”
董卓的话给了那些壮丁们不少勇气,随着敌军越来越近,他们发现董卓说得没错。整支军队,唯有少数穿戴盔甲之人,显得精神抖擞。其他的步兵,大都是无精打采,满头大汗,最主要的是,他们脸上看不到半点斗志,全是迷茫之色。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让这些兵士都搞不清楚状态。大将军何进莫名其妙死了,车骑将军何苗也死了,十常侍也死了。又冒出一个卫将军吕布,要带领他们前去征讨逆贼董卓。
军中严禁窃窃私语,因此众人都只能将问题放在心里,会露出这种姿态也是极为正常。当然,这种状态并不存在左右两翼。左翼是并州铁骑三千混合羽林骑一万二,右翼是虎贲骑一万混合胡族骑兵五千。
两翼展开,哪怕是中军毫无斗志,董卓都不敢出击。站在城楼前,董卓脸色阴沉道:“文优,我还真是被人看扁了呢,骑兵在精也不善于攻城,步兵又是那副德行,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李儒目光专注,看着已经停在百米外的敌军,道:“主公,你询问一下主将的姓名和来意。”
董卓双手撑在城垛之上,提气大吼:“我乃凉州刺史董卓!城下何人,为何领军来此?”
“董卓逆贼!我乃是卫将军吕布,今日奉圣上之命,前来诛杀逆贼,夺回尚阳城!识趣的话,乖乖打开城门受死!”中军渐渐分开,吕布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麒麟啸天甲,腰间系着一条紫金带。手持一杆方天画戟,胯下一匹赤兔宝马。当真是犹如天神下凡,嚣张的语气甚至让人不觉得反感。
董卓一眼就认出吕布来,脸色不悦道:“竖子胡言!分明就是你胁迫天子,下此命令。待到我大军一来,必定要清君侧,扫平尔等奸人!”
吕布哈哈大笑,旭日戟直指城上的董卓,道:“一个时辰后,我定将坐在城楼上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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