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房镇背靠吕房山,东面出镇的大路上是吕家祠堂,今日正逢吕家十五年一次的全族大祭,早已是人山人海,连路都被占满了去,更奇怪的是,人群之中竟然有不少都不是本地人,而且这些人无一不是年轻壮实的小伙子。
张君宝三人走到这里,白牡丹忽然一震,低声道:“好像有些不对。”
三人停住,迟疑之际,忽然有一个青袍高冠的管事模样的中年人,一手书本,一手毛笔,带着两个后生来到了张君宝面前。
那管事很是匆忙,劈头就问:“你也是来续族谱的吗?叫什么名字?是哪一房出去的?”
张君宝被问的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看了看惜玉和白牡丹,也是面面相觑。
那管事见张君宝没回话,径直道:“行了行了,来都来了,还臊个啥?名字。年龄!”
张君宝正想着这家伙是不是脑抽啊,那管事不耐烦了,吼了起来:“说话啊,哑巴啊?没规没矩的!”
这一喊,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嘿,小子,录名还带婆娘一起!”
“小子,你快点啊,咱们还没录呢!”
“就是,快点快点,墨迹个啥!”
“三爷,录了多少个了?”
“三爷,什么时候发钱啊!”
……
“行了行了,吵什么吵,录了名的都一边呆着去,晚上祖宗上香,没录的在这等着,一个个来,哄什么哄。要你们出力的时候别撂挑子就行,少不了你们几个钱财。”
那管事被一下哄嚷的不耐烦了,朝着周围赶人,大家伙好似都认识他了似得,也不以为意,嬉笑着散了开来。说完又问张君宝:“快点,叫啥名!”
张君宝眼珠一转,信口胡诌道:“回三爷,家里人都叫俺石头!今年十八岁。”
三爷顺手在那本子上写下名字,一边写还一边念叨:“嗯,吕石头,年十八,好了,可以进去了,不要乱跑就行,你这小媳妇和婆子就不能进祠堂了,先去找个地方歇着吧。柱子,给他!”
他身后的一个后生,赶紧将一个小木牌牌,上面简单的也写了吕石头,年十八等信息,递给了张君宝。
管事三爷说完就走,喊道:“来来来,下一个,下一个。”
“我,我,我!”“三爷,我!”
……
张君宝接过小牌牌,莫名其妙录了个名,正想找个人了解一下怎么回事,惜玉却上来就在他腰间拧了一把,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差点就叫了出来。
“我靠,你这小喇叭疯了啊,干嘛?我招你惹你了?”
惜玉怒道:“谁是你小媳妇?谁是你家婆子?”
张君宝吸着冷气道:“又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说的好不好,疼疼疼啊,再不放开我喊妖怪了啊!”
惜玉吃他一吓,还真怕这家伙没下限的乱喊,只得恨恨的松了手。
白牡丹脸色却一直不好,忽然道:“你俩别闹了,我看咱们暂时走不了了。”
张君宝一边揉着刚才的痛处,一边疑问道:“出啥事儿了?”
白牡丹道:“不知道,刚才我感觉有人在偷看我们,但是我发现不了在哪里,后来我尝试着将神识放远,却发现这吕房山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块纱布,根本过不去了。”
张君宝顿时哭丧道:“有没有这么邪门啊?那老乞丐一语成谶啊!”
“小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惜玉低声问道。
白牡丹道:“我也没有办法,看来只能依照前辈说的照做了,等三天再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布置,不是针对我们的。”
张君宝松了口气,道:“那好说,咱就等三天,先去住个店,这边好像听说录名的都要发什么钱,我去领点,回来找你们。”
惜玉顿时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爱贪小便宜,咱们还缺这点钱?”
张君宝呵呵了一声:“你们的钱是你们的钱,我可是身无分文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白牡丹还待劝阻,听他这么一说,只得作罢。
当下三人分开,张君宝自去祠堂里头,白牡丹和惜玉则去客栈投宿。
……
张君宝穿过人群,来到祠堂门口,那祠堂依山而建,头前便是一连串的牌坊,左右各有对联,只是他一个字儿也不认识,全特么草书。
左右两边,用围墙围了起来,看样子里面地方老大了,大门口还有人专门把手,也没人在这里逗留,倒是空旷。
张君宝将那牌子递给了守门了看了,那人让他直接进去,到左边一个大厅里去等着。
这时,恰好又有一个跟着来了,于是两人结伴而行。
才进门,那汉子便冲着张君宝打招呼:“兄弟,打哪来啊?”
