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已经休息了?这时候敲门会打扰到他吗?万一敲了门他不让进怎么办?或者进去了,发现他房中有别的女人怎么办?
正踌躇,忽听楚霄的声音从房间中传出来——“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说话?”
啊……被发现了吗?木梧桐眨眨眼,深吸一口气,“哗”一声,推开了房门。
“我……我只是来还东西……”她站在门口,低头纠结着措辞。忽觉眼角什么东西一动,她疑惑侧头看去,却只见楚霄的床上,垂着的床幔轻轻一摆,似乎刚有人躲进床上。
“你……”楚霄坐在桌边,惊疑地抬头看着紧盯床幔不放的木梧桐。
木梧桐盯了床幔一会,又瞅瞅坐在桌边仿佛万分惊讶的楚霄,忽觉气氛有些尴尬。
这情况,分明是有人在楚霄床上……会是谁呢……
接收到木梧桐探究的目光,楚霄不自在一咳,问道:“这么晚,有什么事?”
木梧桐握了握手中的药瓶,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把这个药瓶还给你……”说罢,眼神又不自觉飘向床幔,问道:“你……在忙?”
“没在忙。”楚霄上前将木梧桐飘向床幔的眼神挡住,说道:“你脸上伤还没好,药瓶就放你那里吧。很晚了,快去休息。”说着,便要将木梧桐往外赶。
“额……”木梧桐看着挡在自己眼前的楚霄,越发觉得可疑。可是可疑归可疑,她又不是楚霄什么人,总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去搜人家床吧?
“那……你也早点休息……”讪讪说完这句,木梧桐将头一低,转身出了房间。
目送她出门,楚霄又在门口站了一会,确定她已经走远回了自己房间,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这时,刚刚被木梧桐盯了良久的床幔忽地一动,里面伸出一个脑袋,也缓缓呼出一口气,说道:“真是吓死人了……等等,我为什么要躲?”
楚霄扭头看了眼狼狈窝在自己床上的公孙乾,将眉头一皱,缓缓回到桌边,说道:“来找我什么事?”他是真没注意到木梧桐就在他门边。对他来说,不走正门,蹲在他窗边的公孙乾更可疑。因此,全部心神都放在窗边那位身上了。再说,为什么木梧桐进门的那一瞬间,公孙乾要躲到他床上呢?还好他机智,这万一被木梧桐瞧见,自己竟在床上藏了一个男人,他魔尊的颜面要往哪里放?
公孙乾从床上跳下来,在楚霄对面坐好,忽而从怀中变出一小坛酒,放在桌上。拍开酒坛,随意拿过两只碗,倒满酒,一碗推至楚霄面前,说道:“算起来,我与楚兄也好些年没见了。今天我特地带了一坛桃花酿来看你,这酒你也好久没喝了吧?”
嗅着房中四散开来的醇香,楚霄不自觉勾起嘴角,取过那一满碗酒,与对面公孙乾伸过来的碗轻轻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他确实很久没饮这桃花酿了,当年红莲在世之时,因为她爱吃桃花源特产的桃花糕,他爱喝桃花源特产的桃花酿,于是经常相携去桃花源蹭吃蹭喝。也因此结识了桃花源主与公孙乾。只是自从失手误伤了红莲,他便再没有品过这桃花酿了。
仔细想来,若不是当年经常出入桃花源,恐怕就没有如今的木梧桐了。
“我今次来找你,是为了木梧桐的事。想必你也早已察觉了……”公孙乾垂下眼眸,缓缓说道。
“回魂之法。桃花源主竟也懂得此种法术。”楚霄捧着碗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确实没想到,当初红莲魂飞魄散之时,被素有交情的桃花源主强行留住了一魂一魄,逆天而行,启用回魂之法,将红莲复生。只不过重生之后的红莲,修为尽失,遗忘前尘,有如新生一般,可凤灵却依旧栖于其身,于是桃花源主为她起名——木梧桐。
公孙乾见楚霄感叹一声之后复又沉吟,于是开口道:“红莲死而复生,重生为木梧桐。师父怕她记起与你昔日的情谊,冒险奔赴魔界,便将属于红莲的记忆封在了凤灵内。也许有朝一日,她能忆起,或者永远也忆不起。”他说罢,又为自己倒了一碗酒,饮罢后继续道:“我原以为,她只要不记起前尘过往,便不会爱上你,没想到……”
见公孙乾欲言又止,楚霄接着他的话,说道:“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做神仙自然比成魔来得好。你是怕她又入情网,也随我成魔。”
“楚霄,你既已成魔,便无回头法,我只希望你放过木梧桐。”公孙乾说得沉痛,却惹来楚霄一声轻笑——“何来放过一说?”
“你该明白。”公孙乾却是笑不出来,“木梧桐沾了你的魔血,今天她的伤口处有魔气。”
楚霄将笑容一收,说道:“有魔血并不代表就要入魔道。”
“可仙界连有入魔道趋势的仙人都不收,怎会收沾了魔血的仙人。这点你应该明白。”
确实……楚霄沉吟,当年红莲在他手中魂飞魄散,仙界便冠以他“弑仙之人,必入魔道”的罪名,联合几大上仙强行从他身上将龙魄剥离出来,并将他打入魔道。当年初入魔道重伤的他,若不是有眠风相护,大概早就被魔界的魔物蚕食干净了。
“说起来,眠风本是你战神帐下的一名仙人。为你,他自愿入魔道。这只能表明他人忠诚。可你不会以为,谁都会像眠风一样,愿意随你入魔道吧?”酒坛已然见底,公孙乾晃着手中一点残酒,仰头一饮而尽,将碗搁下,起身来到窗边,最后说道:“你在魔界这么些年,应该知道魔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为魔尊,统领魔界,可魔界一盘散沙惯了,不要以为你霸着魔界至尊的位置,就能保得身边人的周全。”说罢轻轻一叹:“还有那个叫芍药的,她非善类,也应该发现了木梧桐身上的魔气……”说完欲言又止,沉吟一番后继续道:“总之,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掂量。”话音刚落,窗边便已无一人。
楚霄依旧坐在桌边,看着手中半碗残酒,忽而将碗重重一搁,抬头去看窗外的那抹月光,神色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