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刚刚那个年轻的亡灵牧师杰森,虽然为了避人耳目披上了一个黑色的披风,不过他那时不时的左顾右盼只能让他更加显眼,如果不是因为下雨而导致村民都不愿意出家门,他绝对走不出五步就会被人喊住。不过作为一个毫无经验的年轻人,能够想到用披风来隐藏自己这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
尽管我在他左顾右盼的时候看清了他的模样,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依然快步向河边走去。他的右手一直挡在胸前,看起来是在怀中藏了什么东西。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去投毒了,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作为一名圣骑士,我从心底对这种行为感到不耻。所以,我要去阻止他,不仅仅是为了拯救那些南海镇的人,也是为了我自己:遵从圣光的教诲,去拯救那些堕落的灵魂。
我尾随着他一直到了河边,他四处环望,在确定了没有被人发现之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水晶瓶,水晶瓶里盛满了看上去就让人作呕的绿色的液体。他拔开了瓶塞,高高的把水晶瓶举了起来,准备把里面的液体倒入河中。
我立刻冲上前去,一把躲过了他举起的水晶瓶,然后将他摁到在地。
“好了,年轻人,这可不是你该做的。”我把水晶瓶向远处扔去,瓶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之后摔碎在地上,绿色的液体洒了一地,那一片土地立刻遭到了严重的腐蚀。我皱了皱眉头,这还真是够狠的毒药啊。
“放开我!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这个叫杰森的年轻人低声吼着。
“当然知道。要不要让你的父亲也来猜一猜你在做什么呢?”
“是我父亲让你来阻止我的吗?那个老混蛋。。。”
我向他的后背上重重打了一拳,“不要去咒骂你的父亲,年轻人,这事他并不知道。”
“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阻止我?身为一个被遗忘者,难道你不想要杀光那些该死的人类吗?”在知道了我不是他父亲派来的人之后,他开始挣扎,看来他还是很怕他的父亲的。
“在变成一个亡灵之前,难道你不也是一个人类么?为什么你会对他们有那么大的仇恨?”即使是惨遭天灾军团的改造,我也依然想要去保护人类,我实在不理解为何他会对人类有那么深的仇恨,这也正是我阻止他的另一个原因。
“听了我的理由你会帮助我一起来杀掉这些人类么?”杰森反过来问我。
“也许吧。”我放开了他,我并不在意他是否会跑掉,我在意的是如何能够让他说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他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盯着我,但是他并没有攻击我,刚才的那一击应该已经让他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说吧,曾经身为人类的你,为何会对他们有那样的深仇大恨?虽然我知道现在联盟与部落之间彼此对立,但是我不认为这足以让你去使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是的,我曾经是一个人类,曾经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和一起打闹的伙伴们,但是那都已经是过去。”
“天灾军团的入侵让整个塔伦米尔变成了一个坟场,当我们再次站起来时,我发现我变的和以前不同了,我无法再说出以前的语言,也无法再听懂人类的语言。但是我和周围的人一样,我们选择作为一个亡灵活下去,但是那时的我们只是在苟且偷生,没有归依感,没有存在感。但是希尔瓦娜斯女王建立了属于我们的国度,我们为她而欢呼。”说到这里他两眼发出了幸福的光芒,我明白当一个人从无信仰到有信仰的时候那种心境的变化,那是任何一种幸福都无法比拟的幸福。
“我以为我们能够回到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我也明白我无法再去南海镇找我的那些朋友们,因为我现在是一个被遗忘者而不是人类。这场该死的战争和该死的巫妖王让我永远失去了再和他们一起欢笑的机会,我认了!我那时只是希望能够和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妹妹一起作为被遗忘者活下去,这就够了!”
“但是破坏我这唯一的梦想的就是那些比畜生还不如的人类!我们只是想要守在这块祖先留下的地方终老,但是他们却一次又一次的打了过来!整个希尔斯布莱德丘陵我们只有一个塔伦米尔,我们并不想和他们争斗!但是他们毫无节制的骚扰我们!”
“以圣光之名,打着正义的旗号,他们的军队对所有他们视野内的亡灵进行攻击,而不管他们到底是军人还是平民!我的母亲和妹妹就是这样死在了这些畜生的手下!她们根本手无寸铁,但是那些畜生还是照样杀了她们!还以此耀武扬威!”
“是可忍孰不可忍!从那一刻起,我立誓要为她们报仇!我加入了幽暗城的皇家药剂师协会,我学会了如何调制各种可以致人死地的药剂!但是我的父亲却无时无刻地不在阻止我的复仇,那是他的妻子和女儿,为什么他就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他曾经信仰圣光,但是我不信!圣光除了给了那些人类一个道貌岸然的杀人借口之外还做了什么?我们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和以前一样,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生。但是他们却用圣光审判我们,认为我们是邪恶,认为我们都该死,认为我们的存在都是错误!这是什么圣光之道,这只是他们狭隘的种族主义!”
