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郑景仁一脸沉思的模样,沈宇接着叹道:“其实,这三十年来,若不是天龙寺的大力协助,我们流云派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郑景仁继续问道:“不过,师父,听说罗师伯对天龙寺一直阻挠我们和清风帮的恩怨非常不满。”
“罗刚师兄的师父在那场大战中身亡,罗师兄这个人又比较刚直,一直想为师父报仇。可是以之前我派的力量——”的确,在双方都没几个人的情况下,拿什么打?
“恩,师父说的对,天龙寺对我们实有大恩。”
“你能明白就好。为师要交代你一个事情,本次比武,为师不想把恩怨扩大,同时也希望你能把三十年前的事情给查个水落石出。”
“这——”
“这个你不用担心,为师相信你的才智!”
“放心师父,弟子一定极尽所能去办。可是——掌门师伯曾经——”
“恩,尹师兄是要求弟子少下山,不得参与外界事物。但你要查明真相,呆在山上怎么查?比武过后,师父会找机会放你下山。”
“谢师父。”
看到师父交代已毕,郑景仁行礼退出。
晚风徐徐,夕阳将下,又是新一天的黄昏时分。流云山上,一座安静的小院子,院子中一颗大柳树,几个石桌和石凳,中间宽阔的平地,几颗小草随风而动,更加凸显了院子的宁静。这是流云派特意为准备参加玄武坛比武弟子准备的院子,而作为这个院子暂时的主人,叶凌风、柳子晗和郑景仁三个人已经在此被封闭了七八天了。
刚刚,他们练习了好一会儿流云剑法,都有些累了,此刻正在休息。
三人中年纪最长的叶凌风一身白衣,垂手站立,他似乎在凝神看面前柳树上的一片叶子——他已经习惯了在练舞休息的时候静静的站着,冷峻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那孤傲的面容也让人感觉无法亲近。
年纪居中的柳子晗则做在石凳上,神情沉稳,目光祥和,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而最小的郑景仁则像只坐不住的猴子,眼睛看来瞄去,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沉寂——沉寂——沉寂——
终于,郑景仁打破了沉寂:“叶师兄,柳师兄,天天被憋在这里,你们不觉得闷吗?”
叶凌风依然在看他的柳叶——他应该是没听到旁边人说话吧。
柳子晗则微笑着回答道:“郑师弟,比武在即,我们应该静下心来,好好练武。而且掌门给我们三个准备了这么好的院子!”
“可是除了送饭的师兄弟和检查我们武功的师父,咱们谁都见不到啊,闷都闷死了。”
“呵呵,我知道你耐不住寂寞,等比武结束了,师兄我向掌门请示,带你出去。”
“可是,那还要半个月啊,这半个月我可怎么办呢”
“放心,就半个月而已,再坚持坚持啊。”
“柳师兄,多亏有你在,要不这些天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两个人就这样说了下去,旁边的叶凌风仍然像个石像一般:不动——不动——不动。
正聊着,郑景仁眼珠一转,问道:“咱们明天下山去买米好不好?”
柳子晗唬了一跳:“下山买米!不都大师兄管着呢么?咱们流云派的门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怕挨棍子?”
“放心,我自有办法。”说着,郑景仁得意的向柳子晗挑了下眉毛。
柳子晗也被郑景仁说的心动,流云派门规严格,没有掌门或者师父的指令,弟子不得下山。可柳子晗们平时就很少与外界打交道,更何况现在他们的状况。能下山固然好,要是能不被掌门处罚的下山那当然更好了。柳子晗心中开始打起了主意。
郑景仁看柳子晗已经心动,正要高兴,忽然瞧见了旁边的叶凌风,他赶紧向叶凌风讨好:“叶师兄,你不会告诉掌门和师父的吧?”
叶凌风没反应。
见此情景,柳子晗赶紧把郑景仁拉到一边,低声说道:“算了吧,万一叶师兄向掌门禀报,我们就惨了,那棍子打人可疼了。”
郑景仁也产生了犹豫,要是叶凌风把这个事情泄露了,那是要挨棍子的,那是是结结实实的十记棍子啊——去或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郑景仁心中犯合计的当口,叶凌风居然开口说话了:“想做就做,何必制于他人!”
郑景仁一听一向冰冷的叶凌风居然说话了,心中非常高兴:“我就说嘛,叶师兄是最好的人了,他不会告诉掌门的!”
叶凌风看了郑景仁一眼,瞬间恢复成了石像。
柳子晗试探着问了句:“叶师兄也和我们一起下山看看?我记得叶师兄好像从来没下过山呢!”
