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莫名的相逢
走进医院的门诊楼时山东的脑海里仍然晃着‘夜夜惊恐梦，目观奇幻生’那句话，奇幻他已经历过了，夜夜惊恐梦何时是头呢？
山东敲了敲门诊室的门，里面传出了一位女医生的应答声。他推开门时，那位女医生正在整理满桌子的乱纸，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山东吃了一惊，这是他很熟悉的一张面孔，经过短暂的大脑搜索后，这张面孔终于定位了，高兰─他的大学同学。当她抬起头看见山东时也愣了一会，倏尔笑了起来。
哎呀，这世界太小了，我们这两只船又快撞翻了，怎么你神经又不正常起来了。
高兰，老同学，你怎么还是有挖苦人的恶习啊，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你应该严肃认真，至少站起来鞠躬，再不行敬礼也行啊。
不会，你教教我好了，我很笨，您需耐心点。
别闹了，高兰，你怎么干起这行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信的。
说你闭塞吧，我从小就对心理学感兴趣，毕业后，我专攻心理学，两年后取得了心理医师资格，后来就来到了这家医院，哎呀，就这事，据反馈消息，连火星人那里都传遍了，您愣不知道？
我连火星人都不认识，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跟神经病打交道。哎，老同学，我们学的那种专业课跟心理学没什么关系的，你给人家看病时不是靠相面算卦什么的吧，蒙对了就说明医术海拔高，错了就让病人暂缓治疗吧。
整个贫嘴队里就是你贫了，行了行了说正事，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山东忽然感觉有点尴尬，怎么说呢，他说他好像得了抑郁症，着魔了，不管怎么说都没面子，尤其是在女同学面前，更不能丢面子，所以他决定隐瞒事实。
啊，我，我，我到这来是有事的，我来你们这事要找一个人的。
你认识我们这里的人，太巧了，谁？
没想到这一撒谎到把山东推上绝路了，他急忙改口：不，不，不认识，我的一个同事让我来打听一个人，看是不是在这里，啊，顺便来看看。
说说看，高兰问。
高兰接话之流利顺通是山东始料不及的，但他已经从逆境里爬出来了，他随便编了个名字，她思索了一会，微笑着摇摇头，山东的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老同学，你是不是正在打算请我一顿啊，最差也得坐个小板凳，喝碗面吧。这是我们穷学生时代请客之道。
哎呀，求之不得，那是肯定的，今晚怎么样？
今晚不行，今晚我有重要的事情。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比老同学重逢还重要。
这个保密，这样，明晚，记住给我打电话。
离开门诊，山东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一是他的心里有了一种酸痛，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一粒种子在很久之前已经种在他心里，而现在一下子萌发了，开始了生长，又似乎来自于高兰，他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二是他和高兰不可能这么熟悉，虽然他们是大学同学，但他们之间并不熟悉，甚至很少说话，那时山东很内向，尤其是不愿与女生交往，和女生说几句话就脸红。他和高兰也算打过交道，但只有一次，还闹了一个至今让他回忆起来心寒的一幕。
那时他们系报办得相当出色，时政、文学、专业荟萃应有尽有，每期的文学沙龙山东必看无疑。有一期文学沙龙里有一篇散文叫‘小小鸟’，文笔清雅，优美可嗅，沁人心脾。山东一遍又一遍地阅读这篇散文，慢慢地咀嚼，甚至到了痴狂的地步。也许是一种力量在驱使他，慢慢地作者的名字流芳开始在他的心理推起了波澜，他有了一种软绵绵的感觉，对异性有了一种渴求，也许那就是爱情吧。山东产生了要与流芳见面的想法，可流芳在哪个系他都不知道，怎样能认识她成了一个大难题。那时高兰是系报的主编，山东推测她肯定知道的。但他与高兰并不熟悉，再说也不知怎样向她说起这件事情，打听一位女生的消息在他们那个年龄那个环境总让人产生一种想法。最终山东抛开了一切顾虑，从联谊宿舍那里打听到了高兰的宿舍，一天晚上，他鼓足了勇气，在传达室呼叫了高兰。一会高兰下来了，她像躲避什么似的把山东领到了宿舍楼的侧面。那时一种厄运正向他们走来。
高兰带着一种神秘的笑容问山东，有事吗？山东向她询问起流芳的消息，她忽然咯咯地笑起来，前仰后合地说：你是说写‘小小鸟’的流芳吧，那个数学系的小个子男生。当时山东不知道他的面目是什么表情，肯定很难看，他像是被愚弄一样，简直是开世界大玩笑。山东还没来得及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向高兰解释，凄惨的一幕发生了。他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笼罩住了，像是在雨中。他感觉头上的水在往下流，他清楚地看见水在顺着高兰的头发往下淌，他们俩顿时成了落汤鸡。也不知是谁偏偏在这个时候往下泼水，高兰并没有在意，还一再催促山东赶紧回宿舍换衣服，小心着凉。他和高兰仅有的一次打交道就被人泼了冷水。
晚上山东躺在床上难以入眠，他猛然间领悟到，今天见到高兰后的那种感觉就是当年流芳在他的心里种下的种子在旺盛地生长。因为今天的感觉与当年惊人地相似。但他并没有爱上高兰，他与她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今天要不是遇上她也许这辈子再也记不起她来了。怎么会产生现在看来像当年那种莫须有的感觉。山东的思路猛然间被打断了，他感觉在他的背下又有什么东西在向上拱，慢慢地他的大脑出现了空白，全身被禁锢了起来，整个身体像悬在空中，突然耳边传来了电话声，一刹那，山东从恐惧中恢复过来。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高兰的声音：山东，你没事吧。山东摸了一把汗，尽量平静下来说：没事，你有事吗？
没事就好，你今天有事情没给我说。
怎么可能，绝对没有。
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干什么的，好了，明晚见，快睡吧。
山东放下电话猛然间意识到他今天去医院的真正目的被高兰的出现冲淡了，现在它又重新回来了。刚才是高兰的电话救了他。恐惧又重新占据了他。山东发疯似地把被子扔到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