张君宝笑了:“华阴来的!你呢?”
“哟,都传的那么远了啊,某从咸阳来的,这白送的钱财,不要白不要,正好过个好年,嘿嘿嘿!”一边说还一边瞟了眼周围低声笑着,“某家牛雄,兄弟怎么称呼?”
张君宝看了看这个二十多岁的壮小伙子,一脸的憨厚模样,此刻笑着却有点贱贱的,犹豫了下:“好说,张君宝。牛大哥,这吕家拉壮丁似得往自家祠堂添人,听说还发银子耍,怎么会有这等荒唐事?”
牛雄笑意敛去:“荒唐事你来干嘛?”
张君宝抽了抽嘴角,略显尴尬,低着声道:“小弟这不是囊中羞涩嘛,既然有银子,和兄台说的一样,不拿白不拿,来看看是不是真的也好,要是真的,一笔横财不是!”
牛雄看了他一眼:“你一次来的啊!”
“这,难道还年年都有?”张君宝奇了。
牛雄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呵呵,哥哥这是第二次来了。嘿,你不知道,这吕房镇吕家有个古怪族规,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每年冬季祭祖之时,都会召集所有族人前来,而且还花钱请外人,临时录名充当族人,一起给祖宗祭拜,说的是老祖宗就喜欢看到自家人丁兴旺,后人就得尽量满足了。”
张君宝有点懵逼了:“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规定?”
牛雄笑了:“你还别说,刚开始哥哥也是不信的,不过整日在家游手好闲,没个进项,去年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发,十足的铜钱一贯。嘿嘿,今年又逢这吕家搞什么大祭,听说发的更多。”
张君宝有点哭笑不得:“这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吕家是钱多还是怎么的?没地方花了吗?”
牛雄摇了摇头:“鬼晓得。要我说,他们那死鬼祖宗,都到阴曹地府报到去了,哪还知道上面人丁旺不旺。不过,他们家既然愿意当这散财童子,咱也不好意思寒了人家的心啊,你说是吧!哈哈。”
张君宝疑惑了:“那要是周围里县的人全来了,他吕家就是金山银海也经不住吧。”
这时,两人身后又有人进来了。
牛雄指了指:“哪能呢,你看,都是年轻壮实汉子,充场面,自然讲究个精神气势。而且太远的地方,也没人愿意跑过来的。”
张君宝一打量,还真是,进来的都是年轻人,没有一个老弱,至于女人,那是不允许进祠堂的。
这祠堂里面也不是简单的就一座庙一样的啥的,竟然左右回廊,分连数个高大屋舍,最里面飞檐斗拱,烟气袅袅,应该便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
几句话后,他和牛雄也熟稔了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来到了那集合的大厅。门口依旧有两个守门的,验了身份,放了两人进去。
好家伙,一进去里面怕不是早已汇集了二百来号人,看样子竟全都是来拿钱的。
厅堂设计得很长,估摸着有三十多米,纵深也有十来米,里面还连着不少的房间,空间极大,有桌子,摆了果品点心茶水,众人大都席地而坐,或闲谈,或养神。
牛雄一进来便说去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去年的熟人,便抛下张君宝走了。
张君宝四下打量了一下,看这些人,要么是满脸横肉五大三粗,要么就是年纪轻轻血气方刚,聚在一起,还真是有点气势,起码拉出去打群架,绝逼气势十足啊。
张君宝也不去和人插科打诨,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找个靠墙的地方坐了下来,安心闭目打坐。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这地方透着股邪门劲儿,一会要是真发钱,就随他们一起拜拜神好了,要是不发钱,赶紧离开便是。
……
而此刻,就在他们之前露宿过的山神庙中,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张独具特色面无表情的国字脸,正是假面阎罗段长青。
神情冷漠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伸出右手朝那破落的山神雕像做抓取状,那雕像青苔斑驳的头颅便落到了他的手中。
一阵青烟过后,雕像双眼之中竟然弥漫出红色的光线,数息之后才消失。
扔下山神头颅,段长青跃上庙顶,四周看了看,然后朝着吕房镇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