叶凌风冷冷的看了柳子晗一眼,没有说话。
柳子晗不敢说话了。
郑景仁凑到了叶师兄身边,讨好的拉住了叶凌风的手:“叶师兄,柳师兄的主意太好了,咱们一起去吧,山下可好玩儿了。”
叶凌风还是纹丝不动。
郑景仁开始耍无赖了,他实在是怕这个叶师兄会坏了他们的事:“叶师兄,你是最好的人了,就当陪我和柳师兄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叶凌风实在耐不过,回了句:“没有师父或者掌门的指令,我是不会下山的!”
一听这话,郑景仁笑了,因为——因为他有的是办法。
终于能下山了,郑景仁和柳子晗心中非常的兴奋,他俩都换了衣服,亲热的边走边聊,叶凌风则一身白衣,静静的走在前面。
下了流云山不远,就是一个集镇,虽然远不比京城繁华,可是在这个靠近大宋北境的地方能有这样一个人来人往的小镇已经十分不易。
小镇真的很不错,裁缝铺,饭庄,铁匠铺,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是卖笛子的。他家的笛子做的的确精致,其中一只笛子做的好漂亮,就连叶凌风这样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当然对于郑景仁这样的俗人,再好的笛子,也是没有感觉的。
柳子晗拿起那只笛子,放到嘴边吹了起来,宛转悠扬,悦耳动听。
郑景仁法子内心的恭维道:“柳师兄吹的真好听啊。”
柳子晗略显不好意思的放下了笛子:“因为这是一只好笛。”
叶凌风居然插话了:“这的确是一只好笛。”
郑景仁感觉到了他们二人的心有灵犀,也感觉到叶凌风也不是一个不容易相处的人,也许一支笛子就可以收买了,就说道:“要不,就买给叶师兄吧。”
柳子晗表示赞同,叶凌风的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微笑,看来,他是喜欢这只笛子的。
郑景仁和柳子晗开始和卖笛子的商量要买笛子。
正说话间,郑景仁听到了女子尖叫的声音,回头一看,叶凌风居然皱了一下眉!
正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那女子温声说道:“这位公子,实在对不起,小女子着急赶路,不小心碰到了公子,弄坏了公子的衣服,实在抱歉。”说着,稳定了身体,温婉的行了个礼。
原来是走路太急,险些跌倒,幸亏了叶凌风的白衣。不过这女子说话的声音太温柔了,并且,长的也真好看,一身淡绿色的衣服,略施薄粉,更加显现她的娇小与清纯,让人一看就有一种要保护的欲望。没读过什么书的郑景仁居然想起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句诗。
叶凌风看了眼撕破的衣服,冰冷的面容上嘴角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女子继续说道:“公子既然不肯原谅,小女子也无话可说,今日小女子有要紧事在身,不能为公子修补,他日定当弥补今日过失!”
“一件衣服而已,姑娘既然有事,就请先走吧!”叶凌风终于说了花
女子娉娉袅袅的行了个礼:“多谢公子了,那小女子就先走一步了,他日小女子再做一身送与公子。”说完就走了
这女子话说的温柔,叶凌风虽然没有继续回答,但眼睛不禁多看了那女子几眼,眼神中也比往日多了几分温暖。
这一切柳子晗和郑景仁都看在眼里,原来,冷酷的叶师兄,心中也是有柔情的。
郑景仁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大声说道:“姑娘留步。”
绿衣女子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姑娘,我们是流云山上的弟子,我叫郑景仁,他是我大师兄叶凌风,武功超厉害的。”
“奴家记下了。”
“那,姑娘贵姓?”
“奴家姓萧,闺字月娘,以后有缘,自会再见,公子告退。”得到女子温声细语的回答,连郑景仁的心都要醉了。
萧月娘走了,走的很温柔也很轻快,就像一只温柔的黄鹂鸟。
叶凌风是最后一个回头的,这是他第一次下山,也是第一次和陌生的年轻女子说话,而且是那么温柔那么纯洁的女子。他开始怀疑,以前不下山是不是错的——下山遇到这样的女子,这一生值得了。
其实郑景仁才是最后一个把眼睛离开萧月娘的,他本来想帮叶师兄多问些萧月娘的事情,但是他不好意思追上去问,那是要被叶师兄误会的。所以犹豫了两下后,他就放下了眼睛回了头。这一回头不要紧,差点吓掉了郑景仁的魂儿!
流云山上的大师兄陈东竟然带了十多个师兄弟下山了,而且近在眼前,正严肃的向柳子晗和叶凌风问话,柳子晗固然已经开始低头认错,而叶凌风也失去了往常的傲气,甚至还略有幽怨的看了郑景仁一眼——这要在平时,以叶凌风的傲气,除了他师父罗刚,谁敢这样对他?郑景仁心里充满了愧疚——是啊,这次下山,掌门怎么可能答应呢?
所以,这次下山的结果就是,柳子晗和郑景仁都挨了师傅的训斥,而叶凌风则挨了三十记门规棍。因为,他是叶师兄,也因为,他遇见了萧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