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黯然神伤,不想再回忆那番惨痛的景象,那蚀骨的心痛,让她难以忍受。她无心修炼,拭泪起身,走出偏殿。
一袭青裙,飘然欲仙。一棵木棉,凤骨龙姿。一青一红,原本是对比极为鲜明的颜色,但此刻却显得分外和谐。
见她少有的落寞,静静站在远处的魏子褚微微蹙眉:她,是想起了她的仇恨,忆起她的家人了么?不想让她再独自伤神,他走了过去:“苓儿。”
楚舞苓挤出一丝笑意:“师父。”
他看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她。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世上之人,皆有不如意之事,苓儿不要过于伤怀。”
她低头不语。
见她如此,他又叹了口气,终于和她说道:“在我十二岁那年,认识了一个女子。”
她抬起头来,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那女子自出生时起就没有见过她爹。”
她静静地看着他:不曾拥有也许并不自觉,让人痛彻心扉的是曾经拥有。不曾与曾经,永远是后者更让人可惜可怜。
“而这并不是因为她爹死了,”他顿了顿,又缓缓说道:“而是,他爹,没有认她。”
她依旧沉默,却皱起一丝眉头。
“她娘,原本是家族中最受器重、众星捧月的大小姐,本是‘上界’赫赫有名的才女。一代天骄,风姿卓越,却因救她爹而灵力尽失,成为一介废人,并怀上了他的骨肉。”
“她爷爷视她为家族耻辱,想要堕胎,却是她娘以命相逼才得以生下。”
“于是,她便成了私生女。她娘,便也成为家族的耻辱,受尽众人白眼。”
“她从小便与着她娘饱受折磨,尝遍人间冷暖。自小便受尽家族中其他的孩子鄙夷与唾弃。”
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为什么她娘不带着她去找她爹?”
魏子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道:“大陆三天,上下两界。她和她娘,去不了她爹所在的地方,自然无法认祖归宗。再说就连她娘她娘,亦是不知她爹的真实身份。”又顿了顿,接着说道:“她爹临走前和她娘说,一定会为她娘炼制最好的丹药,恢复她原本的灵力。但是,却从来没有再出现过……”
楚舞苓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愤怒:“她爹当真薄情寡义。”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子,便是为了这么一个男子,失去了原本属于她的光芒,从天堂掉到地狱,连带着她的女儿,也一起饱受众人的践踏。
她顿时觉得,这天下为情所伤的女子,真的不止她一人。她顿时深深同情起那对母女来。
“后来,灵犀谷谷主与她一次相逢。发现她竟乃天生的先天灵木体,便将其收为亲传弟子。她与她娘,才好过些。”
“先天灵木体?”
看出她的疑惑,他为她解释道:“先天灵木体全身上下皆由灵木元素组成。能够分辨亿万草药,精通无数药理,研发各类丹方。”
听了此话,楚舞苓惊叹:“她竟有着如此天赋。”
“她爹是半神药师,自然有此遗传。”他低声回答。
竟是半神药师,仅差一步,便可以成为药神。
“她很乐观,很坚强,受尽折磨,却还能很单纯,很善良。”
听他此语,看他此颜,她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难道,这个女子,便是那个女子吗?
顾倾城。
如此身世凄惨的女子……
她有些泛酸,又有些怜惜。
“灵犀谷谷主严厉苛刻,对她要求甚高。刚入灵犀谷时,她二十天便背出三书一经,却还是被谷主鞭挞。她十日便识得万种药草,却还是被谷主抽打。”
听此言,她竟鼻子有些酸楚。
“但她并未有丝毫退缩,反而咬牙坚持,迎难而上,最后连谷主都得以动容。”
“她和我说,灵犀谷谷主虽然待她严厉,但却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希望,她必须牢牢抓住这丝希望。为了她娘,她也必须坚持。为了她娘,再难她都不怕。为了她娘,再痛她都可以忍受。”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如此女子,尽管是他的心上人,却让她生不出半分嫉妒。
他叹了口气:“只可惜她是先天灵木体,只能成为一名药师,而不能成为一名武者。即使再怎么强大,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而要依附他人而活。”
“她的天资,很强大,强大到她有成为药神的潜质。可是,她的天资,又很脆弱,脆弱到随便一个低级武者都可以伤她。”
楚舞苓听闻此言,不由感慨万分。
“所以,苓儿,”他转头看向她:“你比她幸运。”
“你乃三元素体,同时拥有木、火、光元素。她做不到的事,你能做到。你身上的东西,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
“卑微如她,凄惨如她,都可以如此坚强,如此乐观。苓儿,是不是也可以不要过于伤怀?”
“相信你爷爷,你爹爹,还有你楚帅府的众人,都不会希望你如此伤神。”
“苓儿应该和以前一样积极向上,努力奋斗,为自己打下一片蓝天。”
听了他和她讲述“她”的故事,她深深受到了感动与触动。为她师父的劝慰,为那女子的坚韧。
“谢谢师父,”楚舞苓一扫脸上的失落与黯然,重新洋溢起摄人的光芒:“舞苓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魏子褚看着重现笑容的楚舞苓,深感欣慰。
“师父,我回房间修炼去了。”
“恩,”魏子褚淡淡地笑了笑:“去吧。”
回到房间的楚舞苓再次进入意识海,翻开那本《天火大道》。如今的她,已是炼体七级,自然可以修炼天之逸火。但是,她却并没有翻开天之逸火那一章,而是从第一章烈日之火开始修炼。这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想要脚踏实地,扎扎实实地打好基础。而且还是因为,这本秘籍,与他相关。
一整天的时间,楚舞苓都沉浸在《天火大道》的修炼中,烈日之火便修炼得七七八八。中午与傍晚时分,魏子褚还是与以往一样,会将饭菜给她送来。
就这样,又是十天过去了。这十天里,楚舞苓天天便是修炼着《天火大道》,烈日之火和烈日青火的口诀都已经熟记于心。而她之前闯宝塔所获得的金色腰牌,也由学院拨下送到了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