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走廊上的人一言不发,刘鹏飞奇怪地打量史永北;躺在平车上的秦淑珍眉头皱得更紧;李明强则是一脸黯然。史永北很不自在地在秦淑珍的平车边站了一会儿,嘀咕着向大厅走去:“我去看秋芬怎么还不来!”
照完X片,秦淑珍在骨科护士的安排下住入16床,隔壁还有两位病人,大概刚用过晚饭,食物的香味还存留在房间中。医生看过X片后,在秦淑珍的右大腿上打入钢针将断端固定,托挂在牵引架上,并告知两日后做手术。
史永北殷勤地请人送来饭食。李明强推说不饿,告辞离开,余秋芬送他下楼。
秋风瑟瑟,外科大楼前的园林中,樵叶一张接一张地脱离树枝,悠悠荡荡地飘落在地上。
李明强停留在一棵槐树下,愤愤地说:“秋芬,你真的想好吗?那男的比你大十多岁,他配不上你!”
余秋芬站在他的斜对面,眼睛望向远处:“这些年,他都很照顾我,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李明强抽出一枝烟叨在嘴上,再拿出火柴,抽出其中一根在火柴盒上磨擦了好几下都燃不起来,他有些吞吐地说:“钱的问题我可以解决,如果……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
余秋芬着急地打断“不是钱的问题,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只是……只是……”
“行啊,行啊,祝你们幸福!”李明强扯下嘴里叨着的香烟,和火柴一起砸进旁边的垃圾箱,转身快步离去。余秋芬不安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才转身上楼。
病房中,秦淑珍闭目休息,史永北问了几句刘鹏飞的学习情况,两人便再无语。史永北走到窗边,看到余秋芬与李明强在下边的园林里说话。待余秋芬转身上楼,他也回到病床边取碗盛饭。史永北曾是钢绳厂职工,一次作业中,不慎伤了手指,无法继续工作,提前病退回家休养。
余秋芬推门进病房时,看到史永北在扶秦淑珍起来吃饭,赶紧过去帮忙。
吃过饭不久,余秋芬的大姐余明欧和姐夫王代章提了两袋水果来看秦淑珍。他们夫妻在凤凰市开了一个家常馆,听闻秦淑珍摔伤,提前关门赶了过来,见老太太神色疲倦,安慰几句后就起身带着刘鹏飞去他们家休息了。
“永北,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余秋芬轻轻地拍了拍史永北的肩膀。
史永北犹豫了一下:“我怕你一人照顾不来,留在这里帮你吧!”
“不行,你晚上的降压药还没有吃,回去吃过后好好休息。我干过许多体力活,怎么会照顾不来?”
“好吧,那我回去了。明天别卖饭,我给你们送过来!”史永北站起身来,跟秦淑珍打过招呼后离去。
夜深了,另外两位病人的家属都到护士站租了折叠床,安置在病床间隙睡觉。余秋芬舍不得花钱,便将房中的几张木凳拼在一起将就过夜。
秦淑珍从梦中醒来,看到余秋芬倦缩在木凳上瑟瑟发抖,内疚地对她说:“秋芬,夜里寒冷,快上床来,咱娘俩一起睡!”
余秋芬摇了摇头:“我怕睡过去后踢到你。没事的,将就一夜,明天回去拿床被子来就好了。”
“这孩子,是我们家拖累你了!”秦淑珍抓起她脱在枕边的外衣递过去:“快把它穿上暖和些!”
余秋芬接过外衣穿上:“妈说什么话嘛,我已经是你们家的人了,还有什么拖不拖累的?”
“那个……那个史什么北……”
“他叫史永北。”
“哦,对!史永北。妈看他对你还不错,也就放心了。只是……只是……”
“妈,你有话就说嘛!”
“廷江已经走了七年了,你也该找一个了。只是,我们刘家两代单传,现在只有鹏飞一个孙子。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改姓啊!”
“我知道的,你别担心!鹏飞永远都姓刘,决不会改姓。”
“好吧,只要你答应这件事,我就安心了!以后,你把鹏飞带到身边来,隔一些时间到乡下来看看我就好了。”
“我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乡下?只要我们都还在,就要照顾你一辈子!”
秦淑珍的眼角流下泪水“好孩子!其实,妈心里也好怕……”
余秋芬摸出手绢擦去婆婆眼角的泪水:“妈,别说了,快歇下,尽快把腿伤养好!”
秦淑珍点了点头,心事一去,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