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若雨说完,银白色的身影就飞身上到凌洛的头顶,两只明亮的小眼睛左右转动,但却不为所动。身下的男孩却是淡定自若,仿佛知晓这狐狸不会伤害他,殊不知,忍冬是在等着千若雨拿出它喜欢的灵机丸。
笑话,忍冬聪明着呢,它才不会做什么无用之功,没有好吃的药丸,它又怎会接这费力不讨好的生意。
“小兔崽子,你居然敢欺负你师兄。”上官峰跑的太累,坐在院中空地大口喘气,手中的鞋子还在,但是脚上仅有的一只鞋子却不见了踪影。
“谁是我师兄,我比他先来,我当是师姐才对。”千若雨不甘示弱的蹲在上官峰的不远处。
“凌洛比你大一岁,理应是你的师兄。”上官峰瞪着本就不大的眼睛,理所当然的说到。
“哼!我比那小要饭的先来的,我应该是师姐。”千若雨理直气壮的说。转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让我叫他师兄也不是不可以,就把拿那套针法教给我吧!”
“哼!那是老夫的饭碗,你这小兔崽子,居然打起老夫饭碗的主意了!老夫不愿意!”
“那就没办法喽!”千若雨提起被自己踩脏的裙角,像是贵族公主般的走向茅屋。
不知为何,即使是第一次见面,凌洛都有种感觉,千若雨定不会这样平静才是。就连凌洛头顶的忍冬都觉得疑惑,它的主人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不待众人想通,只听“嘭”的一声,茅屋的屋顶塌了……
“我的药草,我的药草啊!”上官峰像疯了一般冲进茅屋。而这个事件的制造者,却相安无事的走出茅屋,向忍冬一招手,说了一句:“好久没有开荤了,忍冬想不想吃肉?”小狐狸两眼放光的跑到千若雨的身边。
见凌洛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便问了一句:“你来吗?”凌洛似懂非懂的看向千若雨,然后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只留下上官峰一人在茅屋里悲天悯人,待到反应过来想要找出主犯的时候,发现屋外已经空无一人,就连刚收的听话的小徒弟也不见了踪影。
“两个小兔崽子,你们等着!”上官峰用内力喊出这一句话,震得山林里的鸟儿成群飞走。
而就在不远处,刚刚离开的凌洛不禁身体一颤。反倒是千若雨,依旧淡定自若。“没关系,那老头就是说着玩的,不会真拿你怎样,不用怕,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
凌洛虽然只有四岁,但是家族的因素,使他异常的成熟。
“你和我那些兄长还真是不一样呢!”凌洛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于自己的身世还是十分是谨慎,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
“到了!”千若雨看着眼前的溪流,尽是满意之色。“你,脱了鞋袜,下去捉几条鱼上来。”
“为什么是我?”凌洛不明所以的问道。
“因为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你还比我大,你不是要做我师兄吗?下去捉几条鱼怎么了!”千若雨奶声奶气的说着,“你若是给我捉鱼,以后什么事都听我的,我就认你做师兄了。”
“好,那你要说话算话啊!”凌洛一脸的自信。
可怜的凌洛,苦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恍恍惚惚,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着,转眼间,汉逢山上的两个小包子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两个下河捉鱼、上山打兔的野孩子了。
上官峰把两个孩子叫到身边,看着已经十四岁的凌洛说:“凌洛,你来为师这里多久了?”
下方立着的少年唇红齿白,已经初具俊颜。“回师傅的话,徒儿已经在这汉逢山上学习了十年。”
“十年不比六年强,还不是除了逃跑什么都不会!”十三岁的千若雨看着假装恭敬的凌洛坏笑不已。
“咳咳,师妹,此言差矣,师兄我还会上山打猎,下河捉鱼。”凌洛摇头晃脑的数着自己仅有的几个技能,那表情,得意极了。
“唉……”上官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到:“我终究是负人所托,要不是这个臭丫头,你怎会堕落至此!”上官峰复又叹了口气。“你且去吧,你的出生,就带着使命,不似雨丫头,现如今,你也该回去了。”
凌洛望了望千若雨的方向,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来。千若雨也知道,凌洛有他的使命,这些年,虽然凌洛从未向千若雨提起自己的身世和家人,但是每年冬天都有侍卫一般模样的人来接他回家,若是普通人,又怎会有这样的排场?
霎时间,千若雨有些失落,凌洛是有苦衷的,但是至少,还有疼爱他的家人。而自己呢?这些年,自己从未问过师傅,自己究竟从何而来,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害怕知道,害怕自己是被别人抛弃的。前一世的自己,自小跟在祖父和家中几位长老身边学医,不曾感受过家人的关爱,其实自己是渴望的,不是吗?这一世的自己,自小由师傅带大,师傅虽然有时对自己很严厉,但是大多时候这么个老顽童一般的老头,自己怎么也讨厌不起来。比起上一世的祖父,师傅才更像祖父不是吗?