我举起了我的拳头,但是却没有挥出去,我迟疑了。如果是以前,如果有人胆敢这样的唾骂圣光之道,我一定会打的他满地找牙。但是这次我却找不到一个理由,“因为他辱骂了圣光”,我越来越觉着这已经不能作为一个我去动手打人的理由了,因为他刚刚所说的并没有什么错。
“既然他们可以无耻的杀过来,那么为什么我就不可以用投毒这种做法去报复他们?仅仅因为他们有着圣光作为他们行为的保护伞?”他越来越激动,如果是在平时,他肯定不敢和他的父亲说出这种话来。但是此时此刻,他终于爆发了,我能够看到他心中隐忍多时的怒火正在燃烧,变得越来越难以扑灭。
“够了,我明白了。”我低声说道。
“来帮助我,我的朋友!来帮助我消灭那些畜生不如的人类!他们不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只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腥风血雨!”他大声地劝诱我加入他,看来他并没有发现我对他的话已经产生了反感。
这次我的拳头挥了下去,这个叫杰森的年轻人被我一拳打倒在地。
“我有我的正义和我自己要走的路,而这条路与你要走的复仇之路是不同的。我无法否定你的选择是错误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所选择的道路绝对不是正确的,复仇与杀戮绝对不会让你的良心感到一丝慰藉。”
“我知道你也在迟疑,刚刚你在河边投毒时你并没有义无反顾的把毒药投进去,你也知道这样做会让你失去什么。不要被过去的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看清你眼前的东西吧,年轻人,为了死去的人而失去现在活在你身边的人,这种做法不是潇洒只是愚蠢。”
我无法再听他说下去了,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恐怕先疯掉的不是他而是我。
他站起身来,继而瘫倒在地,放声哭了起来。
“父亲。。。父亲。。。”
看来他已经明白了如果他这么做,受到伤害最大的人到底会是谁,是的,也许他能够因为报了母亲和妹妹的仇而感到欣慰,但是他将永远的失去父亲的信任。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对你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我在这里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披上斗篷转身离去,再次回头时,我已看不到年轻人的身影,但是雨中传来的哭声却依然那么的清晰。
我继续走着,模糊地看到前面有个人牵着一只双足飞龙站在那里,看来他是在等着什么人。
“感谢你将我的儿子从仇恨的漩涡中拯救了出来。”当我走到那人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向我鞠了一躬。
这时我才看清,原来他就是刚刚在旅店里的亡灵长老。
“没想到你也变成了亡灵了呢,哈特。”
我停下脚步,盯着这个人。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他也是巫妖王的人?我本能的从背上取下战锤横在胸前,随时准备一战。
“你是什么人?”
“呵呵,连最疼爱你的达肯叔叔都认不出来了吗?这也难怪,毕竟我现在跟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亡灵长老只是笑着,看来他并没有要作战的意思。
达肯叔叔?在我父亲还是团长的时候他是我父亲的助手,跟我的父亲一样也是一名圣骑士,在兽人战争胜利后不久便向父亲提出了退休的请求,虽然父亲一再挽留,但是他还是坚持自己要回到故乡种地的想法。因为战争已经结束,而他希望能够做好之前一直没能够做好的另一个角色:一个任何好男人都应该承担的角色。
在我的印象中,达肯叔叔不像父亲那样严厉,来我家里做客时,他总是会乐呵呵的陪着我和文森他们一起玩。但是达肯叔叔也有他自己的原则,违背他原则的事情打死他也不会去做。
难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当年那个和蔼可亲的达肯叔叔吗?虽然我知道他回到了老家,但是我并不知道他是塔伦米尔人,更想不到他会以一个亡灵的形象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真的是达肯叔叔?”我收起了我的战锤,他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因为他甚至没有携带武器出来。
“当然了,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个马镫吗?”
应该没有错了,那个马镫是连父亲都不知道的只有达肯叔叔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因为在5岁的时候我就向父亲嚷着要学习骑术,而父亲死活不同意。结果还是达肯叔叔送了我马镫并且一个人教会了我如何骑马,虽然后来被父亲知道了狠狠的批评了我一顿,但是他因为这件事却没少向别人炫耀:“我的儿子会骑马了!5岁就会了!”
“可是,您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呢?作为一个亡灵,我现在照镜子都认不出我是我自己来了。”
达肯叔叔指了指我背上的战锤。
“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战锤吧,能够使用它的只有格兰特家的人,即使你现在是一个亡灵。”
原来如此,恐怕天灾军团那些新兵们把它当做垃圾一样扔在武器堆里也是因为他们无法使用的原因吧。
“我从熟人那知道了你此行的目的,刚刚因为战争会议没能够叫住你,还好你没有走远。”说着,达肯叔叔把他手中的双足飞龙缰绳交到了我的手里。
“你的孩子们现在在暴风城,他们平安无事,这个双足飞龙会把你载到燃烧平原,剩下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那边是联盟的领地,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感谢您的帮助达肯叔叔!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我接过缰绳,飞身跨上双足飞龙。
“一路平安,哈特,当一名好父亲要比当一名圣骑士困难的多,千万别向我这么失败。”
我骑在双足飞龙的背上默默地点了点头,猛地一甩缰绳,双足飞龙立刻飞了起来。
“再见了,达肯叔叔!”
“再见了,哈特!愿圣光保佑你!”
圣光,还会保佑我这个被诅咒的人么?