凌洛望着站在旁边愣神的少女,不禁心中一痛,自己终究要走的,只是,莫名的放心不下这个小师妹。这十年来,凌洛是真心把千若雨当成自己的妹妹。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闯了祸还有谁能替她扛,虽然她调皮,她任性,但是凌洛知道,那只是表象,千若雨把自己的忧伤和深沉全部藏在心底,只有在面对凌洛和师傅的时候,她才像个孩子,也许,她是真的把自己和师傅当成了亲人吧!
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凌洛对着上官峰双腿跪坐在地。“师傅,能否让小师妹同徒儿回去?徒儿定护她周全!”
千若雨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凌洛,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反倒是上官峰气的拍了桌子。
“胡闹,护她周全?你若能护自己周全,也就不会再为师这里呆上这么许久。”
一句话,让凌洛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是啊。如今的自己,如何能护她周全?
“师傅,徒儿知错了!”
门外,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朝着上官峰微微颔首,“少爷,我们该启程了。”
凌洛慢吞吞的站起身,看了千若雨一眼,转身走出茅屋,忽而又转身回来,解下腰间的玉佩,交给千若雨。
“师妹,若有一日下山路过落月城,记得拿这块玉佩到摘星楼找杜衡,到时我自会出来见你。”说罢,转身离去。
千若雨望着掌中那块圆形玉佩,默默不语。
山路上,凌洛骑在马背上飞驰,向身后来接自己的侍卫问道:“见愁,我三哥如何?”
“少爷放心,少主无事。”
“那为何催我回去?”凌洛疑惑不解。
“少爷见到少主便知。”
突然,周围风声四起,霎时间,凌洛与见愁便被黑衣人所包围。
“唉……又玩这个,每次下山都遇见你们,你们也不嫌烦,你们不烦,小爷我可是烦了。”凌洛轻蔑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挑衅一般的看着,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少废话,看招。”为首的黑衣人说了这一句话就提剑飞身过来。
“少爷小心!”见愁见势不妙,手中扔出几只飞镖,银光一闪,便有两三个黑衣人倒地,为首的黑衣人勉强躲过,还是被飞镖擦伤了手臂。
“好快的速度!”黑衣人叹了一声,但是手下的动作丝毫不含糊,毕竟是死士,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任务。
“见愁你让开,小爷不发威,他们真当小爷是病猫啊!”凌洛自信的上前,顺手撒了一把粉末,只见眼前的黑衣人全部倒地抱着自己的头大喊大叫。凌洛似是不满意,又上脚踹了几下,才缓慢的骑马离开。
这回路上,见愁眼中充满了尊敬之意,少爷果然不负少主重托,还是学有所成。
前面的马上,凌洛喃喃自语:“小师妹这药粉真管用,早知道就多偷几包带出来了,失策呀失策!”
后面的见愁听了这话,当下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果真如少主所言,少爷不可信!
另一边,千若雨做在后山溪水边唉声叹气。
“唉……果然师兄走了,这烤鱼也不好吃了!”倒是小狐狸忍冬吃的欢快,果然那个讨厌的师兄走了,烤鱼都是忍冬的。想到这,忍冬的小脑袋瓜左右转动,不时看向四周,生怕那个白胡子老头出来与它争食。
“雨丫头,嘿嘿,又吃独食,有没有老夫一份啊?”上官峰一路闻香而至,看着小狐狸爪间捧着金黄流油的烤鱼,不禁口水直流。忍冬一见上官峰这样,连忙抱着大烤鱼钻进树林。
上官峰咽了一口口水,看向坐在溪边石头上发呆的千若雨,叹了一口气。
凌洛一走,这汉逢山顿时安静了不少,这让上官峰这个喜欢热闹的老头着实受不了。
“雨丫头,不必难过,有缘自会相见。每个人生下来都是有责任和意义的。”上官峰看着一动不动的千若雨,心下伤感不已。
“罢了,你随老夫来吧!”千若雨看着欲言又止的上官峰,听话的跟了上去。
茅屋里,上官峰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站着的千若雨,慢慢讲来。
“丫头,不必难过,你也有父母,还有兄弟姐妹,只是现在的你,还不能回去与他们团聚。”千若雨惊讶的看着上官峰,原来,自己有家的。
上官峰继续娓娓道来:“你的父亲叫千承言,是落月国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你的母亲娘家姓张,闺名芸倾,是左岸将军府的嫡女。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是你母亲张氏所生,另一个,是你父亲的姨娘所生。老夫这些年来未曾下山,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千若雨细细的听着,只是还是不明白,为何自己不能回去?为何这么多年没人来看过自己?
“我还是双十年纪的时候,师祖就告诉我与师妹欧阳静一个传说:双煞现,天下乱!”上官峰静静的看着千若雨。“传说世间会出现阴阳双煞,两人出现,天下大乱,老夫也通五行八卦,不以为意,一直认为那只是一个传说。”
千若雨大骇,只怕心中的念头会是事实。
“直到,我遇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